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任性

翌日,辰時。

燕甯一向是個乾脆爽快的人,糾結也不會太久,既然確定了要打探庄逐言的消息,那就一定要探得清清楚楚。

西北軍派了三千精兵去護送庄逐言,至今還未回來,他們肯定有特殊的傳遞信息的渠道,西北軍駐紮西北,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也是為了監視西瑜。燕甯認為,章將軍知道的消息,應該比縱橫商行的人要精確詳實。還有九天他們就要離開西北,燕甯必須儘快弄清楚庄逐言的情況。於是今日一早,剛過辰時,燕甯就到議事樓等著了。

章危和蘇之函剛走近議事樓,守在門外的小將立刻迎了上來,湊到章危耳朵邊上告訴他,公主殿下辰時就來了議事樓,已經在裡面等了一炷香的時間了。

章危心裡咯噔了一下,公主才剛被救回來就過來找他,不會是興師問罪吧!章危心下忐忑臉上卻還要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蘇之函敏銳地發現,將軍的腳步明顯比之前邁得快了許多。

燕甯就坐在最靠近大門的位置,兩人一走進來她就看到了,她是公主身份貴重,自然不好起身相迎,只能微微點了點頭,笑道:「章將軍,蘇都尉。」

兩人沒想到公主竟就這般坐在門邊堵人,兩人連忙揖手行禮道:「見過公主殿下。」

「兩位免禮,都坐下說話吧。我說過軍營之中,各位將軍不必客氣。」燕甯話語溫和,完全沒有興師問罪的意思,章危和蘇之函都輕舒了一口氣。

公主就坐在門邊,章危也不好走到主位上坐下,好在都是軍人,也沒那麼多講究,兩人一左一右坐在公主身邊,章危整個人也放鬆了下來,慶幸地說道:「公主,你平安歸來實在是太好了。」

燕甯想到章危那八百里加急直達聖聽的奏報,臉有些紅,她沒想給別人惹麻煩,結果卻惹出了一個大麻煩。以她爹的脾氣,章將軍怕是要受罰了。燕甯抱歉地笑了笑,說道:「這次的事,都是我太過自信,預估失敗,才讓穆滄有機可乘,害得將軍無辜受累,回去後,我會和父皇解釋,不會讓將軍和西北軍因我受罰。」

章危連忙擺手,「公主說得哪裡話,沒有保護好公主,本就是失職,皇上責罰實屬應當。」

也不知道皇上和清妃娘娘是怎麼養公主的,都寵成那樣了,也沒把人寵壞,公主太溫柔體貼善解人意了,弄到他都不好意思了。最重要的是,因為公主失蹤,他還見到了夙夫人,那可是他的偶像!這幾日都可以近距離的看到她,還可以向她請教練兵之法,別提多幸福了,就算皇上罰他三年俸祿也值了。說起來他還要感謝公主呢!章危心潮澎湃,卻要死死憋著不能說出來,也是挺難受的。

章將軍的臉色有些紅,燕甯只當他不習慣接受來自皇族的歉意,沒再繼續說下去,換了個話題,問出了今日來此的最終目的,「我今日來,是想向將軍打聽一下西瑜的事。」

章危瞭然,正色道:「三千精兵半個月前已經將庄煜送回了西瑜的都城,按照公主的吩咐,並未插手西瑜之事。我讓余副將不必急著趕回來,暗中觀察朝廷的局勢,幾日前,余副將傳回消息,庄逐言回到都城時候,皇宮已經被三皇子庄璟控制了,不知道為什麼,第二日庄逐言還是進了宮。他進宮之後,整個皇宮立刻戒嚴,尤其是內宮,被皇城禁衛軍團團圍住,十日過去了,內宮針插不進,水潑不進,沒有一點消息都傳不出。目前都城內人人自危,很多大臣也被軟禁在宮中,皇城外,支持庄逐言的楚家軍和依附三皇子的鎮南軍分庭對抗,這些日子,兩軍打了好幾仗了,暫時勝負難分,誰也進不去都城。現在只怕正是緊要的關頭,所以內宮戒備森嚴,誰也探不到消息。」

章危一邊說,一邊貫徹著燕甯的神色,她只是沉默的聽著,眉頭微蹙,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章危朝蘇之函使了個眼色,蘇之函無法,只得小心翼翼地叫道:「公主?」

燕甯猛然回過神來,抬頭看去,正好對上蘇之函擔憂的眼。

蘇之函以為她已經擔心得六神無主了,連忙勸慰道:「庄煜性格堅韌,在西瑜也籌謀多年,他若是沒有把握,肯定不會自投羅網,公主不必太過擔心。」

燕甯自然是擔心,但她也認同蘇之函的說法,庄逐言若沒有把握,肯定不會入宮,從他進了宮中,內宮立刻戒嚴這一點來看,宮中的禁衛軍或許並未完全倒向庄璟,不然的話,庄璟直接控制內宮,找出玉璽,寫好傳位詔書,再把皇帝殺了,直接稱帝就行了。

