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千字引 第022章 獲救

「你會機關之術?」墨九一驚,聲音略高。

「不會。」蕭乾回答得很乾脆,末了,他在石床上拿了一方細軟的帕子,慢條斯理地把佩劍擦得光潔如新了,方才還劍入鞘,不屑地掃她一眼,「本座怎會這些奇技淫巧?」

奇技淫巧是一個對術業極不尊重的貶義詞。墨九下意識生了惱意,黑著臉瞪過去,可與蕭乾陰涼的目光對視著,她才發現似乎有點不對。這廝莫不是在懷疑她什麼,故意試探?

她哼一聲,揉著肚子打嗝,「那你憑什麼說機關困不住你?」

蕭乾眉頭挑了挑,優雅地坐在石床上,「天機不可泄露。」

墨九呵呵一聲,陰陽怪氣的笑:「難為你了。奇技淫巧不會,卻學會了癩蛤蟆的手藝,這呵欠打得好。」

她介意他貶低了墨家的機關之學,話里話外都是陰損,可蕭乾卻懶得理她,正襟危坐,闔目養神。如此一來,墨九一個人吵也就沒勁了。

大耐糕她啃了兩個,還留了一個沒捨得啃,當然她也沒有好心的拿給別人啃,她當寶似的捂好,終於想起了角落裡還有一個尚雅。

好像是受傷過重,尚雅漸漸地哭不出聲了,像一條死狗似的癱在角落裡,身上是血、臉上是血、斷裂的手指處也沒有止血,就連唇間偶爾冒出來幾個罵人的字眼,也模糊不清。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哪還有半分妖媚?

瞥一眼青石板上的三個帶血指頭,墨九皺了皺眉,看他坐在床沿入定般的蕭乾,「噯」了一聲,「你再不給她止血,她可就廢了。」

蕭乾眼底波光微閃,卻無半分憐憫,「與我何干?」

「對哦,跟我好像也沒關係?」墨九也懶得去管了。上輩子人人都說她冷血心硬,她從來不覺得,如今尚雅血淋淋的癱在她面前,她似乎還真的沒有生出同情心,只不過覺得天道循環,報應不爽罷了。

油燈輕搖,兩個人靜寂般沉默。

尚雅大概失血過去,慢慢沒聲了。

墨九卻猛地跳起來,「不會死了吧?」

蕭乾不言不語,雙眼依舊緊闔。

她走過去,碰碰他的肩膀,「喂?說話。」

蕭乾慢騰騰睜眼,「說話費精氣,本座卻沒有大耐糕。」

「……」墨九無語地瞪他一眼,回頭望了望尚雅,小聲兒道:「她若真死了,萬一我們蠱毒發作可怎麼辦?」

「你怕?」他問,目光有一抹幽暗的涼。

「廢話,我還沒有活夠呢。」

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人乎?可蕭乾似乎沒有她那樣的擔心,淡淡看她一眼,從懷裡掏出一隻淺綠色的小瓷瓶,遞到她的手上,繼續閉目養神,燈下頎長的俊影,墨發黑袍,面目如畫,卻涼如秋月。

墨九盯了他良久,把小綠瓶在手裡轉了又轉,撥開塞子嗅嗅,冷不丁冒出一句:「在你行囊的藥箱里,第三排第三格那個海棠紅的瓷瓶里,裝的什麼葯?」

這句話問得莫名,蕭乾卻猛地睜眼,「為何這樣問?」

墨九道:「那日我潛入你屋裡找古董,當然不會空手而回,見那瓶子長得漂亮,就把它順走了。」咳一下,她見蕭乾目光越發陰冷,不免緊張了一瞬,「莫非是什麼勾魂奪命的毒藥?」

蕭乾面孔生寒,「你做了什麼?」

「沒做什麼啊。」墨九很無辜:「先前我與靈兒去茅房的時候,一路觀賞風景,遇見一口水井,就把葯丟進去了。」

蕭乾:「……」

墨九笑眯眯看他,「對了,瓶上還貼著名字的,它叫快活丸來的。我瞧著不像毒藥,就尋思吧,空著手來人家尚賢山莊串門,也不太好意思。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把它丟井裡,讓大家都快活快活嘛。」

蕭乾突然泄一口氣,「墨九,你真行。」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墨九有點小興奮,畢竟被表揚了嘛。她道:「客氣客氣,我一向如此聰慧過人,不過比起你老賊來,好像也弱了些哈?你看你道貌岸然的像一個君子,一天讀什麼清心寡欲的書,結果卻搞出那樣的葯,嘖嘖。」

