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千字引 第076章 溫柔過往

蕭乾走了,墨九心裡卻不是很踏實。一來她雖然腳痛身乏可精神頭卻有一種怪異的亢奮,似乎還沒有從被雲雨蠱挑逗出來的情動中熄火。而且她也沒想明白,入宮赴宴原本是要吃好的,怎麼莫名其妙就搞到皇城司獄來了。她的經歷似乎格外受造物主垂青,不管走到哪裡做什麼事總能引起軒然大波。

「這分明是女主命吶!」

墨九不記得在哪本言情小說里看過,一般女主命運就是她這種,身世苦、經歷奇,一路上凄風苦雨遇到各路渣男渣女小人王八圍攻,過五關斬六將,一輩子都沒個消停,好不容易逮了個良人,以為從此可以像灰姑娘和王子一樣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了,卻大結局了。

「姐姐在嘀咕什麼?」墨靈兒是低著頭進來的。

墨九撩她一眼,發現這丫頭臉有些紅,訝然道:「你怎麼了?」

靈兒頭垂得更低,咬了咬下唇,「無事。」

墨九拍拍床側,將另外一半讓給靈兒,「沒事臉這麼紅。莫非被我醉紅顏傳染了?」

靈兒輕輕坐在床沿,為難地搖頭,也不曉得在想些什麼,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她似有心事,卻又不好意思說,可備不住墨九的爪子厲害,兩個姑娘笑鬧著在床上翻騰一陣,墨靈兒便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姐姐,你與蕭使君……是不是那什麼了?」

「哪什麼了?」墨九不解。

「就是那個……」靈兒兩隻食指輕輕斗在一起,絞了絞,那表情雖然隱晦,可神色卻太動人,墨九也不是啥事都不曉的大姑娘,挑眉「哦」一聲,大抵就曉得靈兒為什麼不好意思了。一定這丫頭在外面聽見些「風吹草動」,以為她與蕭乾在牢室里幹了苟且之事。

她一臉坦然,無辜地眨眼,「我跟他沒事。」

靈兒道:「可……可他們說……」

見她支支吾吾,臉紅如熟透的蕃茄,墨九曉得一定是那些獄卒在背地裡八了八她與蕭乾兩個的關係,讓靈兒聽見了。原本她對這事不在意,可靈兒的樣子太緊張,讓她不由有些好奇,獄卒天天守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思想到底會腐朽到什麼程度。

她問:「他們說什麼了?」

靈兒不慣說謊,與墨九也很熟悉,於是紅著臉想了想,就道:「他們說姐姐臉雖然不好看,可那眼神兒那身段那膚色卻是個會勾人的小妖精……還說蕭使君那樣美艷的男子,但凡是個閨女都會往身上貼了,也不曉得看中了姐姐哪一點……先前這牢室突然熄了燈,黑燈瞎火的,你們在裡頭嗯嗯哼哼,肯定是,肯定是……」

她又說不下去了。

墨九不高興人家說她丑,兇巴巴問:「肯定怎麼了?」

靈兒垂頭,「……肯定親了嘴,還肯定摸了身子的。」

墨九:「……」

沒有想到獄卒小哥們還很純潔,比墨九以為的猥瑣想法單純了太多。以至於她想了片刻,竟然有些無力反駁……嘴雖然沒親上,身子好像是觸到了,只不過那好像也不能叫「摸」吧?她摸了蕭六郎的下巴,蕭六郎摸了她的腳,他還摸了她的腰……仔細回想與他相擁時呼吸交錯的一幕,她的臉突然又發燒了。

靈兒看她默認不語,突然癟緊了嘴巴,那神色似要哭了,「姐姐,可怎麼辦才好?」

墨九「啊」一聲看她,不明所以。

靈兒低下頭望著自己的手,「我娘說過的,女子的身子只能讓夫君摸的,嘴也只能讓夫君親的……姐姐被蕭使君親了,還摸了,卻不是蕭使君的人,往後可怎麼是好?靈兒沒想到,蕭使君是個偽君子,早曉得如此,姐姐不如跟了左執事好,左執事對姐姐一定比他好的,不會輕易唐突了姐姐……」

這丫頭越說越委屈,可太監急死了,皇帝卻不急。墨九神經大條了許久才反應過來,靈兒是覺得她身子已經污了,往後沒得清白了,蕭乾卻又不可能娶她,這丫頭片子在為她委屈。

她便笑著去拎靈兒的鼻子,道:「你傻不傻,哪是他摸了我?分明是我摸了他。」

靈兒半垂的頭猛地高昂,吃驚不小,「姐姐?」

墨九回憶片刻,肯定的點頭,「是的,我輕薄他了。不過我不打算對他負責。」

靈兒臉一紅,似在喃喃,又似自言自語,「怪不得他們還說,說使君出門的時候,撐著小傘……」

墨九一愣,「撐什麼傘?牢里下雨了?」

靈兒白生生的耳朵,泛了一層詭異的紅,「不,說他尿尿的地方。」

「噗」一聲,墨九當即噴了,說這古人純潔吧,有時候又確實不純潔,觀察居然可以這麼仔細。倒在稻草上悶笑片刻,她激靈靈又回過神,坐了起來——蕭六郎真的撐小傘了嗎?不期然的,她想起他清淡著臉側過身子拉袍子的舉動,還有他那一瞬的彆扭。

