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千字引 第088章 挑逗

這樣的狹路相逢,很尷尬。

墨九依稀記得,男人最討厭被人說「不行」,可她屏氣凝神觀察蕭乾半晌,並沒有發現他有什麼異樣的表情,又放下心來。

要麼他真的不行,要麼他不在意不行,要麼他就是沒有聽見他不行……她面色鬆緩,故作驚訝地道:「啊呀這不是蕭六郎么?好巧!好巧!在哪兒都能遇見你。」

她望一眼濟生堂,笑問:「莫非你也來看病的?」

蕭乾略微遲疑一下,「路過,順便補一些藥材。」

「哦。」墨九表示了解地點點頭,打個哈哈:「那你繼續路過。我還有要事,不便相陪了,再會。」徑直走了幾步,她又停住,回過頭來,用曖昧的眼風掃了尚雅一眼,擠眼睛道:「六郎,右執事在喚你哩!熱、情、似、火哦!」

說罷她也不管尚雅會不會難堪,邁開步子就大剌剌地入了濟生堂的大門,「哪一位是胡郎中?」

沈心悅與玫兒相視一眼,都跟了上去,只有旺財似乎有些糾結,它可憐巴巴的搖著尾巴在蕭乾的軟轎之前打了好幾個滾兒,撒著歡的「嗷嗷」叫著,卻沒有得到主子的回應,又聽見墨九在裡頭喚它,終是惜惜不舍地望著蕭乾,跟著墨九去了。

旁觀兩人許久,尚雅的臉上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嘲弄。她慢慢靠近軟轎,步履曼妙多情,目光也媚生生的柔軟,可語氣里,卻帶了一絲似酸又苦又似調侃的情緒。

「看來蕭使君的雲蠱,已有發作?」

若無雲雨蠱,蕭乾這樣的男子,又怎會對墨九生出那樣的眷戀?尚雅以為自己的話足夠點醒他,讓他警覺。可蕭乾卻不以為然,只淡淡看她一眼。

「墨家大會在即,右執事多操心自己便好。」

輕呵一聲,尚雅撫了撫鬢角的發,「妾身有何事?」

蕭乾唇角微微上勾,但笑不語。

「使君都看見了?」尚雅想了想,目光微微一閃,壓低了聲音,「妾身以為使君誤會了。那兩個並非妾身的人。如今墨家鉅子歸位,墨家大會召開,不僅墨家內部風起雲湧,整個天下都不得安生……使君知的,臨安城裡龍蛇混雜,三教九流,誰是誰的人,誰也辯不清。妾身又怎敢胡亂結交異族?是他們找上妾身的,妾身拒絕了。」

蕭乾靜靜看她,「本座並非鉅子,右執事無須交代。」

面對他眼中的淡然,尚雅卻覺得比被人直接嘲諷打臉還要來得膈應。她看蕭乾轎子停在原地,並沒有要馬上離開的意思,轉頭看了一眼濟生堂的門,心裡一陣難過,又回過頭來,柔柔淺笑。

「雲雨蠱的事,是妾身無意為之,一直沒有機會向使君告歉。只如今……」頓一下,她審視著蕭乾冷漠的表情,「墨九即知彭欣,可是你們已得解蠱之法?」

她這樣說當然不是想知道是不是有解蠱之法,是想試探一下墨九先前說的話究竟是不是真的。他們到底有沒有請動苗疆聖女彭欣,有沒有可能把雨蠱從墨九的身上抽離出來。

她問完,滿是期待。

蕭乾卻只淡淡看她一眼,便落了帘子,「走。」

尚雅硬生生僵在原地。

她自小生得漂亮又妖媚,在男子面前向來無往不利,從來只有男人們看見她轉不開眼的上來討好,還沒有對她這般愛搭不理的人。如今被蕭乾這麼一冷,她頓覺沒有臉面,一張臉上又紅又難堪。

可人的底線便是這般,越踩越底。

被壓到極點了,也就無畏了。

一咬牙,她索性不要臉了,隔著帘子就又喊了一聲,「蕭使君,妾身有一事相求,請使君成全。」

蕭乾沒有回答。

不過,軟轎也沒有動。

尚雅丹鳳眼中露出一抹希望的光芒,收斂住平常習慣的嬌媚語氣,一字一句,都有了正經之色,「蕭使君人中龍鳳,蓋世無雙,實是女兒家的深閨夢裡人……可妾身什麼分量什麼斤兩,自是心裡有數,哪敢再覬覦使君?」

說到此,她幽幽一嘆,「但媚蠱之事使君也是知情,尚雅不想一生受那啃膚嚙骨之痛,做個可憐人。故而,妾身想請求使君替我在彭欣面前美言幾句,讓她替我想想,或許還有另外的解蠱之法也不定?」

