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演技派(一)

難道知州大人正在宴請什麼人?

他們來的似乎不是時候,也有可能……正是時候?

庄逐言一行人,男子各個身材高大,氣勢逼人,女子容貌出眾,英姿颯爽,走到哪裡都很惹人注目。

他們還沒走到劉府門前,守在門外的僕人就已經注意到了。當其中一個高大的男子朝他走過來的時候,僕人連忙迎了上去,剛想詢問幾人身份,男子冷漠的聲音不卑不亢地說道:「我家公子前來拜會劉大人。」

今日劉大人家中設宴,選在門外迎接的家僕,都是極有眼力的,眼前的男子目光堅毅,神情冷肅,只是這樣站在他面前,就讓他膽顫心驚。家僕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稍稍抬眼,往不遠處那一群人看去,如男子這樣的侍衛還有好幾個,他們都恭敬地站在一名白衣公子身後。

嘶!好俊的相貌,僕人只看了一眼,就被白衣公子清俊妖冶的面容震住了,連忙收回目光,越發恭敬地回問道:「可有拜帖?」

除了在公主面前需要可以收斂,歸雲平時跟在庄逐言身邊,一向都是寡言冷酷的,現在他扮演的是穹岳樓相家的侍衛,自然不需要再掩飾自身氣勢,冷冷地回道:「無,我家公子乃樓相嫡子樓曦。」

「樓、樓相?」家僕只覺得耳膜嗡嗡作響,心臟狂跳,雖然不敢相信樓家的公子會上門拜訪,卻也不敢不信,哪怕只是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敢怠慢分毫!

「煩請公子稍候。」家僕作揖告罪,拔腿就往府內跑去。

燕甯的易容術實在不怎麼樣,所以沒敢在庄逐言臉上折騰,但她還是把自己眉心的硃砂痣給遮掉了,這個特徵太明顯了,她又站在「樓曦」身邊,萬一讓人聯想到燕甯公主就糟糕了。

僕人腳程不慢,原本以為要等上好一會,沒想到,還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僕人就領著一個男子,從府內快步走了出來。

男子同樣一眼就看到了庄逐言,原本因為聽到門外有位自稱樓相公子的男子前來拜會父親而疑惑又激動的心,此刻更加驚疑不定了。

這位就是「君子端方,溫良如玉」的無雙公子樓曦?不是應該笑容和煦,眼神溫柔嗎?但眼前的白衣男子,容貌明艷,目光卻冷若寒潭,只與他對視了一眼,男子便覺得渾身發寒,這與傳聞不符啊?

若說這男子是想假冒的樓公子,那就應該裝得溫和些,最起碼笑一笑,而不是像如今這般冷酷。

男子思量片刻,決定先以禮相待,若這人是假的,總會露出破綻來。

「在下劉哲,見過樓公子,家父翡城知州劉宇書。」劉哲躬身作揖,做足了禮數。

庄逐言心中冷笑,這位劉知州看來也是只老狐狸。按理說,樓曦有功名卻無官身,劉宇書雖只是五品官,卻也是朝廷命官,確實不必親自出來迎接,讓自己的兒子相應,合乎禮數。若之後證明「樓曦」是假的,他自己並未出來迎接,自然不丟臉。若是證明是真的,他也不算失禮,最多是怠慢了貴客而已。

楚時也隱隱感覺到了劉宇書的奸滑,還好這次不是讓夏冰兒自己前來求救,不然真是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劉哲一直暗暗觀察這位白衣公子,他臉色雖冷,卻沒因為父親未曾親迎而動怒,只是淡淡地問道:「劉大人可在府上?」

「家父正在宴請貴客,未能及時相迎,特命小子前來迎接公子。若樓公子不嫌棄,請隨小子一同前往正廳。」

庄逐言微微抬眸,終於正眼看向劉哲,劉哲心中一緊,耳邊響起一聲輕哼,「飲宴就不必了,我有要事與劉大人商議,你送我到書房,然後請令尊過來一敘。」

「這……」劉哲想反駁,聲音卻像卡在喉嚨里一般,吐不出來,這一刻,他心中已經相信,這人相比就是樓曦吧,若非身份高貴,又怎麼會有這樣睥睨眾生的眼神?只是被他這麼看著,就已經喘不過氣來。

就在他滿頭冷汗的時候,那道冰冷又帶著奇異慵懶意味的男聲忽然又問道:「劉大人今日宴請的是何人?」

感覺到那懾人的目光已經從自己身上移開,劉哲暗鬆了一口氣,回道:「是安陽候和鎮西都尉蘇大人。」

燕甯眉心微跳,安陽候齊滬?他為何會在翡城?

穹岳異姓王很少,齊家之所以能獲封安陽王的封號,是因為當年齊家家主是先帝的啟蒙恩師,又有從龍之功。但即便如此,齊家獲封的爵位也只是普通世襲,並非世襲罔替,王、公、侯、伯,每承襲一次,被承襲者的爵位便會低一級,如今的齊滬已是安陽候了,再傳一代,這封號便不能再世襲。

爹爹登基之後,大力削減了異姓王的權力,齊滬的父親安陽公齊廣善於審時度勢,立刻交出手中的實權,甚至遷居梅城……

等等,梅城!環山鎮不是隸屬梅城嗎?

