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千字引 第092章 蠱之意念控

呼吸微微一滯,墨九望著雨幕,久久不語,思緒無端複雜起來。

「姑娘,這邊走。」鴛鴦笑著提醒。

「嗯。」墨九拎著裙擺,匆匆抬步入得偏廳,發現東寂面前的桌子上有一個雕了富貴牡丹的紫檀木食盒,只那一層外飾便精緻完美得讓考古出身的她有一種想撲上去的衝動。

東寂微微一笑,看著她指了指食盒,「來得匆忙,我沒有準備別的,只一盤玲瓏珍珠奶卷,帶給你嘗嘗。」

玲瓏珍珠奶卷,光聽名字就很有食慾了。

墨九睡了大半夜,晚膳吃的那點東西早已消化殆盡,暗暗咽口唾沫,走向東寂的另外一邊椅子,與他隔著一個桌面坐下,看他頭髮還半濕著,又歉意道:「本不該來打擾的,可事情太急,我一時找不到旁人幫忙,不得已來找食友了。」

東寂輕瞄一眼,並不介意她刻意的疏遠,帶笑的目光里像蘊了春風,極是暖人,「你若不找我,我才該生氣了。朋友,便是用來打擾的。」

這哥們兒就是會說話!

墨九打心眼裡覺得舒坦。

霎時,她腦子裡的陰霾散去,雨過天晴,飽含笑意瞥著他,道:「東寂今後但凡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義不容辭。」

東寂的目光定定落在她的臉上,唇角微牽,「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墨九笑得很真誠。

「那九兒今日找我,有何要事?」他問。

「東寂先去換身兒衣服吧!」墨九尋思一下,又看了看牡丹食盒,笑道:「你看你衣服都濕透了,我若纏著你先說自己的事,也太不仁道了。這樣,我先吃東西,你先換衣服,等下回頭,我們再說。」

饞貓似的她,乖巧、真實,還順便關心了他一回。東寂似乎很受用,點點頭,將那個讓墨九很想摸上一摸的食盒輕輕打開,把裡頭的玲瓏珍珠奶卷端出來,囑咐她慢些吃,便告辭離去。

與東寂這樣的男人相處,墨九沒有心理壓力。

因為他太懂得照顧人的情緒,不管說話還是做事,永遠恰到好處,掌握著應有的分寸,也保持著朋友應有的尺度,不會讓她覺得難堪,更不會讓她不自在。

想是曉得墨九想自在的吃東西,他換了衣服並沒有馬上過來,等她吃了個半飽,他算著時間差不多了,方才穿了一件居家的素色直裰,腰上系一條祥雲紋的玉帶,風度翩翩地進來,然後食盒一收,不許她吃。

「夜間不宜多食,可以了。」

「呃!好。」墨九是吃貨,但也不是一個不顧健康的吃貨。她笑眯眯點頭,看著食盒上面做工精緻的富貴牡丹,突然懶洋洋地瞄了東寂一眼。

「這個食盒用料考究,雕工一流,非普通人可用。這裝奶卷的盤子,釉色潤美如玉,紋飾不多,淡雅卻有雅趣幽韻,非官窯不可燒出。便是這奶卷,從口味與精緻程度看,怕也得御廚方能做出?」

「沒錯。九兒好眼光。」東寂輕輕發笑,「這食盒乃宮廷之物,這食盒乃內窯所產,這奶卷也是御廚手筆。」頓一下,他望定她的眼,笑容更大了,「你信嗎?」

若他不這樣坦然相告,墨九還真的十分確定這些東西都出自宮廷。可他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這麼一調侃,墨九反倒有些懷疑自己的猜測了。

就她所知,南榮的達官貴人也可以享用這些東西,便是蕭府上,她也曾見過許多貢品級的日常用品,想來這個時代,這個國家實在太富有,人們的物質享受並沒有烙上太深的君權烙印。

她正思考,便聽他又道:「九兒在想什麼?」

墨九抬頭,嚴肅臉,「我在想,你究竟是哪個龍子龍孫?」

東寂抿了抿嘴唇,淡淡一笑,轉頭先讓鴛鴦給她奉水漱口,等她都收拾利索了,方才道:「我是哪個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九兒找我有何要事?」

