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背後冷箭(中)

黑衣人步法輕盈,翻窗入內沒有發出一點聲響,他半蹲在窗下觀察屋內的情況。青楓側卧在床上,微微睜開眼睛盯著黑衣人的一舉一動,雖然有紗幔隔著,但是當他的眼光掃過床帷的時候,青楓的心還是如擂鼓般砰砰狂跳,手緊緊的抓著薄被下的床單,呼吸幾乎都要停止了,青楓緊咬著下唇,這時候疼痛能讓她冷靜,現在叫人已經沒用了,侍衛還沒到,她就沒命了。

黑衣人環視了一圈後,起身朝著屏風旁邊的矮櫃走去,黑暗中,青楓只看出黑衣人大約身高七尺,體型精壯,一身黑衣,臉和頭髮都包得嚴嚴實實。他打開柜子的抽屜不知道在翻找著什麼,很快他又輕輕合上抽屜,然後迅速的從來時的窗戶翻了出去,沒多停留一刻,整個過程不過小半盞茶的時間。

青楓僵在床上,久久不敢動,只是微微側身看向窗外,月光依舊明亮,透過瑩白的窗紙,沒看到任何黑影。他走了嗎?又等了一會,屋外仍是一片寂靜。青楓輕手輕腳的下了床,走到門邊,推開一條門縫看出去,院門緊鎖著,院內空無一人,一盞燈籠懸在石階的扶手上,守夜的小太監半趴在階梯上睡著了。一切看起來都很平靜,確定沒有任何異狀,青楓才大著膽子推開房門。

出到屋外,夜風一吹,青楓立刻打了一個哆嗦,這時她才發現,剛才驚出一身冷汗,她的衣服都濕透了。

青楓低聲叫道:「小楚子。」

小楚子趴在台階上一動不動,青楓伸出手,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一點反應都沒有,青楓又推了他一下,小楚子仍是一動不動。

他…不會死了吧?青楓剛剛放下的心立刻又提了起來。

「小楚子!」青楓一邊叫著,一邊用力的推了他腦袋一下,趴倒在地的人忽然動了,青楓驚得倒退一步,好一會,小楚子才慢慢的坐起來,一邊揉著暈沉沉的腦袋,一邊抬起頭,對上青楓鐵青的臉,小楚子大驚,混沌的腦子一下子清醒了起來,撲騰一下跪倒在青楓腳邊,連聲求饒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求娘娘饒恕!」他平時守夜絕對不會偷懶睡覺,今兒個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很困很困,他也不記得什麼時候睡著的!

他還活著!青楓暗暗鬆了一口氣,一連串的驚嚇讓她有些虛脫,本來隱隱作痛的腹部忽然疼得厲害,扶著門框勉強站立,青楓低聲說道:「起來吧,快去叫茯苓到我屋裡來。」

「是是是。」青楓沒有責罰他,小楚子暗自慶幸的同時,腳下的動作可不敢有一絲遲緩,從地上一下竄了起來,小跑著去叫人。

茯苓被「啪啪」的拍門聲驚醒,低聲問道:「誰?」

「是我,小楚子!娘娘找你呢,讓姐姐快點過去。」茯苓剛問完,小楚子焦急的聲音立刻從門外傳來。

茯苓看了一眼窗外,夜色濃重,周圍安靜得只能聽見小楚子在門外焦急的來回踱步的聲音,現在還是半夜吧?沒細想太多,茯苓隨手披了一件衣服去開門。

看見茯苓出來,小楚子提著宮燈給她照明,急道:「好姐姐你快點!」

捋了捋披散的髮絲,茯苓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問道:「現在幾更天?」

「三更已過。」

茯苓往主屋的方向看去,屋內亮著昏黃的燭光,房門還半開著,心中忽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茯苓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輕推開房門,茯苓就看見本應該趟在內室軟床上的青楓正趴在正廳的圓桌上,茯苓大驚失色,叫道:「主子?」

聽見茯苓的聲音,青楓強撐起身子,說道:「關上門。」

茯苓將門關上落下門栓,快步走到青楓身邊,還未開口,青楓猛然拽著她的手,緊緊地抓著,冰涼的十指讓茯苓擔憂不已,「主子你的手好涼,是不是不舒服?」

青楓稍稍傾身向前,壓低聲音說道:「剛才…屋裡進來了一個黑衣人。」

什麼?

