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鑽入車流,一路行來,天色慢慢暗了下來。
在璀璨的燈火映襯下,夜晚的京都城,晶亮得像一隻精靈在火中飛舞。
絢爛而迷亂,這是一個現代化的城市。
受了今天『吊扇事故』的影響,占色腦子裡一直很亂,情緒不高。
躁動而不安,卻又說不緣由。
情人街是一條熱鬧步行街,汽車不得入內,只能停在街道外面。
占色與權少皇手牽著手進入街道,隨行的人前後不遠跟著,融入了川流不息的人群里。街燈下,有幾個女孩子正拿著手機在拍照,交頭接耳嘰嘰喳喳地在說著什麼,她們的表情輕鬆愉快。那種純粹又簡單的快樂,感染了占色的神經。
眸子淺眯著,她唇角慢慢翹起。
「哎,年輕真好。」
「傻瓜!說什麼呢?搞得好像你很老似的!」
「是老了啊?」
「你要老了,那我不是更老?」
權少皇憐惜地摸了摸她的臉頰,拉著她的手坐了下來。
他們坐的還是第一次來的那個小食攤兒,點了與上次一樣的麻辣干鍋。
事實上,占色與權少皇在食物上的口味從來就不太相同。他是無辣不歡,而她卻不太喜歡吃辣。兩個人在家裡的時候到也不覺得,因為錦山墅的菜式總能關照到大家的口味,可在這樣的小食攤兒就讓人著急了。
賣麻辣干鍋的,人家就只有麻辣干鍋,變不出別的東西來。
占色唇角微微一撇,「哎!」
權少皇好笑地朝她看了一眼,眉梢微挑,低沉的語氣里,有著小小的調侃。
「女人吃辣好……」
「女人吃了美容養顏,還促進血液循環……是不是?」
占色笑起來眼角微彎,在燈光下,眸底晶亮得彷彿有光芒在閃動。
兩個人相視一笑,時間彷彿又回到了過去。
仔細一想,一晃就過去了這麼久。
賣干鍋的老闆還是那麼熱情,招呼著他們,很快一個麻辣鮮香的干鍋就上來了,熱氣騰騰的辣味兒往上串,權四爺食指大動,可占色左翻翻右翻翻,好不容易才挑起了一塊土豆片來。
剛準備放入嘴裡,她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頓了一下,又放回面前碟子里,笑著問他。
「話說,四哥,你給我這十八子,到底是不是贗品?」
權少皇一愣,唇角揚了揚,「還記著呢?!當然不是。」
上次在這個地方,在同樣的攤位上,他曾經嫌棄地告訴她說,她手上的十八子不過是清代高仿的贗品。以前占色是相信的,可經過了這麼多的事情,她就有些懷疑了。權四爺是會拿贗品來糊弄她的人么?
「我那個時候還特奇怪呢。到底得是多傻的土豪,才會見面就送那麼貴重的東西?!原來啊!哼!黃鼠狼給雞拜年,你丫就沒安好心。」
說著,占色斜睨著她,就把土豆片往嘴裡送。
嚼巴嚼巴咽下去,不過只一片兒,她就辣得不行,嘴裡『嘶嘶』著找水喝。
「快快,水,辣著了……」
「小樣兒!」權少皇好笑地讓人買了水過來,嘆著氣遞給她,為自己辯解,「爺那叫沒安好心嗎?你啊,早就是老子碗里的菜了,那時候,逗你玩玩!」說到這裡,他作勢將一片毛肚往嘴裡一丟,狠狠地咬了下去。
占色瞪著他,灌了一口水,不想再吃了。
放下筷子,她拿手托著下巴,肘在桌面上,看著他吃。
與心愛的男人在一起,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是美好的。雖然占色對食物不感興趣,對人還是蠻感興趣的。權少皇這個男人平時挺講究生活品質,吃穿住行都是要最好的。可偏偏就這樣的男人,也可以隨意地坐在街邊兒上,優雅不凡地跟著大眾一起吃路邊小攤兒。
可越是這樣,占色越是喜歡得很。
第一次與他坐在這裡的時候,她覺得他狂傲紈絝強橫霸道,可相處越久,她越覺得他其實是一個有生活經歷的成熟男人。不管做人還是做事,在外表的冷鷙陰暗裡,埋藏了許多刻在骨子裡的溫柔。他有壞脾氣,絕對稱不上完美,可他一心一意對她好,好得都讓她都挑不出來半點兒毛刺。
有時候,她禁不住想,她占色到底何德何能竟然擄獲了這個男人?還能讓他對她的感覺,從六前年一直延續到現在?
