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素來好圍觀,有車禍的地方,一般來說都會非常熱鬧。加之這片兒本就是京都城的繁華商業街,人流量本來就比較多,這一出事兒,更是擁擠得不行。
可這會兒,洶湧的人流,無形卻成了權少皇的掩護。
他額頭上青筋乍現,整個人像一匹脫了韁的野馬。鍵步如飛地在街面上奔跑著,什麼都看不清,什麼都聽不見,甚至於都不清楚自個兒究竟是如何邁出去的步子。
一個受過特殊訓練的男人,拼著勁兒奔跑時的速度,得有多快?
狙擊鏡里的十字框不停移動著,卻很難瞄準他的頭部。
移動速射,很考技術。
一支泛著冰冷光澤的M24式狙擊步槍,隨著他移動著……
男人戴著蛇形戒指的手指彎著,一隻眸子緊閉,一隻眸子對準了狙擊鏡。
眨眼的工夫,權少皇凌厲的身影,已經躥到了天橋的下方。
那是一個絕好的狙擊位置。
窗戶里的男人,勾著唇,冷冷一笑,一隻修長的手指再次壓了下去。
瞄準。
瞄準……
他不會輕易扣動扳機,必須一擊擊中。他要的效果是扣下扳機時,這支裝了消音器的M24就必須爆發出它的精準威力,權少皇會倒在他的槍口下,卻不會有人聽到槍聲,人群會紛紛跑到出事地點,而他還可以毫髮無傷地安全撤離。
嘀嗒……
時間在按秒在走,心臟比秒鐘更快……
瞄準!
扣扳機……他等待著精彩呈現。
不料……
幾乎就在他扣扳機的同一時刻,狙擊鏡里的權少皇,倏地抬起了手腕,腕錶在夕陽的光線下,折射出一道耀眼的光線,直接從狙擊鏡傳入了他的眸子。
男人眼睛一眯,同時,槍聲響了。
「啪……!」
一道極沉極輕的悶響聲兒,只有他才能聽得見。
幾百米的距離,很近。可要論秒算,其實也有好幾秒……
他一動不動,心跳加速。
權少皇……果然還是權少皇。
剛才那0。01秒的差遲,他不敢肯定結果。
確實,權少皇是故意的。
即便他心急如焚,他也還是從小死裡逃生無數次的權四爺。既然他在奔跑中,會懂得尋找最好的位置來掩護自己。剛才跑到那個地步,脫離人群的剎那,他可以精準地計算出來,自己必然會暴露在敵人的瞄準鏡下。
抬手腕揮一圈兒,利用陽光反射,讓敵人遲疑的剎那他就可以跑出去。
可抬起手腕的剎那,他就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子彈如果擊不他,在這樣的鬧市區域,就有可能擊中別人。
權少皇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好人。他冷血,嗜殺,滿腹仇恨。別人的生死,又不是好乾的,他向來不會看得太重。
可就在那麼一刻,遠遠出現在視野里的無情,頭上的國徵在陽光下的反光,讓他意識到自己是一名中**人。
奔出去?子彈就會落中路人。
不奔出去?
說時遲,那時快,其實完全沒有時間給他考慮,全憑反應。
他停下了腳步,子彈破空而來,彈道的運行軌跡,已經在他腦子裡有了一個清楚的判斷。偏開頭,右手抱胸,他揚起了左手臂……
嘭!
就在他四個狂亂的字眼兒之後,姚望的耳朵邊上兒上,只覺得響起『咣』的一聲兒——雷同於金屬破空的聲音,刺耳掠過。
子彈穿過他左手臂而過,直接改了運動路線,擊中了離他約三五米開外的一輛堵在路上的汽車車身。被子彈擊中,車窗玻璃應聲而碎,一塊大玻璃碎得四分五裂,有玻璃碎渣掉下,飛濺在了陽光下的路面兒上。
「啊……靠!誰砸了老子的玻璃?」
車裡的人,嚇得尖叫了一聲兒,隨即就開罵了。
他在為了車玻璃被砸中憤憤不平,卻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幸運。子彈在被權少皇的手臂擋了那麼一下之後,再擊在玻璃窗上時,已經失去了大部分的著力力道,他雖然受了點兒驚嚇,卻沒有受傷。
「嘩……!」
「啊……!」
「血……啊……!」
外面出事兒,本來就熱鬧擁擠的人群,有吼的有鬧的,見到有人受傷了,頓時就更加的喧嘩了起來。都以為遭遇了搶劫或者打架鬧事兒的黑社會了。這個時候,完全沒有人意識到究竟是什麼情況。
「四爺——」
緊跟在權少皇后面的鐵手,看著他浴血的手臂,眼睛一瞪,急吼了一聲,就撲了過來。
有一槍,不排除還會再接一槍。
果然!
