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這麼問?」
男人聲音冷冷的,不輕不重地回應著,並沒有因為她問出來的這句話有半分遲疑,腳步更是一秒都沒有停下,在一陣『咯噔咯噔』的腳步聲里,踩著樓板往下面走去。
對,是樓板。
這一回,占色可以清晰地分辨出來了。那種鞋與地的接觸聲兒,就像是踩在木頭上面的感覺一樣。心裡琢磨著男人的反應,身體落在他懷裡,她不方便地挪動了一下位置,才又慢慢張口。
「因為那張畫像里,眼睛很像!」
男人聲音很輕,「你對自己的犯罪心理畫像,就這麼認可?不會畫錯?」
心裡一窒。
老實說,這個事兒么,占色還真心沒有把握。
認真說起來,那副犯罪畫像是她研究生畢業後的第一次正式作品,準確度究竟有多少,她完全不敢保證。甚至於,連她自己都一度懷疑是因了當時她心裡對權少皇的憤慨,才會在潛意識裡畫出了一雙與他類似的眼睛來。
沉吟了一下,她笑了。
「不敢保證。那不如……你來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微微眯起眼睛,男人低頭看了她一眼,冷眸里的幽深勁兒,又沉下了幾分。
「作為一個俘虜,你有問的資格嗎?」
他這話問得太實在了。
不過,占色並不氣餒。她心裡清楚的知道他不可能真的回答她什麼,而她要的也不是答案,只是一些答案之外的細微末節。只要與她對話,就會露出馬腳,有了馬腳,她才能一一排除與分辨。
抿了一下乾澀的唇,她豎著耳朵,細辯著他的氣息,又問出了一個不會有答案的問題。
「我想我們曾經認識吧?」
男人呼吸重了一下,「既然認識,你還用問我是誰?」
「既然不認識,你為什麼不敢給我摘頭套?」占色句句緊逼,毫不鬆懈地又丟了回去,「你不敢讓我看見你,有理由嗎?」
沉默了一下,頭頂才傳來男人冷厲的聲音。
「女人,你的話太多了!」
「惱羞成怒!是我猜對了吧?你一定是……」
「錯了!」男人聲音涼涼地打斷她,「我只是不想多一個目擊證人!」
冷哼一聲兒,占色正準備說話,一陣夜風吹了過來,沁入身體的溫度,讓她感覺到自己已經被他給抱到了室面。她沒法兒知道這個地方在哪裡,想了想,冷笑了一聲兒,說:「你怎麼不堵我的嘴了?你就不怕,我張開嗓子喊救命,很快就會把人引過來?」
「你可以試試。」
男人的聲音極淡,一邊說著,一邊繼續邁著從容的步子走近了停靠的汽車,薄唇輕輕一揚,就將她塞入了後車廂里,接著冷笑,「我保證,你還沒有發出第二個音,就會失去說話的能力。然後,我會絞掉你的舌頭。」
「呵呵……」
舌頭上一麻,占色心裡狂跳了一下。
不得不說,她還是有些怕的。
很快,男人側身坐了進來,就坐在她的旁邊,溫熱的身體貼緊了她,突然又放柔了聲音,那音調軟得,像某個深情的男人在對自家的愛人說話,與剛才要絞掉舌頭的冷冽完全兩個樣兒。
「不要怕,只要你乖乖的,我不會對你怎麼樣,我喜歡聽話的女人。」
話畢,他聲音一沉。
「開車——」
接著,一陣汽車的引擎聲兒就響了起來。
根據聲音,占色判斷,大約有三輛車左右。
不知道下一站又是何方,不知道他接下來還要玩什麼花樣兒。在這樣的氤氳壓抑里,帶著對前路不可預測的未知感,她的心臟不由自主地緊縮著,有些忐忑不安。禁聲兒了好一會兒,她才有氣無力地問。
「你準備帶我去哪兒?」
男人左手摟著她。聞言,他淺淺勾下唇,那一隻戴著蛇型戒指的手,慢慢地抬了起來,落在她的脖子上,慢慢地滑動著,一點一點很緩慢,很緩慢地滑動著。在一種近乎優雅的動作里,戒指身上的冰冷光暈讓人不寒而慄。
「咱們去一個好地方。」
「好地方?對一個俘虜來說,世界上還有好地方嗎?」占色遲疑了一下,試探他。
男人低低冷笑,手臂落下來橫在了她的腰上,掌心一收一緊,就牢牢的扼緊了她,納入了自己的懷裡。
「睡覺的地方,不好嗎?」
睡覺……?