庄逐言在內宮的勢力應該不弱,已經十天了,宮裡不可能相安無事,如今勝負應該已有分曉,按兵不動只是一時之間還沒有能力完全解決另一方的勢力,需要時間部署而已。

燕甯正分析著庄逐言有可能遇到的情況,沒心思和兩人多說什麼,只微微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這在旁人看來,多少有些失魂落魄的感覺。

兩人連忙起身相送,看著那道殷紅纖瘦的身影慢慢走遠,腳步不復往日輕盈,透著一股沉鬱的味道,章危拍拍蘇之函的肩膀,鬱悶地問道:「公主和那個庄煜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第一見到他們的時候,兩人就已經非常熟了,有說有笑,那時便覺得二人感情很好。」蘇之函回憶兩人在翡翠時的互動,眉頭越擰越緊,嘆道:「公主如此關心在乎庄煜,怕是已經情根深種了。」

章危嘆了口氣,「皇上不會答應讓公主嫁到西瑜,庄逐言也不可能為了公主放棄追逐了多年的皇位,這兩人根本沒戲。」

蘇之函點了點頭,兩人都為燕甯惋惜不已,這麼好的公主,怎麼就遇上這事了呢?可憐的公主殿下。

前一刻兩人還在搖頭嘆息,下一刻章危忽然跳了起來,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蘇之函扭頭看了看桌子上的小型日晷,回道:「剛過辰時三刻。」

章危臉色大變,趕緊往門外跑去,像被火燒著了屁股似的,蘇之函不明所以地問道:「將軍你去哪?」

章危理都沒理他,一下就跑得沒影了,蘇之函好奇不已,將門外的小將叫進來詢問了一番,聽完小將的話,他的臉都僵硬扭曲了。

小將說:「夙夫人昨日答應將軍,今日巳時在演武場教授西北軍近身攻擊敵人之法。」

「……」初春的夜晚雖沒用隆冬時節那般寒冷,但夜風吹在身上,還是讓人直打哆嗦。

守營門的小將緊了緊身上的盔甲,歪著頭打量著高聳的牆頭上那抹紅影,完全想不通,這大晚上的,冷風咻咻,公主殿下不回房睡覺,跑到牆頭上去幹嘛,難道真的是吃飽了沒事幹?

小將心裡腹誹著,眼睛卻總是忍不住讓上看。月光下,紅衣墨發被風吹得飄飄欲仙,小將不懂得怎麼形容,反正就是好看。

子時剛過,守衛的將士正準備換崗,小將打算再偷看一眼,卻發現,公主殿下的身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道黑影。

「你來了,有消息嗎?」燕甯拍拍身邊的位置,讓未離坐下,反反覆復思考了一整天,僅有的那點消息並不夠她分析出庄逐言此刻的安危,在屋裡悶得慌,她乾脆到牆頭來等未離。

未離看了一眼她身上並不厚實的衣衫,眉頭微皺,「楚家軍和鎮西軍將都城圍起來了,目前互不相讓,互相牽制。皇宮戒嚴,內宮被徹底封鎖,楚家這些年被打壓得厲害,手中的兵越來越少,他們就開始致力於控制都城,目前來看,整個都城應該是掌握在庄逐言手裡,不過據說鎮守西面的胡將軍集結了二十萬大軍,正趕往皇城清君側,若是這隻軍隊到了,庄逐言有可能低擋不住。」

燕甯越聽越心驚,未離只用了一天的時間,所得到的消息比章將軍知道的更多,更詳盡,縱橫商行的力量不可小覷。

聽到皇城掌控在庄逐言手裡,燕甯提了一天的心,總算放下來了。現在之所以沒有消息,應該是庄逐言正在布局吧,只是那二十萬大軍還是有些棘手,即使胡將軍有可能虛張聲勢多報了些人數,卻也不會少於十萬,不知道他能不能解決。

「我知道了。」燕甯點了點頭,未離不是喜歡吊人胃口的人,該說的他肯定已經說了,她也不再追問,轉而問道:「靳前輩怎麼樣?」母親二字,她是不會叫的,直呼其名好似也不太尊重,想來想去,燕甯便用「前輩」二字代替了。

「還好,今日都沒有戴面具,只是坐在山洞裡發獃。」

「我姨母醫術很好,我想讓她給靳前輩治療一段時間。靳衍痕應該會跟著阿辰留在煥陽城,有他在,靳前輩應該能好好地配合治療。在這之前,我要先去一趟墨家,等我們處理好八卦盤的事,再給你送消息,到時你就帶她到煥陽城來找我。」

「我陪你去。」

燕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這話的意思,他想陪她去墨家,燕甯笑了笑,說道:「不用,我和小姨他們一塊去,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我陪你去。」

未離又說了一遍,還是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似乎這是什麼天經地義的事情一般。語調沒有多大起伏,其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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