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
久聞其聲,未見其人。因此,占色對權家這個二伯還是有些好奇的。
帶著微笑,她直接望進了權世衡的眼睛。
「二伯好。」
「好,好……真是個好孩子!」
權世衡一雙眼睛笑得快要眯起來了。
可看著他這樣兒太過熱情的笑容,占色今兒那顆飽受摧殘的小心肝兒,卻跳動得更為歡實了。
為啥?
作為一個心理師的職業習慣,她喜歡觀察人的眼睛。因為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一般來說,一個人的情緒不管掩藏得多好,往往那雙眼睛都騙不了人。所以非常不幸的情況出現了,她從面前這位慈愛溫和、滿臉帶笑的老人那雙被歲月侵蝕過的渾濁雙眸里,竟瞧不出來半點兒真實的親情。
而且,更她覺得疑惑的是,這位雖然年過半百,但精氣神兒矍爍,氣勢不減的老頭兒,明明身子骨那麼硬朗紮實,幹嘛沒事兒要杵一個拐杖呢?
立氣勢,樹權威,還是裡面另有玄機?
占色智商又捉急了,她琢磨不透。
見小女人又在那兒發愣,明顯在打量人的小模樣,權少皇心裡好笑,偷偷捏了捏她的腰,挑著眉對權世衡說:「二伯,我這小丫頭向來靦腆怕生,第一次見長輩有點兒緊張,你別介意。」
她靦腆怕生?!
占色瞥他一眼,心裡話,怕生還是她么?
她只不過對面前這個權家二伯有點兒好奇罷了。
不過,雖然她猜不出來其中的道道兒,卻不代表她就對這個人有什麼好感。
沒錯兒,占色習慣用理性去分析人,卻又有一個極大的壞毛病——喜歡憑感覺判斷對人的好惡。——這個老頭兒,不簡單。絕非表現出來那麼慈愛可親。
權世衡似乎沒有覺察出她目光的窺測,態度還是那麼隨和。
「哪裡哪裡,老四啊,見到你總算找到了可心的人兒了,我這個做長輩的,心裡是真真兒的歡喜啊。依我看啊,小占這個孩子真不錯。」說到這兒,話鋒一轉,他喟嘆了起來,「只是可惜了啊,你爹媽就沒有我這般有福氣了,不能親眼見見自家兒媳婦……」
接到過世的兄嫂,權世衡像是又感觸了,不停地擦起了眼眶來,樣子像是傷感得不行。
權少皇淺淺一眯眸,陰沉的氣息越發濃郁了,就連拽住占色的手指都緊了又緊。
「二伯別難過了,我父母都在天上看著呢。……他們一定會為我高興的。」
「是……那是……你娶了這麼漂亮的媳婦兒,他們死也瞑目了。」
權二伯說到此處,占色腰上的大手再次握緊了她。
心裡寒了寒,她瞥了一眼權少皇。
在她的認知里,對於權少皇這個男人來說,他父母的死亡幾乎是禁忌話題。卻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疼愛他的二伯,偏偏要在他的結婚典禮上說出這種不太討喜的話來。略略思索了一下,她回握著權少皇的手,微笑著又客套地望向了權世衡,將這個敏感的話題岔了開去。
「呵呵,二伯,其實我早就聽少皇提到過你了。只是沒有想到啊,見到你本人,比從他嘴裡說出來的還要鳳翥龍翔,精神煥發呀!」
「哈哈——侄媳婦兒真會講話。」
俗話說,千穿萬穿,唯有馬屁不穿。這句話果然不假。
儘管這個權世衡是一個冒牌兒貨,可這會兒瞧著跟前兒這漂亮的小女人,揚著嫩白的小臉兒,一雙烏溜溜像盛著水兒的眼睛看著自己,那肉乎乎的兩瓣唇里說出來就是這麼討喜又乖巧的話,他哪裡會不受用呢?
心下,爽到頂了!
