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瘋魔

這種心神俱裂無能為力的感覺,竟那麼熟悉,而眼前的這一幕,好像與記憶中的某個場景重疊了起來,同樣是一片血色之中,只是被追逐廝殺的對象,換成了高大挺拔渾身染血的男子……

「阿竹,快走!」

「翼哥,不,我不走,要死一起死!」

「小痕還小,快帶他走,走啊!」

「爹!」

耳朵嗡嗡地響,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話語,不斷的在耳邊迴轉。

血霧之中,一身血色的男子,以一人之力,攔下了十數名白衣人,在白衣人的圍攻之下,他漸漸力竭,長劍斬斷了他握劍的手臂,刺穿了他的胸膛,猩紅的血噴射而出,染紅了白衣人的長袍,就算頭顱被砍斷的那一刻,他也不曾倒下……

一幕幕血腥畫面,就像是一片片燒紅的烙鐵,燒灼著他的腦子。那些封存多年的記憶,再次以最殘忍的方式,呈現在他面前。

「啊——!」

窄巷中傳來一聲困獸瀕死哀鳴般的吼叫,樓辰心頭一跳,慌忙地回頭看去,只見靳衍痕抱著頭,狼狽的跪在地上,臉上全是血,表情痛苦而扭曲。

「靳衍痕?!」樓辰不知道他傷了哪裡,會讓他發出那樣沉痛的吼叫。

樓辰第一次這般急切的想要過去看看靳衍痕的情況,她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心砰砰跳得厲害。

可惜白衣人根本不給她脫身的機會,好在她現在已經站在了巷子口,白衣人不能形成圓形劍陣,她才沒有腹背受敵。

就在樓辰心急如焚的時候,一條純黑鎖鏈驀然出現在前方,是明!樓辰心中大定,下一刻果然看到那熟悉的黑色身影劈開人群,朝著她的方向靠過來。

「退到巷子里!」樓辰低呵一聲,長鏈和軟劍配合著斬殺了離得最近的白衣人,兩人立刻朝著巷內跑去。

好不容易退進了巷內,樓辰微喘著氣,低聲說道:「明!先擋住他們!」

「是。」好在這是一條窄巷子,明一人堵在巷內,憑藉長鏈和渾厚的內力,硬是沒有讓白衣人有機會近身。

樓辰飛身趕到靳衍痕身邊,急道:「靳衍痕,你怎麼了?」

扶著他的肩膀,樓辰才發現他渾身不受控制的抽搐。不知是他眼睛受傷了,還是血水流入了他的眼中,原本艷若桃花的眼眸,此刻一片腥紅,一雙血瞳死死地瞪著巷子外廝殺的白衣人,呼吸急促,嘴裡不停地說著話。

「是他們!是他們殺了我爹!是他們……」

樓辰低頭,把耳朵湊了過去,才勉強聽清了他說了什麼。

樓辰猛然抬頭,也看向巷外如潮水般湧來,想要置他們於死地的白衣人,一下子明白了。靳衍痕曾經說過,他忘了七歲之前的事,會不會當年靳衍痕目睹了父親被殺的一幕,刺激過度而導致了記憶封閉,而今天的事,恰巧再次刺激了靳衍痕,讓他恢複了記憶?!

剛才與白衣人交手,她已經能感覺到這劍陣的威力遠勝於之前那八人組成的圓形劍陣,異曲同工又比之精妙,招式同屬於靳家所有,這就說明他們並不是冒名頂替的。

難道……當年追殺靳衍痕父母的,其實,並不是什麼陵水盟的人,根本就是靳家的人?!

靳翼是……死在靳家的劍陣之下!

這一結論,讓樓辰也不免驚訝又心寒,更別說靳衍痕了。

樓辰擔心地看向身邊的人,想說點什麼安慰他,卻不知道說什麼,同時,她也沒有機會再說。

被堵在巷外的白衣人又有所行動,他們躍上三丈有餘的圍牆,從牆頭上追趕了過來,明根本沒辦法堵得住上方的人,剎那間,便有十來個白衣人從牆頭上跳了下來,長劍直逼樓辰。

樓辰一手拉著靳衍痕的胳膊想將他從地上拉起來,一手揮出藏鋒阻隔,她本以為靳衍痕還在失神,正想把他護在身後,那個之前還渾身抽搐雙眼失焦喃喃自語的人猛然站了起來,大手在她腰上推了一把,將她推到了身後,同時手裡握著的重劍,以樓辰沒有見過的剛猛之勢,斬向刺過來的長劍。

哐當哐當!