「何不自己去求?!」蕭乾淡淡問。

「她不會同意的。」尚雅苦笑一聲,「當年妾身的師父偷了雲雨蠱離開苗疆,已是背叛師門……彭欣那個性子,本就冷漠不近人情,又怎肯為我想法子解蠱?」

「那本座又為何要助你?」蕭乾又問。

尚雅微微一怔。

蕭乾說的沒有錯,同門師姐妹尚且不肯,他一個陌生人又怎麼會肯?她生生緊緊揪住衣袖,揪得指節發白,方才無奈道:「少一個無恥的婦人整天覬覦你,對使君來說,不是更為輕鬆一些?大人就當少一個麻煩,可好?」

「右執事還真自以為是。」蕭乾語氣淡淡的,「對於不把你當回事的人來說,你的存在,只是虛無。」

尚雅的表情僵硬住,看著轎中端坐的男子。他近在咫尺,卻似高遠在天邊,冷漠得從來不近人情,她又怎麼可以指望他會幫她哩?

願意幫她的男人……已經死了。

尚雅一顆心,被扯得生生作痛,幾乎窒息。

可頓了下,蕭乾卻話鋒一轉,「不過,我決定幫你。」

看他認真的樣子,尚雅再一次愣住,「蕭使君,為何又要幫妾身?」

蕭乾並不看她,「喬占平是一個值得尊重的對手。」

緊緊咬著唇,尚雅沒有說話。

一時間,氣氛緩滯,彷彿有無數往事鑽入她的腦子。

她看向蕭乾,目光幽暗:「你都知道?他是為我死的。」

「是。」蕭乾回答。

尚雅別過臉,眼中淚珠滾滾而落,低低飲泣,「在尚賢山莊,他也沒有背叛我,他從來都沒有背叛過我……可是我誤會了他,從頭到尾他都只是為了救我啊……可他死了,死在了你們的手上。」她似是太過傷心,捂住嘴,慢慢的,蹲在了地上,「我知道他不是自殺的,他一定不是自殺的。若非你殺他,就是謝忱殺他,一定是你們……」

女子的哭聲如有水樣柔情,可蕭乾目光卻越發冷厲,便是聲音,也比先前更涼了幾分,「右執事,我還有一個條件。」

沒想到蕭乾會與她講條件,尚雅帶淚抬頭,「什麼?」

蕭乾看著她梨花帶雨的樣子,皺了皺眉頭,「墨九不論找你做甚,你都不可應。」

「呃!」尚雅愣愣看他。

這個向來不屑與女子多言語的男人,居然為了墨九,與她講條件?還有在提到墨九的時候,他目光里那一瞬的情緒,已不若先前鎮定,隱隱有浮躁之意。看來這雲雨蠱對人的影響果然很可怕,如蕭乾,也無法清心寡欲,不得不陷入情障。

「好。」她嘆一口氣,慢慢起身,整理好衣裳,對著蕭乾深深一福,「但憑蕭使君吩咐,只要解得媚蠱,什麼條件妾身都可以應。」

「本座只代你向彭姑娘言語,她應是不應,不由我。」淡淡一聲輕笑,蕭乾的帘子再一次放下,「走!」

墨九的身體素來很好,吃得香,睡得著,完全沒有生病的樣子,她往胡郎中面前一坐,那花白鬍子的老頭兒瞄她半晌兒,只注意到了她詭異的臉色,愣是沒有弄清楚她到底要瞧什麼病。

「小郎子這臉……?」

「我不看臉。」墨九翻白眼,「我看婦人病。」

「不看臉,可這臉怎生這般……」

「我說我不看臉,我是來看月信的。」

等墨九解釋完,這位見多識廣的老郎中,總算相信她的臉天生異色。不過,曉得她要看什麼病了,老頭子又不免失笑。時下的婦人,若是有個婦人方面的病,尤其月事不調,一般都自個啞著,誰會去找郎中看病的?他只道這小婦人膽大,卻也不與銀子過不去,趕緊熱情地為她切了脈。

「小娘子的身子,並無不妥。」

胡郎中診完脈象,收回手,蹙眉看著她。

「什麼?沒病?不行,您再瞧瞧,肯定有病。」

墨九不怕有病,就怕沒病……若是莫名其妙不來了,不就切合了早衰失顏的癥狀么?所以一聽胡郎中說沒有不妥,她心裡登時就毛噌噌的害怕了。

胡郎中奇怪她的反應,肯定地點了點頭,「從小娘子的面色和脈象看,都很正常,想來……」默了一下,他又道:「癸水不來,恐是小郎子思慮過多,或者有少許血寒,平常多吃一些溫經散寒,養血調理的食物,大抵便好了。」

這一聽「血寒」,墨九又精神了。

只要不是早衰,甭管是什麼病,在她聽來都是好事兒。於是她目光閃著晶亮的光芒,熱切地看著胡郎中,「那既然我有病,郎中,你趕緊給我開點葯吧?」

胡郎中捋鬍子,怪異地看她,「好,小郎子稍候。」

有哪個人進了醫館願意有病的?在他看來,這個小娘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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