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一個傀儡

幾天後。

占子書和唐心柔一起下葬了。

墓地是權少皇安排好的,在離市區約幾十公里的一座山頂上。

這個墓園裡的墓地雖然價值不菲,但環境確實很不錯。幽雅、安靜、怡人,臨山環水,尤其是這一座夫妻合葬墓,地點剛好能俯瞰山下的城市繁華。

占色想,她爸媽應該會喜歡在這裡安家紮寨的。

從幾天前接踵而至的打擊中過來,現在的她,心情已經平復了不少。

可是,墓地下方的幾十級台階,她還是由權少皇抱著上來的。因為,她的腳軟。剛剛「死而復活」的父親,還有剛剛知道身份的母親,都不得不面臨永別。心裡無盡的哀思,任這冬日颯颯的寒風也吹之不散。

來祭奠的人一一離開了,可墓里的兩位主人,一直安靜著。

微微眯著眼睛,占色一隻手撫著肚子,掀起了一角唇。在拋卻了世間諸多恩怨情仇之後,他們此刻,應該已經幸福的團聚了吧?

「佔小幺,我們也走吧,他們會安好的。」

權少皇摟她過來靠著自己,像撫寵物毛似的順著她的頭髮。

他的胸膛很溫暖,尤其在這個季節。占色吸了下鼻子,靠在他身上,哪怕隔著幾層厚厚的衣料,似乎也能感覺得到他沉穩而有力的心跳。

這個胸膛,今後成了她唯一的依靠了。

面對著墓前長眠的父母,她靜了幾秒,低聲兒問,「四哥,等以後我們倆都死了,也讓十三給我們選一處這樣的地方,讓我們可以安安靜靜地呆在一處。」

「嗯,我看行。」

權少皇的目光,落在她的發頂,輕聲兒回應。

占色沒有再吭聲兒,有些不舍離去。

是的,她喜歡這裡,也非常感激四哥能選一個這麼好的地方給她父母安身,還差人建了這麼一個別出心裁的墓葬。有山,有水,有花,有樹木,墓碑上大朵大朵的令箭荷花在安靜地綻放,遠離了城市的喧囂,這個小墓地像一個「縮小版的四合院」。

在墓地的最前面,是一排排彎曲的青石板路,小四合院的房屋仿照老京都的結構十分懷舊,掛在檐下的角燈,再配上墓地旁邊一叢叢芭蕉竹木……如果把墓地的外形放大,真是一所適宜居住的好環境。

這是占色見過,最有特色的墓地了。

「四哥,你為我做得太多了。」

「傻東西,跟我還客套上了?」權少皇再次撫摸她的頭髮,想了想,聲音里略略低了下來,「走吧,不早了。等過些天,咱們還可以來看他們,現在他們的新家剛剛入住,肯定不想我們在這兒打擾。」

「你說得對。」

輕聲兒應著,占色心裡其實知道,他是不願意自個兒在這山頂的風口上一直吹冷風。這個季節已經很冷了,他擔心著自己的身體。

不過,她更喜歡這樣美麗的說法。

她寧願相信,現在爸爸和媽媽更在歡聚團圓,不願意女兒女婿在這裡打擾。

再次由他抱著下了長長的台階,走在成排的墓地之間,穿著綿軟鞋子的占色,衣袂飄飄,長發揚揚,與他手牽著手,畫面美好得令人傷感。

「四哥,唐瑜她……你打算怎麼處理?」

側眸過來,權少皇仔細看了一下她通紅的一雙兔子眼,冷硬的唇角微微一抿,「她是被人催眠置入記憶的。所以,她犯的事情性格可大可小……」

占色點了點頭。

可大可大,這個詞兒非常精準。

往大了說,她的行為已經危害到了公共安全,不管有多少了不得的理由,也可以視同為犯法,只是情節嚴重與否的問題了。往小了說,實事上她並非有犯罪的主觀意識,一切都是在被迫的情況下進行的,不僅可以說她無罪,甚至於可以說她也一個名受害者。

說來說去,就看怎麼給她定性了。

想了想,她問,「你覺得呢?大,還是小?」

換了以前,權少皇肯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前者,畢竟為了懲處唐瑜而不讓佔小幺難受,他還曾經花了不少的心思。可現在,有了占子書的遺書在前面,他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她的想法?