男人對女人說這種話還能代表什麼意思?想到有可能發生的情況,占色心下慌亂了一秒,耳朵竟然又捕捉到了男人故意壓沉的聲音里,那一抹似曾相識的感覺。
幻覺?還是錯覺?
深呼吸一下,她壓抑住慌亂,輕笑了一下,慢條斯理的回答。
「看起來你很喜歡我?」
「你一直都這麼自信?」聲音沉沉地反問著,男人右手環了過去,掌心輕輕摸在了她戴著頭罩的小臉上,話鋒突然一轉,又說到了權少皇的身上。
「佔小幺,你還要相信他嗎?」
心裡一驚,身體僵硬了片刻。
當然,她不奇怪蝙蝠為什麼知道她的小名和。一個搞情節做間諜的男人,要是連這個事兒都摸不明白,那可真是白混了。讓她覺得不太舒坦的是他的問題。
她還願意相信他么?
閉了閉眼睛,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回答了出來。
那急切的感覺……好像在為自己找一個值得迂迴的台階兒。
「廢話不是?他是我的老公,我為什麼不相信他?」
男人冷笑了一聲兒,突然低下頭,嘴唇隔著頭罩直接就落在她的嘴上,灼熱的呼吸不太均勻的噴洒出來,燒得占色面頰臊紅,左閃右避躲不開,緊張得頭皮發麻。
「唔……你……不要碰我……」
為了便於她的呼吸,頭罩並不太厚。隔著薄薄的一層布,男人可以輕易地嘗到她唇上溫潤的觸感和芬香。摟著她不停扭動的曼妙小身子,他喉嚨沖著火兒,一邊兒輕吻她,一邊兒呼吸粗重的說。
「你還真傻,你難道不知道嗎?他一直都是在利用你。不管是六年前,還是六年後,他都僅僅只是為了利用你。你以為你在他的心裡有什麼地位?!」
趁著她呼吸的間隙,占色惱恨地說,「不……要……你管……四哥他愛我!」
「愛你?」男人目光涼透,捏著她的肩膀,將她推開了一點距離,低頭看著她,「在權少皇的復仇大業面前,一個女人值得上什麼?……女人,是他隨時都可以用來犧牲的籌碼罷了,你算個屁!」
他有些激動了,聲音有些略略的變了質感。
占色豎著耳朵仔細聽著,淡淡地勾了勾唇,試圖進一步激怒他。
「抱歉……就算是被利用,我也甘之如飴。因為我也愛他。」
「愚蠢!」男人聲音一沉,隱隱有了幾分戾氣。不過,他顯然也意識到了占色的目的,冷哼一聲兒,再次恢複了一開始的狀態,「事實都擺在了面前,結果你也會看見。希望你不要後悔今天說過的話。」
能夠激怒這個男人,在占色看來,也是一次小小的勝利。
嘲弄地輕笑了一下,她繼續平靜無波地帶著笑意說:「後悔?我從來不後悔做過的事情。而且,在我的心裡,不管過去、現在、還是將來,都再沒有比他更好的男人了。」
「你這麼說,就不怕我掐死你?」
男人那一隻戴著蛇頭戒指的手,再次冰涼地壓在了她的脖子上。
心臟里怦怦直跳著,占色緊張得汗毛直豎。
不害怕才怪!她怕得要命。
可怕雖怕……
兩隻被束縛著的手動了動,感覺到手腕上那串玉十八子溫柔服貼地跟隨著她,她心裡的底氣又足了幾分。遲疑了一下,在一種令人窒息的詭異氣氛里,她淡淡輕笑。
「你不敢。」
「我有什麼不敢的?」男人冷冷反問。
在男人從頭頂上噴洒出來的灼熱氣息里,占色閉了一下眼睛,一動不動地沉吟了幾秒,才鎮定如常地告訴他,「因為,你不止喜歡我,你還愛我。」
男人身體微僵,冷漠的臉色略沉。「哦?」
「一個男人只有在面對喜歡的女人時,才會心跳加速,血液逆流,導致呼吸不穩……雖然你的情緒控制得很好。可是你不能否定,在你抱著我的時候,以上三種癥狀都有,我沒有說錯吧?」
她的話說完了,以為男人會奮起發駁。
沒有料到,他的聲音倒是出奇的平靜,甚至比剛才還要平靜幾分。
「當男人想上一個女人的時候,也會有這種癥狀。」
「那不一樣。」
男人突然低笑了一聲,一雙森寒的眸子,落在著她的頭頂,「佔小幺,我該說你什麼好?虧你在這個時候,還有勇氣自戀?」
占色放鬆了身體,幽幽地淺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