「嘭——」
就在不明所以的人群的驚呼聲里,又是一道極小的悶響聲。
一種被人扼住咽喉的感,讓他眸底染上冰霜。
「操!鐵手!」
權少皇顧不得旁人了,猛地拽住了擋在他身前的鐵手,往旁邊死命一躍,兩個大男人雙雙撲倒在地上。
「啊!」
一聲慘叫從旁邊傳來,就在這個緊跟而來的槍聲里,一道絢爛的光芒閃過,有人大聲地呻吟了起來。原來,剛才那輛汽車裡的男人,正準備推開車門兒來查看情況,不偏不倚,子彈擦著他的頭頂飛過,擊在了汽車鐵欞上,『噌噌』地擦出了一道火花來。
「啊……啊啊……完了完了……我好像中槍了……」
又一聲凄厲的慘叫後,他整個人翻了翻白眼兒,軟倒在車門上,身體就滑落了下去,他整個人直接就暈厥了。
當然,這廝完全是被嚇的。
權少皇喘著粗氣兒,腦子轉了又轉。
一般的狙擊手,開槍必中,不中必逃,不會再發第一發。這個人膽大,鎮靜,很有可能就是蝙蝠本人。不過,他也算有收穫,雖然槍聲極微弱,他卻分辨出了那是一支有效射程800米的M24狙擊步槍。
800米。
也就是說,蝙蝠現在離他的距離,就只有800米遠。
眯了眯眼睛,他真想手擒了那廝——
「老大,你要不要緊,我們的人正在搜索……你沒有事兒了吧?」無情剛才隔得較遠,這會兒安排好了人員,迅速跑了過來。看到他左手臂上一大片染紅的衣服,心臟狂跳著,心弦兒都快要綳裂開了。
慢慢地站起了身體,權少皇脊背挺直,目光冷冷地環視四周。
鮮血滑下。
一滴,又一滴……
路面兒上,很快就有了一小灘血。
那血紅,有些駭人。
他緊皺著眉頭,在思索蝙蝠的位置。
而窗戶里那個開槍的男人,一雙眼睛早已赤紅了一片。
他心裡知道,自己失去了一個絕好的機會。狙擊手殺人的時候,機會只有一槍,一槍不中,就沒有時間再給他開下一槍,而他又開了一槍,這會兒已經沒有機會讓他再停留了,除非他想與ZMI拼掉老命,或者暴露自己的身份。
時間很緊,無情的行動隊隨時可能上來。
可,雖然迫在眉捷,他面上卻沒有絲毫慌亂。
鬥智斗勇……死與活而已,早晚的事兒。
英挺的身姿不變,他從容地從衣兜兒里掏出一副純白色的手套來,戴在了左手上,有條不紊地擦拭著槍支上的指紋,沒有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權少皇……你好樣兒的……下次再會了……」
默默地低喃著權少皇的名字,他面上浮上了笑容。
可他的胸腔里,卻有一股子熱血在沸騰,那情緒幾乎澎湃在了喉間。
……
權少皇眉心擰緊,轉瞬間,心中已有計較。
顧不得手臂上的鮮血在潺潺,他也感受不到疼痛似的,冷靜地看著一臉擔憂的無情,沉著嗓子命令。
「帶行動大隊,封鎖鹽商大廈,鳥都不要放走一隻。同時,致電紅刺特戰隊與公安特警大隊,請他們予以配合,以九道街天橋為中心,範圍三公里……」
「是!」
無情點頭,看著他身上的鮮血,嗓子有點啞。
「老大,你的手。」
「無情,交給你了!」
沒有再停留,權少皇眉目冷沉著,沒有受傷的右手抬起來,重重地拍了一下無情的肩膀,又看了鐵手一眼,傳遞給他們一個『我沒事兒』的信號,繼續邁開了步子,往醫院的方向跑。
有人撞車,有人開槍。
這一條路,一時半會兒,是通不了了。
要去醫院,他還得靠雙腿。
不過,他知道,蝙蝠這會兒,自身難保,顧不得來殺他了。
「……四爺!」鐵手默默地跑在他的身邊兒,用身邊兒擋在了臨街的一面,「對不起,我剛才慢了一步,讓你受了傷。」
「別他媽說這種屁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