這麼一說,墨九神思就歸位了。看東寂的樣子應當很忙,人家大晚上的趕回來,她一直拉著人扯閑磕確實不好。

斟酌一下,她沒有拐彎抹角,直接便道:「我想去參加明日的墨家大會,可沒有邀請帖子,這臨安我找不到旁人,想來東寂可以幫我?」

「沒問題。」東寂連一聲詢問都沒有,就直接應了,「你消消食去歇著,明兒與我一同前往。」

「嗯。」事情這麼順利,可墨九腦子裡轉了幾個變,回答得卻有些猶豫,「東寂就不問問我,為何要去?」

東寂低笑一聲,「不管為何,只要九兒想去,便可以去。」

這是霸道總裁的范兒啊?墨九默默思考著,終是不想問太多,點頭笑道:「好吧,這次算我欠東寂一個人情。回頭若有機會,墨九定當報答。」

「報答就不必了。」東寂的視線掃過她紅彤彤的臉,眸色微微一暗,轉而又笑道「若九兒實在過意不去,明日一早,你來做飯。」

「哦對!」墨九想起來了,喜滋滋地道:「上次離開我便說過,下次見面,由我展露廚藝的。那就這麼定了,一言為定。」

她說罷讓鴛鴦把她拎來的松花蛋拿過來給東寂顯擺了一下。這個東西對東寂來說是新鮮食物,他拎了一個研究著,將做法問得很仔細。墨九除了告訴他做法,以把常見的吃法告訴了他。兩個人都是吃貨,談起美食來便是滔滔不絕,直到冷風灌入偏廳,差一點把油燈吹滅,墨九才想過來——醉紅顏。

不能與男子過從太密。

她笑著打個呵欠,「困了。」

東寂眉梢輕輕一皺,並沒有多說什麼,依舊笑著,讓鴛鴦送墨九回屋休息,然後便轉身自去。

「明早見。」

「明早見。」

墨九看著他的背影,理了理風氅的斗篷,匆匆回房,寬衣睡覺。

這張床很大很柔軟,可以容得她在上面輾轉反側,所以,她便睡不著。一個人太好了,好得幾乎沒有缺點,這就是成了最大的缺點——東寂便是如此。而且,他對太好,好得讓她心裡有點不踏實。無端受人恩惠,卻無法回報,那本身就會成為一種壓力。

她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在外面狂風驟雨的催動下,腦子裡胡亂的想著,一會是東寂、一會是蕭乾,一會是墨家大會,雜而無緒。突地,她裹了裹被子,腦子划過一個奇怪的想法:這樣的雨夜,若有個懷抱可以依偎,會是怎樣的感覺?

電光火石間的念頭,一閃而過。

可與之相對的,腦子裡條件反射地出現了一張風華絕代的臉,頎長挺拔的身影,還有他衣袍飄飄,騎在高頭大馬那一副清涼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

明兒在墨家大會上若被他看見,會怎樣?

黑暗中,她悄悄摸著自己的臉,嘴角牽出一抹笑來。

不,她不能讓人認出她來。

蕭六郎不能,墨妄不能,方姬然和靈兒也不能。

夜雨凄凄,夜風狂狂,漱洗了天地間的塵埃,卻卷不走低壓在屋檐之上的烏雲。一朵朵黑雲猛獸似的,伏在天際高處,任由狂風相卷,暴風相襲,依舊俯視著這個凄厲的大地。

樞密使府。

雨霧中的夜已深了,卻依舊燈火通明。

「主上,讓擊西去把九爺抓回來吧?!九爺也太不像話了,一個婦道人家,怎能大晚上留宿男子家中?若非主上英明,事先下了醉紅顏,怕得發生什麼不倫之事了?不過主上吶,這男女之間的感情是處出來的,主上若不早佔先機,到時候恐就……」

「阿彌陀佛!」闖北看他越說越不像話,主子的臉也越來越沉,終於忍不住,一把拽著擊西的胳膊,將他往外拉,「走!」

「噯噯噯,擊西還沒說完哩。」擊西使勁掙扎,「李闖北,你大爺的,你天天管著擊西,是要做什麼?」

「老衲在度化你,不要不識好歹。」闖北不由分說把好管閑事還喜歡做思想教育的擊西給扯到了裡間。那裡面,聲東和走南兩個傢伙正在打著呵欠下棋,根本無視他們二人的存在。

闖北問:「你看不出主上很生氣?」

擊西點頭,「擊西不是在寬慰主上嗎?」

「有你這樣寬慰的?」闖北雙手合十,無奈的搖著頭,如有道高僧一般,低低念叨著什麼,擊西不明所以,狠狠扳他的手,「喂,你在念什麼經?」

闖北睜開眼:「你若再闖進去多說一句那些廢話,恐怕就不止笞臀了,今日你小命不保,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一周年忌辰,相識一場,我提前超度你也罷。」

擊西俏生生的臉,登時拉了下來。

「李闖北,我和你有仇是不是?」

他話音未落,裡頭果然響起蕭乾的聲音,「擊西!」

擊西身子一震,看著闖北無辜的面孔,恨恨瞪他一眼,輕「噯」一聲,慢騰騰推門,撐著門框探頭看著背對他的蕭乾,膩歪的笑出一臉苦相,「主上,幾個?」

蕭乾回頭,「什麼幾個?」

擊西癟了癟嘴,「主上不是要笞臀嗎?」

蕭乾臉色微微沉,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