兩聲脆響,兩把逼得最近的長劍被斬做兩節,白衣人不敢置信地睜大眼,下一刻,那把剛剛斬斷了他們長劍的重劍再次劈了過來,這次的目標,卻是他們的脖子。

樓辰眼睜睜地看著那兩人臉上還是驚恐的表情,脖子卻已經被一刀斬斷,溫熱的血噗得灑了出來,濺了靳衍痕一身。而他卻似毫無所覺般,手中的劍以雷霆之勢再次朝著撲過來的白衣人殺去。

雖然是背對著靳衍痕,樓辰也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他手中那把劍,並不是什麼名劍,根本不能斬斷靳家的寶劍,而他卻做到了,那麼只有一種可能,靳衍痕將內力用到了極致,那如沸水翻騰的血氣,樓辰站在他身後都能感覺到。

這樣肆意的妄動真氣,他根本撐不了多久,還會內傷!樓辰急忙上前一步,想要阻止他,卻在對上他血色的眼眸時,說不出話來。

那雙血瞳依然沒有焦距,無波無瀾卻亮得驚人,他毫無顧忌,只要白衣人靠近他的身邊,便不惜一切代價將其斬殺。那是一種瘋魔的狀態,只一眼,就看的樓辰心悸不已。

靳衍痕太過兇殘,一時間,白衣人居然後退了數步,不敢靠近他身側。

連明都發現了靳衍痕不對勁,一邊打一邊忍不住問道:「他……怎麼了?」

樓辰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靳衍痕現在是什麼情況,但她知道,絕對不能讓他再這樣下去,樓辰剛想拉住他,白衣人卻又開始動了。

眼見二十多人,現在只剩下十來個了,白衣人眼中划過一抹決絕,兩人沖向明,兩人迎向靳衍痕,其他的,全部不要命的沖向樓辰。

樓辰心中一凜,卻並不慌亂,內力瘋狂運轉,一劍之下,同樣斬斷了兩把逼至眼前的長劍,誰知劍是斷了,那兩人竟忽然棄劍用掌,一掌拍在樓辰胸口上。

樓辰此刻本就內力翻騰,這一掌下去,樓辰立刻嘔出一口血,胸口極痛,竟是差點握不住手中的藏鋒。

趁著樓辰受傷,站在樓辰背後的白衣人提劍朝著她心臟的位置猛地刺了過去。

「小姐!」兩名白衣人已經被明絞死,但他們臨死前死死抱住明的大腿,讓他一時間根本動不了。

就在長劍馬上就要沒入樓辰背心之時,一道黑影極快地攬著她的腰,再次將她護在身後,那把劍刺入了靳衍痕腹中,同一時間,持劍之人的頭,也被靳衍痕一劍斬斷。

人頭落地,血飛濺在青磚石牆上,又滴滴答答地落在雪地上,一地猩紅。

……

予弦帶人趕到巷子的時候,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不到一丈寬的窄巷內,長長的通道中,滿地屍骸,斷肢,頭顱遍地都是,兩邊的青磚石牆,幾乎像是被血洗了一遍似的,無一處不沾滿血腥,濃郁的血腥味讓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巷內,一地殘屍之中,還站著三個人,其中站在中間那人最為顯眼,他就像是個血人,滿頭滿臉都是血,一雙平靜到詭異的血眸冷冷地看著他們,一手握著長劍,另一隻手,死死地摟著青衣女子的腰。

不僅手裡的長劍,就連衣角都在滴血,他整個人就像是從血海里撈上來的一般。

跟著予弦而來的家將,都是上過戰場的,早見過了屍山血海,但此刻看到這一幕,也都忍不住驚駭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靳衍痕?」方沢不敢置信地盯著那個人,完全不能相信,眼前這個滿身煞氣的男子,是那個嘴角微勾,滿眼桃花,說話氣死人又總是懶洋洋的痞子!

予弦也深深地皺著眉頭,靳衍痕現在的樣子很不對勁,那股嗜殺之氣,並沒有因為白衣人死了而消散,反而因為他們的靠近,而愈發凌厲。

樓辰的樣子也不太好,身上沾染了大片血跡,不知道是她的,還是白衣人的,又或者是靳衍痕的。她臉色蒼白如紙,冷眸依舊清明,正擔憂地看著靳衍痕。

予弦微微抬手,身後家將立刻朝著三人靠近,但他們剛剛進入巷內,宛若雕像般屹立不動的靳衍痕手中的長劍再次舉了起來,血沿著劍鋒滴滴答答地落下,沒入本就猩紅一片的雪地里。

那雙比凶獸還狠戾的血眸平靜地看著他們,家將立刻停止了腳步,他們毫不懷疑,再往前走一步,那把已被血水洗禮的重劍就會毫不留情的朝著他們斬殺過來。

方沢也被眼前的靳衍痕驚得心神不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把好好的人逼成這樣?

方沢忍不住大聲吼道:「姓靳的,你瘋了?我們是來救你們的。」

這聲大喝,並沒能把靳衍痕驚醒,他手中的劍沒有放下,甚至握得更緊,手骨發出咯咯的聲音。

這時,一隻白皙的手輕輕覆上了滿是血腥的五指,一點點用力,緊緊地握住,慢慢將那舉著的重劍,一點點地壓了下來。

靳衍痕轉過頭,僵硬而遲緩,血眸凌厲無情地看向樓辰。

明和予弦同時警覺地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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