「老四啊老四,瞧你給我找這這侄媳婦兒。可真合我意啊!」
心下一沉,權少皇眉梢微揚,眸子陰惻惻射出一道冷光。
「二伯覺得合意就好。」
當然,他心裡哪兒會不知道。佔小幺儘管字正腔圓,音色如常,表揚起別人來一套一套的,字字句句都像是晚輩對長輩的敬仰。可是,只有他才能聽得出來,她語氣里更多的是淡漠距離,還有一種淡淡的反諷。
只不過么,權世衡是不了解占色的。又讚歎了幾句好侄媳婦兒,他那張老臉兒上的神色都軟化了下來。想了想,他一雙手杵在金屬拐杖上,又朝旁邊一直靜默不語的里昂使了個眼色。了解的點了點頭,里昂很快就將事先準備好的一個精巧首飾盒呈了上來。
把首飾盒拿在手裡掂了掂,權世衡的笑容越發溫和了。
「小占,這是二伯在回國之前為你準確的見面禮。小小意思,你先收下。我啊沒有別的囑咐,就希望你們小夫妻倆,永結同心,白頭偕老,琴瑟和鳴!」
這話兒說得可真動聽。
占色微微掛著笑,並沒有伸手去接,只是佯做嬌羞地偏過頭去,目光詢問地看向了權少皇。她沒有問出來,不過意思卻很明顯了。
權少皇銳利的眸子微微一閃,目光極複雜地落在她的小臉兒上,略勾一下唇,語義不明地促狹笑道:「傻瓜,看我做什麼?二伯給你禮物,還不趕緊道謝?」
占色望入他眼裡。
一秒後,她才抿抿唇,懂事兒地接了過來,笑著說:「謝謝二伯!」
「瞧你們你這兩個孩子,二伯送東西天經地義,作什麼謝?!哈哈……」
拿著精緻的首飾盒,占色沒有打開它,只是『乖巧』地站在權少皇身邊兒,聽他們叔侄倆說話。儘管他們倆的話里什麼也聽不出來,可心思敏感是她一貫的優點,幾乎不用作太多的考慮和分析,她就知道這叔侄倆之間一定存在什麼問題。
可到底有啥問題?她一時猜測不出。
「哇,額娘!你今兒好漂亮……十三好喜歡你。」
一道讚美,驚嘆外加感概的童聲傳過來時,只見側面的花架下跑過來一個身穿黑服小西服的小花童。機靈乖巧,臉上帶笑,不是權十三又是誰?小孩子都愛熱鬧,哪兒熱鬧就往哪兒鑽。見到三個人在這兒說話,小十三這傢伙能消停么?
鬧著鬧著,他就過來了!
權少皇面色沉了沉,拽過他的小身子板兒來,「十三,叫二爺爺!」
權十三眨巴一下眼睛,昂起了小腦袋,「二爺爺。你好,我是權十三!」
看著面前的小屁孩兒,權世衡溫和的面孔稍稍繃緊了一下,一瞬之後才又展顏笑開了,撫摸著小十三的腦袋,感慨地問權少皇,「老四,這這孩子就是你前幾年……撿到的那個?」
「是!」權少皇回答得很簡單。
點了點頭,權世衡彎下身體來,雙目平視著看向權十三,試探著問:「別說,老四啊,這個孩子跟你挺有緣,長得都有幾分像咱們權家人呢!莫不是你……」
語言藝術運用到位,說到此處他就停下,直起身來意有所指地望向權少皇。
他真正要問什麼,權少皇又怎麼會不懂?
當然,占色也懂。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她的目光也望了過去,想看看他又會怎麼解釋。
不曾想,權四爺的臉上到是平靜得很,繼續了用上次那個說法搪塞了過去。那漫不經意的語氣,半點兒都不像在撒謊,只是那一雙眼睛中蟄伏的危險光芒,變得越發詭譎難測了。
「很正常,孩子養久了,同樣的飲食生活,自然就像了。」
「這到也是……」權世衡微笑著,不再多說什麼,又摸了摸權十三的腦袋,偏頭朝里昂作了個手勢,接著里昂就讓人拿了一個包裝精美的禮品盒遞了過去。
「孩子,這幾年你這個父親啊,把你藏得太緊,二爺爺也不知道你究竟喜歡什麼……就隨便給你帶了一件兒玩具……拿去玩吧!」
藏得太緊?一語雙關啊!
占色瞥著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心裡微惻了惻,瞥向了權少皇。
而權少皇則淺淺噙著笑,不置可否。只有小十三一個人確實是歡天喜地的。
「多謝二爺爺——!」
童聲,童味兒,小孩子么,大多都是沒有心機的。即便權十三聰明過人,腹黑機靈,也沒辦法與權世衡這樣的老狐狸去鬥心眼兒。因此,他喜歡地接了過來,自動將他視做好人了,還發出了熱情的邀請,「二爺爺,以後你要常常回國來玩兒,十三可以陪著你!」
「好,好!乖孩子……」
權少皇皺了皺眉,冷不丁地拎著十三的領子往回拽了過來,表情不悅地訓斥。
「邊兒上玩去。大人有事,小孩子別來摻合。」
「哦,知道了,父皇——!」
小十三吐了吐舌頭,習慣了權少皇平時的嚴厲,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兒。抱著玩具,愉快地朝占色擠了擠眼睛,就蹦蹦跳跳地離開了。接下來,權世衡又說了幾句對小孩子不要那麼要求嚴格的場面話,叔侄倆又寒暄了起來。
在外人看上去,這叔侄倆的感情肯定相當不錯。可在這麼一刻,占色心下卻覺得,權少皇剛才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