第二卷 憶風流 第117章 絕境逼迫

「啪!」

重重的巴掌聲,在靜寂的空間響過,驚了無數人的眼。可伸手打人的是玉嘉,挨了掌摑的人……也是她。

一片靜謐中,墨九舉止風流,面帶微笑,緊緊扼住玉嘉的手,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紅白不勻的臉,嘖嘖道:「可憐的,哪個兇狠的傢伙打的?下手這樣重?」

扼住玉嘉的人是墨九。

打她的人,分明不是她。

墨九沒有留長指甲,而玉嘉細白柔嫩的臉上,卻被尖細的指甲划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痕,從臉頰延伸到嘴角,不太深,甚至都沒冒血珠子,可淡淡幽光之下,那血痕仍是被玉嘉盛怒的神色帶出一種古怪的猙獰。

「你們誰打我?」

玉嘉憤怒地抽回手,怒視面前的兩個人。

一個是墨九,一個是宋妍。當場只有她們三個人站在一起,旁人都離得遠,始作俑者必是她們兩個中的一個。可不管是墨九還是宋妍,對玉嘉來說,都有新仇舊恨,都一樣的憎恨。

「有人打你嗎?」宋妍明知故在,看著自己的手,又盯著墨九先前握過玉嘉手腕的那隻手,「哦,一定是小寡婦打的。」

墨九哼聲瞪著她,「分明是你打的。打人不承認?」

宋妍很無辜,「我打了嗎?真的打了嗎?一定是誤會。我怎麼會打人?」

墨九翻白眼兒,與宋妍一樣,半點都不理會怒火衝天的玉嘉,「我的手逮住她的手,哪裡得空打她?何況我又沒習過武,出重哪有那麼重,那麼快?」

宋妍像是思考得很艱難,眉頭鼻子都皺成一團,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對啊!你若不逮住她的手,我也不可以碰巧打到她,我分明是打蚊子啊。」

「住嘴!你們兩個都給我住嘴!」聽她兩個一唱一和,根本不管她被打傷的臉,反倒像二傻子似的爭論無關緊要的事情,玉嘉快瘋了。

「你們分明是故意的,掌摑公主,居然敢掌摑公主……」玉嘉酥胸起伏不停,氣得說話都帶了喘。

想到墨九與宋妍都覬覦蕭六郎,覬覦父皇要指婚給她的男人,覬覦她喜歡了好些年的男人。而且,若非這兩個女人千方百計地阻撓她的婚事,她此刻與蕭六郎都成神仙眷侶了,哪裡有她們兩個的事兒?她們又有什麼資格打她?

玉嘉越想越氣,目中惱意如雄雄烈火,偏著半張受傷的臉,下巴微抬著,一字一字都如同在噴火星子。

「掌摑公主,該當何罪?」

「醉?我沒醉!」墨九拂袖,「我也沒摑。」

「我,我也沒醉,我只是打蚊子。」宋妍說著,眼珠子一瞪,像看見什麼似的,「啪」一下,又拍在墨九的肩膀上,「看!就是它。好大一隻蚊子。小畜生,落到姑奶奶手上了吧?姑奶奶總算打到你了吧?哼,早就看你不順眼了。看得舒坦啊!看你還拽,還裝?痛了吧?」

墨九:「……」

這是罵蚊子,還是罵人?

宋妍含沙射影的話幾乎讓玉嘉崩潰,也讓在場的禁軍侍衛都低下了頭,恨不得自己沒有聽見,而其他人也被突如其來的「三女爭霸」弄得無奈。女人打仗,不管誰對誰錯,莫說男人不好管,便是想管,涉及這三個女人,他們也管不起。

「小郡主真是好威風!不僅打人,還罵人。」玉嘉腆著一張紅臉,怒視著宋妍,「你是不是以為,郡主比公主尊貴?」

「沒有啊!」宋妍古怪地盯著她,突地與墨九對視一眼,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恍然大悟地指著玉嘉,「想打人的,分明是你!怎麼,偷雞不成蝕把米,想不開是吧?」

宋妍也是個毒嘴的。

猛地回頭指著那弔橋的扶欄,又挑釁地笑,「你要實在想不開,打這兒跳下去啊!連收屍都免了,也算為朝廷節省了。」

宋妍一句一句,悶雷似的劈向玉嘉。氣得她雙唇發白,顫抖著指了指宋妍,終究還是指向了墨九,道:「來人吶,給我掌嘴,好好給我掌她嘴,不出血,不罷休!」

眾人再次驚呆。

至今好多人不明白這三個女人是怎麼鬧起來的,但想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可小事發展到如今,也是大事了。玉嘉是公主,自是比宋妍與墨九身份尊貴。公主喊掌嘴,掌是不掌?