還有,鎮西軍鎮守西北,鎮西都尉又為何來翡城?鎮西軍所在的佩城,離西瑜非常近,兒那批兵器,正好是要運送到西瑜的,這其中是否有關聯?安陽候、蘇都尉和劉宇書是什麼關係,難道販賣兵器的事情劉宇書也牽連其中?

燕甯心猛然一沉,追問道:「安陽候和鎮西都尉是何時來翡城的?」

低若弦音的悅耳女聲響起,劉哲才注意到,白衣公子身後,還站著一位容貌絕俗,氣質清貴的女子。她雙眸明媚,目光清正,無一絲閃爍,那雙眼睛彷彿能直直看入心底一般。這女子只怕也不一般,劉哲想了想,這問題並不難回答,於是便回道:「昨日剛到。」

若是早有勾結,現在這樣關鍵的時刻,應該不會大張旗鼓的前來會見,若並非早就勾結上了,或許……還來得及!

一切都要親眼看過才知道,燕甯走近庄逐言,說道:「樓大哥,既然是安陽候和鎮西將軍來了,我們不妨過去打個招呼吧。」

庄逐言微微挑眉,扭頭看過去,正對上燕甯明亮的眼眸,對視不過須臾之間,庄逐言便點了點,臉色依舊冰冷,聲音卻是柔和了一些,「既然甯兒這麼說了,那就去吧。」

甯兒?!燕甯倏地瞪大眼,這是什麼稱呼?如果說楚時那一聲「小甯」讓她很無語,那這聲「甯兒」簡直讓她寒毛豎起來了!

楚時嘴角也忍不住扭曲,當年雲瑤郡主讓某人不必生疏,直接稱呼「瑤兒」的時候,是誰說這種「兒」來「兒」去的稱呼令人作嘔的?!是誰?!現在怎麼不嘔了?!

庄逐言心情甚好,完全忽視燕甯的瞪視和楚時內心的崩潰,對著劉哲低聲說道:「帶路吧。」

劉哲連忙在前面引路,「幾位這邊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樓公子身上的冷意似乎消融了不少?

夏冰兒牢記燕甯的話,燕甯沒叫她說話的時候,就不要開口,所以一行人到了劉府之後,她便沒開過口。但是,看到庄逐言和楚時都已經進府了,姐姐還一個人站在門前,不禁有些疑惑,輕輕拉著拉她的衣腳,無聲的看著她。

對上夏冰兒純真的大眼睛,燕甯才回過神來,不斷在心中勸慰自己,不過是一個稱呼而已,很快就分道揚鑣形同陌路了,不要介意,不要介意!

好不容易內心平和些了,燕甯才勉強的笑了笑,說道:「沒事,我們也進去吧。」

「嗯。」夏冰兒從都到尾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時候,笑眯眯地點頭答應。

劉府內部比外邊看起來的,還要雅緻講究,幾乎做到了一步一景,只可惜現在沒人心情欣賞,燕甯加快兩步,走到楚時身邊,壓低聲音說道:「你去和劉公子聊會天,我和庄逐言說兩句話。」

是要討論一下關於「甯兒」的話題嗎?楚時不懷好意地一笑,回道:「好啊。」

楚時快步走到劉哲身邊,揚起了招標似的燦爛笑容,說道:「劉大人府上可真是雅緻,那一盆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雲松吧?這個品種可不多見!」

劉哲點了點,寒暄道:「公子好眼力……」

兩人一來一回,慢慢地聊了起來,不需要人提醒,庄逐言已經慢下腳步,漸漸落在後面,與燕甯走在一起。

「安陽候名叫齊滬,安陽公還在世時,齊家就已經遷至梅城定居了,齊滬只有爵位,手裡沒什麼實權。鎮西軍原本的將軍是樓老將軍,也就是樓曦的爺爺,十年前已經致仕,現在到處遊山玩水去了。目前的鎮西將軍是章危,蘇之函原本是他的副將,兩年前升做都尉,他們兩人以前都在樓老將軍手底下待過,與樓家算有些淵源,但淵源不深。蘇之函和齊滬都沒見過樓曦,你別擔心。」

燕甯把聲音壓得很低,一板一眼,沒有任何感情神色。她現在一句話也不想和庄逐言說,但之前是她提出讓他去見安陽候和鎮西都尉的,若不把兩人的情況說明,就太不負責了。

庄逐言原本以為,燕甯定會怒斥他輕狂,擅自叫她的閨名,卻不想她特意製造機會與他說話,竟是為了告訴他這些?是擔心他不知如何應付內心惶恐嗎?

明明不情不願,卻還要強迫自己和他說話的樣子實在有趣,庄逐言微微彎腰,兩人靠得更近了,幾乎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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