蕭乾冷冷睨著她:「……」

墨九依舊帶笑:「嘖嘖……」

蕭乾皺眉,閉眼,不再與她對視。

墨九其實也不太喜歡和這種悶驢子聊天,但這室內就他一個活人……半死的尚雅不算。他不理她,她就無聊了。

原本她見蕭乾那樣淡定,是相信他留了後手,可以從密室出去的,所以懶得動手,如今閑著也是閑著,她也不急給尚雅治傷,一個人在密室里搗鼓起來。

她問尚雅:「翻找一下東西,你不會阻止我的哈?」

尚雅軟在角落裡,自然不會回答她。

墨九認真地想了想,「不問自取,好像非君子所為?」

於是她走過去,揪住尚雅的腦袋,點了兩下,然後鬆手。

「這樣就表示你同意了。」

石床上的蕭乾,嘴唇一抽,沒有出聲。

墨九也懶得看他,打開了那個放置蠱蟲盒子的柜子。

那不是一個尋常的柜子,不僅因為它用紫檀木造成,還使用了魯班鎖的結構,整個柜子看上去是一個嚴細合縫的整體,可拉開榫子,卻大有乾坤。這個自然難不倒墨九,她小心翼翼把榫子從榫眼中拉出,解開魯班鎖。

然而打開柜子,裡面卻空空如也。

她有點奇怪。

既然用了魯班鎖,肯定有內容才對。

思考一下,她接著在內壁發現了第二層魯班鎖。

……接下來,是第三層。

開魯班鎖這種事,是個精細活兒,她花了很長的時間,一直背對著蕭乾在搗鼓,專註的樣子,不似平常那般不著調,黑髮蹁躚,發絛輕搖,美眸流轉間,有著普通姑娘沒有的睿敏。

油燈「噼啪」一爆,她打開了最後一層。

可正中間,居然只有一個羅盤。很袖珍,很小巧,也很精細,是個三元盤,烏金的顏色,因年代久遠,看不出材質。墨九大概估計了一下,約摸有上百年之久。

「乖乖,古董啊。」

她如獲至寶地捧在手裡,卻聽見背後傳來一聲。

「這地方也敢亂摸,你真不怕死。」

墨九頭也不回,「我怕什麼?你會救我的嘛。」

她說得理所當然,背後卻沒有了聲音,他似乎自動忽略了她的話。當然,墨九也沒閑工夫理會他,她喜獲「寶物」,又走過去拉住尚雅的頭髮,問她:「這個羅盤對你來說,肯定不稀罕,不如就送我了吧?」

尚雅頭垂著,還在昏迷中。

墨九抓著她的腦袋又點了兩下,正色道:「謝謝。看在你送我東西的份上,那我便把你救活好了。」

把羅盤塞入懷裡,她蹲身擰開了瓷瓶的塞子。

尚雅脖子上的傷口已經凝血,她只把傷葯灑了一些在她的斷指處,想了想,又撕下她巴掌寬的一塊衣料來包紮好就算完事。不過,綠瓷瓶她有些捨不得歸還,偷偷放入了懷裡,開始拿著羅盤在密室里走來走去。

背後,蕭乾又問:「你懂風水?」

墨九道:「略知一二。」

蕭乾又問:「你懂機關?」

墨九道:「略知一二。」

於是蕭乾不問了,墨九走向了石壁上的浮雕。

浮雕一共有十二個,每一個都刻有一對搔首弄姿的男女,雖然姿勢都不同,但每個浮雕的左下方,都鐫有一個日子,如甲子年、癸亥年,十天干有同,十二地支卻各不相同。

觀察了片刻,墨九就發現,十二個浮雕的地支,正好代表了對應的十二生肖。如子鼠,丑牛,寅虎……莫不如是。

尚雅先前觸摸的浮雕順序,也正是十二地支的順序。她想:這樣精細的機關設計,喬占平應當也不捨得輕易毀壞才對。那麼,他最大的可能,就是人為的顛倒順序,以便將來收屍。可這個機關就像一個磨方,一環扣一環,順序一變,裡面的機刮組成就完全改變了。

「王八犢子的!這得籌謀多久才行?」

她低低罵著,看向四周的銅牆鐵壁,不由憤然——十二個組合排列,可以排列出無數種不同的結果,這讓她怎麼去解?若一個一個試下去,估計等她餓死了都沒出去。

於是,她又去把最後一個大耐糕吃掉,再冷靜了一次,等尚雅醒過來,開始正經的審問她,「你是什麼屬相?喬占平是什麼屬相?喬占平他娘,喬占平他爹,喬占平他姐姐,喬占平他爺爺,喬占平他爺爺的爹……都是什麼屬相?」

她想:那貨為了便於記憶,完全有可能這麼干。有了尊卑之分,就好找順序了吧?可尚雅望著她,頭一歪,索性又昏了過去。

墨九:「……」

背後,傳來蕭乾的低笑。

墨九回頭瞪他,看見他意態閑閑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冷哼一聲,她果斷地走過去,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把他扯下來,自個往床上一躺,擺了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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