「看我幹嘛?」
男人抬頭,似笑非笑地看她。
占色抿唇而樂,打量著他,眉兒彎彎,思緒幽遠。
「快吃,我喜歡看不行啊?」
「傻逼!」
男人唇角微勾,又爆粗了!
占色好笑地瞪他。
可她面前這個男人,哪怕是嘴裡爆粗,哪怕坐在這個與他身份不搭調的街邊小攤兒上,權少皇他還是權少皇,那張上蒼用最精準的刻刀雕塑出來的面孔,依舊俊朗帥氣,且魅力逼人。
六年……
想一想六年漫長的光萌,占色就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權少皇……」
抬起頭來,權少皇眸色沉沉,看著她神色莫辯的小臉,「只看不吃很缺德懂不懂?」
「額!」
一把收回肘在桌面的手,占色身體前傾,微眯起眼睛,直視著他。
「喂,我有個事兒想問你。」
權四爺稜角分明的臉上帶著一抹狐疑,黑眸爍爍,格外耀眼。
「吃錯藥了?神神秘秘,有話就說。」
深呼吸了一口氣,占色抿唇,「你先答應我,不許生氣。」
皺了皺眉,權少皇看著她,默了一秒,優雅地擦了擦嘴,慎重地點頭。
「行,要問什麼?」
似乎話題有些難以啟齒,占色的表情怪異而尷尬,斟酌了一下,才小聲兒問,「照你的說法,我們當年在一起才幾個月,可是分別卻有六年。……長達六年的時間,你就沒有找過別的女人?」
她承認,她真的無法想像,一段短短几個月的感情,能抵得過長達六年的時間洪流,時間就是愛情殺手,更何況當年的他到底有多愛她,她還不知道呢。更何況,就算不為感情,單從男人的生理來說,就不太可能。正如她曾告訴孫青的,男人在性方面都是沒有什麼節操的。而且男人的出軌率會隨著地位與權勢的升高而上漲。
一個無論財富地位都高高在上的男人,在六年時間沒有過女人,那可能性有多大?
其實,這個問題,她之前就想問,卻一直沒有開口。
而今兒,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突然就覺得不吐不快了。
當然,在問出這句話之前,她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議。就算他有過別的女人,甚至在這六年里愛過別的女人,她也是可以接受的。畢竟,那是一段她沒有辦法參與的人生。
此時兩個人對坐著,桌面兒很小。
大概沒想到她會這麼問,權少皇想了想,伸手攥住了她的小手裹在掌心裡,深眸如海,爍爍看著她。
「佔小幺,你今天很不對勁兒。」
「權四爺,不要轉移話題!」占色清了清嗓子,開玩笑似的板著小臉,一眨不眨地盯著他,「雖然六年前的事情,我都記不得了。可是吧,這些歷史遺留問題,還是要搞清楚得,你不許逃避。」
權少皇勾了勾唇,放下筷子,狀似認真地思考了一下。
「我說沒有,你會不會信?」
沒有當然是她期待的答案。她雖然沒有潔癖,可任誰都知道自己是男人的獨一無二不可取代,分享男人這種觀念,隨時封建王朝的滅亡就已經消失了。然而,對上男人深邃的眼,她卻搖了搖頭,似笑非笑地揶揄他。
「肯定不信啊。一個正常男人,六年時間沒有女人?好詭異!」
低笑了一下,權少皇目光晦澀,落在她白皙的小臉上。
「法官同志,這麼說來,你已經給我定罪了?」
歪著頭,占色神色一沉,「這麼說來,就是有了?」
「傻樣兒!」權少皇依舊在笑,一句話說得很認真,「佔小幺,我如果說在你之前,我沒有找到可以上床的女人,在你之後,我不想再與別的女人上床,你會不會感動得哭?」
這反問……
看著他帶笑的俊臉,聽著他半真半假的戲謔,占色的唇角輕揚了起來。
「四爺這麼情深?!那我如果不哭,會不會很對不住你?」
知道她或許相信了,或者仍會有疑惑,但權少皇卻也不想去辯解,只是抿著唇嘆息。
「其實對男人來說,一輩子只有一個女人,並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光彩事兒。」
「……」
抿了抿唇角,看著他委屈的樣子,占色突然想笑,「這麼說來,你豈不是很憋屈?」
權少皇眸底划過一抹笑痕,「憋屈談不上!只是我不想而已。」
說完,他在她手背拍了拍,便收回了手去,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