父母已經過世了,唐瑜是她唯一的親姐姐,血濃於水。

沒有急著回來,他只是喟嘆一聲兒,牽著她的小手,緊緊握了握,便將她帶入懷裡,用他高大的身軀擋住四野吹來的冷風,輕輕啄了一下她的唇,看入她倒影著青松的眼瞳,淡淡道。

「這件事兒,我交給你來處理。」

心猛地一跳。

「交給我?」她又重複了一遍。

權少皇莞爾,「對,你也是zmi機關的一員,不要忘了。」

一陣感動划過心尖,占色明白她的意思。

他不願意她再為這事兒傷心,所以把最終的決策權給了她。同時,也把賣給唐瑜的這份人情的機會交給了她。面對這樣兒的呵護,她聲音有些哽咽。

「四哥……」

下面的話她說不出來,滿眼噙著淚花兒,卻換得他揚唇輕笑,拍著她的後背抱緊在懷。

「好了好了,還準備哭鼻子呢?可是你再感動又有什麼用?你老早就對老子以身相許過了,現在可沒別的籌碼,好好給我做乖媳婦兒,等女兒生了,咱倆再一償夙願,夜夜不空。」

紅著眼圈兒,占色哭笑不得,輕捶著他的肩膀。

「流氓!」

*

這一次占子書的葬禮辦得很隆重,就連遠在依蘭的舅舅也過來了。

下了山,權少皇有事兒要辦,徑直離去了。

占色在孫青的陪同下,回到了俞亦珍的住處。進了屋,她沒有理會魯芒拋過來的冷眼,只安慰了幾句已經哭腫了雙眼的老媽,就笑眯眯地拉過來心事重重的舅舅和舅媽聊天。

「舅舅,這一回都入冬了,地里也沒啥事兒,你和舅媽可以在京都多玩兒一段時間再回去了吧?」

在舅舅的面前,她故意表現得很輕鬆,可舅舅的臉色卻很凝重。

「小幺啊,姓魯的咋回事兒?」

這裡人多嘴雜,占色也不好說得太多。只是,在舅舅的面前,她也又不好意思撒謊,只顧左右而言它地說:「他犯了一點事兒,還在看守所里收押著,等法院的判決呢。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是太清楚,還得再等結果吧。」

瞄了俞亦珍一眼,俞亦貴滿是皺紋的臉上擰了下,作勢跺下腳。

「該!」

末了,他又伸出一雙有著豁口的粗糙手心來,輕輕地拍了拍一下占色的手背,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小幺啊,爸爸沒了不要太難過,還有舅舅在啊……把心都落下去,好好地養著身子,生個大胖小子。」

「呵呵……」被舅舅的話給逗樂了,占色笑,「權四他還可想生個閨女呢,我倆已經有了一個小子了,再添一個閨女也是好的。」

「有一個小子了?」

舅舅疑惑地皺了下眉頭,顯然有點沒反應過來,「上回俺來城裡的時候,見到的那個小傢伙兒,難道他就是……?」遲疑了一下,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驚了一下,「他是……他是……?」

大概不太確定占色知不知道六年前的往事,他連續說了好幾個「他是」,都沒有把話給接下去。見到這個狀況,占色知道他肯定也知道那件事了,覺得沒有什麼可瞞他的了,就把當初的事兒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順便把魯有德拐賣小十三的事兒也給他講了。

聽完,俞亦貴只剩一聲嘆息。

「好閨女,可苦了你,苦了孩兒了。姓魯的當年俺瞅著他就不是個好東西,整天東家躥到西家,偷奸耍滑,裝蒜不著調……」

噼里啪啦地批評著魯有德的十萬條罪例,占色聽著,只遞給她一個感激的眼神。為了維護俞亦珍的面子,他不好再多說什麼,只挑下一眉梢問。

「舅,我那個時候的事兒,你知道多少?我不是上次出車禍了么?撞到了腦袋,好多事情都想不起來了。」

舅舅老實巴交一個人,不會撒謊。她這麼一問,他頓時脹紅了臉,似乎特別不好意思,說話都有點兒支吾了起來。

「小幺,你這個事,舅是知道的。舅也不是有意想要瞞你,俺第一回見到你姑爺的時候,就覺得他瞧著面熟。有心想問問吧,一來抹不開面兒,又不敢確定,二來怕你知道了,會傷心就沒好張口。你今兒問了,舅就告訴你。六年前在依蘭,我見到過他跟你在一塊兒。還有你那個孩兒的事,俺也是知道的。你出了車禍,後來撞壞了腦子……」

說著說著,舅舅又拿袖子抹眼淚兒了。

眼看舅舅把她想不起來,自動腦補成了車禍事故,占色也沒有去解釋,只沉默了一下又問。

「那除了他,你還見過我跟別的人在一塊兒嗎?」

舅舅拿下抹淚的袖子,呆呵呵地看著她。

「別的?啥人兒?」

知道舅舅是個老實又心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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