「玉嘉,不得胡鬧!」

眾侍衛正躊躇,就聽太子爺沉聲一斥。

「艮墓是大事,豈容你兒戲?」

宋熹呵止聲未落,蕭乾便低笑了一聲。

這突兀地笑聲,清冽、泛涼,字字如殺人的利器。

「公主要掌的是鉅子的臉,還是陛下的臉?」

玉嘉被宋熹吼了,又受心上人諷刺,臉更是掛不住。

她循聲望去,只見蕭乾淡然立在弔橋邊,被一層疏涼的冷光包圍著,像個冷眼旁觀的局外人。沒有動氣,也沒有情緒,可一瞥一笑間,那不怒而威的氣勢,卻無端令她遍體生寒。

她看得出來,他在維護墨九。

這維護,踩踏著她公主的驕傲,容不得她退縮。

微微仰頭,她顧不得挨打的狼狽,盯著蕭乾的俊臉。

「蕭使君此言,本宮不解。如此賤婦,豈可與陛下相提並論?」

一聲「賤婦」出口,場上便有低低的抽氣。

依墨家弟子之眾,依墨家鉅子之尊,就算玉嘉貴為公主,又怎可這樣侮辱?在場的墨家弟子,個個臉色都不太好看,拳心緊握,那樣子,只要墨九一聲令下,拼了性命也敢上。

可墨九本人卻無所謂,甚至低低笑了一聲,也不知到底有什麼可笑。她輕聲笑罷,移過一雙會說話的眼,又似笑非笑地緊盯著蕭乾冷肅的臉。

那是女人看自家男人的目光。

也是一種由著他處理的信任。

蕭乾回視她一眼,眸底幽沉的光芒慢慢亮開,面色也恢複了平淡,就像根本沒有聽見玉嘉侮辱她似的,只一襲風袍在微風中袂袂,有種駭人的涼意。

他道:「鉅子是陛下御賜的鉅子。今日入艮墓,奉的是皇命,辦的是皇差。那就是正事、是國事。若有誰不曉深淺,打了鉅子的臉,那就是打陛下的臉。」

說到這裡,他眸底冷光一閃,環視著眾人,沒有明指玉嘉公方,卻又像專打的玉嘉公主的臉,「事關南榮國運興衰,為天下蒼生計,我不介意犯上抗命!」

這是蕭乾的態度。

幾句話不輕不重,卻蕩氣迴腸。

若玉嘉執意要掌摑墨九,那麼他勢必要出手。

而且他在出手之前,把國運興衰,天下蒼生都搬了出來。便是他今兒真怎麼著了玉嘉,也是理直氣壯。說得粗俗一點,他的話翻譯過來就一句:老子這是為了她爹打她的。

玉嘉藏在袖子里的手,捏了又捏。

「你們,你們……」

「你們這對不要臉的狗男女」是她想說的話,可話在舌頭上轉了又轉,她卻怎麼都說不出來。她對蕭六郎還有幻想,她還想嫁給她,皇帝也允諾過會為她指婚……既然她早晚都是蕭六郎的女人,就不能打他的臉,把未來的幸福斷送。

可打不得,罵不了,她堂堂公主當場被人打了耳光,難道就算了?今兒這件事,怎麼都得有個說法的。

她的想法,也是眾人的想法。

於是,許多人的目光都望向宋熹。

在場中人,最能主事的人便是他。

他是位高權重的太子爺,是玉嘉的哥哥,也是打人者宋妍的堂哥……他說話有分量,也最方便來了斷這樁「冤案」。

「夠了!」打斷玉嘉欲言又止的話,宋熹眉心微擰,抿了抿薄薄的雙唇,面色不悅地上前,將橫在弔橋上的三個姑娘都打量一番,末了,似乎也很頭痛。

「爾等同在一條船上,當以開艮墓為緊要,莫為小事傷和氣。」目光暗了暗,他看向滿臉笑意的墨九,嗓音微啞:「鉅子寬宏,切莫與舍妹計較。時辰不早了,繼續探墓吧?」

這席話他說得滴水不漏,其實很有語言藝術。給了墨九面子,也給了玉嘉台階,更沒有責怪宋妍。但他卻忘了從小嬌生慣養的玉嘉公主活生生挨了宋妍一個耳光,那是天大的事,她肺都快要氣炸了,哪能由著他這麼敷衍過去?

看墨九微笑點頭,依言要走,玉嘉上前就拽住她。

「站住!打了本宮,就這般了事?」

「我打了你?」墨九唇角淺笑,「分明是公主打我未遂反被人打……可這也不關我的事兒啊?誰打的公主,公主找誰去!」

「小寡婦,你不仗義!」宋妍撇著嘴巴,撩一下宋熹,有點緊張。她像是有一點怕宋熹,又有點不服氣。可墨九笑了笑,卻湊近她的耳朵,小聲道:「怕什麼?你是誠王的女兒,陛下親封的紫妍郡主,蕭使君的表妹,太子殿下的堂妹……這裡沒有人敢動你。而我就不一樣了,打了公主說不定得殺頭。」

誠王的女兒,陛下親封的紫妍郡主,蕭使君的表妹?噫,這句話好像有點耳熟?宋妍怔了怔,方才想起,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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