「不對。」墨九噌地瞪眼:「那也不應當是小傘啊!」

靈兒:「……」

對於這個單純的小丫頭片子,墨九本著教人教到底,送佛送到西的精神,為她好一番講解了生理衛生知識。如此說來說去,她突然想到一件很奇怪的事。她的「好事」似乎還沒有來。從她穿越至今,已經有三四個月了……一次都沒有來過。可她的身子好像已經有發育,按理不應這樣才是。

她皺眉問:「靈兒,你來事了嗎?」

靈兒懂得她說「來事」是指癸水,害羞的點點頭。

如此一想,墨九覺得自己的事兒,好像有點大發了。

往上揚了揚嘴角,她道:「回頭我得讓蕭六郎給我請請大姨媽。」

靈兒皺眉:「大姨媽?」

於是墨九又繼續為她講解了關於大姨媽的問題,把靈兒鬧了個大紅臉。當然主要原因是她居然說要蕭使君為她看大姨媽為什麼沒有來……墨九姐姐的性子,靈兒無法理解,可墨九知曉的事多,人又豁達,沒什麼架子,不論說什麼,她都不會真的與人生氣,再加上墨九還為她留了一碗什錦粥,半碗排骨。靈兒餓了一天,這會兒不論姐姐說什麼,姐姐都是大好人。

墨九對靈兒與她那個然姐姐也好奇,兩個人閑著無聊,她不由又旁敲側擊。

「靈兒家以前是做什麼的?」

靈兒啃著排骨,道:「要飯的。」

墨九原本以為她在開玩笑,後來聽靈兒說得認真,這才相信原來這個時代也有職業乞丐,與後世一樣,搶地盤,講行規。靈兒家窮,她爹在她小的時候就過世了,她娘帶著她要飯,卻怎麼也吃不了一頓飽飯,一個月三十天能挨二十七天欺負,還有二十九天都吃不飽。

靈兒的苦難中止於方姬然救了她。

方姬然救了她和她娘,從此她入了方家,由此結識了方姬然的師兄墨妄,在方姬然出事之後,她成了墨家子弟,也自然而然隨了墨妄。從此與要飯這個職業分了手。

「靈兒覺得苦嗎?」墨九突然問。

「要得著飯的時候,就不苦。沒吃的,才苦。」

靈兒的聲音很小,似不想回憶小時候的日子,可儘管心緒不寧,她吃完了,還是盡職盡責的整理牢室,搓了一簇稻草,把地上散亂的油燈擦乾淨,雜物也都歸置好了,然後坐在床底下,將脊背靠著床沿,不上墨九的床,只用一個守衛的姿態背對著她,目光瞬也不瞬地盯著牢門。

「姐姐安心睡覺,有靈兒守著,就怕那些人……起歪心了。」

牢室的木板床很硬,上面只鋪有一層干稻草,墨九沒什麼睡意,可再三「請」不動靈兒,她盯著小丫頭的後腦勺許久,終於決定不要試圖去改變她的價值觀與人生觀了。一個人活著需要一些認定的規則,若真的打破了她固執己見的觀念,她也許才會迷茫。

墨九閉上眼,扯了扯蕭乾留下的袍子,暖和了許多。

可輕瞟一眼,她發現這件黑色袍子,還無辜地咕嚕一句,「這廝怎麼突然喜歡上黑的了?」

皇城司獄裡風起雲湧,這一夜的皇都也不平靜。

找尋宋妍的大批禁軍還沒有從荊棘園中撤離,誠王妃幾乎哭腫了眼,跪坐在荊棘園裡聲聲啼哭,誠王心疼王妃,幾次三番保證,若宋妍有事,他定會將墨九千刀萬剮。這樣緊張的氣氛里,禁軍一個個小心翼翼,生怕惹上殺頭之禍,尋人的時候,自然也盡心儘力。

然而,他們始終沒有找到宋妍。

大晚上浮泥中找人,便是有心,也難。

這一次的遊園局子是謝貴妃攛起的,如今出了人命,還是誠王府唯一的小郡主宋妍,她回了宮早早洗漱就閉上宮門,說自個在屋子裡求神禱告,為小郡主祈平安。可不到三更,她卻領了兩個宮女出現在了玉嘉公主的嘉和宮。

黑漆漆的夜空,半絲星光都無。

謝貴妃挾裹了一陣寒氣入內,卻正對上坐在殿內發獃的玉嘉。

風燈的光線下,玉嘉的臉白得像鬼。

謝貴妃愣了愣,便問:「玉嘉怎的還沒入睡?」

玉嘉看她一眼,表情有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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