「您有沒有受傷?」茯苓下意識看了一下周圍,回過神來,又緊張的上下打量青楓,生怕她有什麼閃失。

「我沒事。」青楓回給她一個勉強的笑容,臉色依舊蒼白,茯苓不放心的想幫她把脈,青楓忽然指著屏風旁邊的矮櫃說道:「對了,黑衣人進來之後就到那柜子里不知道翻找什麼,然後立刻又出去了,你去看看,少了什麼?」

「嗯。」鬆開青楓冰涼的手,茯苓走到矮櫃,手搭在抽屜把手上,心跳陡然加速,輕輕拉開一條縫隙,沒發現什麼異狀,茯苓才小心的拉開抽屜。抽屜里存放的首飾盒和絲巾看起來有些凌亂,茯苓清點了一下,首飾、銀兩都沒有短少,幾個首飾盒下面,好像壓著一塊紅布,她記得主子沒有紅色的手帕,茯苓伸手過去想把它拿出來,才發現紅布裡面還包著東西,軟軟的像個布團?

茯苓將布包拿出,就著燭火打開一看——

看清紅布里包裹的東西,茯苓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手一松,那東西滾落到櫃角。

聽到茯苓的吸氣聲,青楓抬眼看去,就看見一團東西從她手中掉落,好像是…布偶?想起身過去,腹部的抽痛讓她動彈不得,青楓只能沉聲說道:「拿過來給我看看?」

茯苓心有餘悸的撿起地上的布偶,緊緊的捏在手裡,遞給青楓的時候手還是抖的。

青楓細看手中的東西,那是一個做工精緻的布偶,紅衣錦袍,長發如雲,頭上扎了四根銀針,前胸還貼著一張黃色的符咒,符咒上寫著「卯時三刻」四個字。一根又粗又長的銀針從布偶心口的位置穿胸而過,看著就很瘮人。

這是什麼意思?黑衣人冒這麼大的險,放個人偶到她房裡想幹什麼?沒有生辰八字沒有名諱,這是要詛咒誰?又是誰指使黑衣人這麼作的?

青楓握著布偶凝眉思索,茯苓驀的想到了什麼,一把搶過青楓手裡的人偶,一邊拆掉布偶上的銀針,揭下符咒,一邊急道:「在宮中行巫蠱之術,輕則打入冷宮,重則死罪!」這布偶要是被人發現,不管主子怎麼解釋,都會被有心人抓住把柄,鬧不好是要掉腦袋的。

茯苓手忙腳亂的拆著布偶,青楓漸漸冷靜了下來,低聲呢喃道:「後宮戒備森嚴,宮外的人要想進宮都不容易,更別說不驚動御林軍的情況下摸進清風殿。此人一定是宮裡的人,還必定非常熟悉後宮的地形,知道御林軍夜巡的時間和路線,他甚至對清風殿也不陌生,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成他要作的事情。」他進入她的房間這樣輕而易舉,想一刀結果了她也不是什麼難事,為何要放一個布偶在她房間?

腦子越來越清晰,腹部卻猛然抽痛起來,青楓低哼了一聲,茯苓抬起頭來,這時才發現青楓的臉色白得透明,額頭滿是細汗,一開始她以為青楓是受了驚嚇,現在看來遠不止這樣。

「主子,你怎麼了?」

「我…肚子有點疼。」捂著腹部,青楓聲音微顫,茯苓趕緊輕握著她的手腕,給她把脈。

這脈象…茯苓驚訝的抬頭,盯著青楓的眼神有些遲疑又隱含欣喜,青楓被她看得莫名,問道:「怎麼了?」

茯苓久久不答,又仔細號了很久的脈,才輕聲回道:「主子您這好像是…喜脈。」

喜脈?!

「不可能!」青楓低呵,怎麼可能呢?她第一次與燕弘添同房之後,就喝了敬事房準備的秘葯,不可能受孕,第二次侍寢到現在才不過一個多月,後來的日子燕弘添雖然常來清風殿,但是很多時候,他都是累極了抱著她就睡過去了。

她怎麼可能這樣就…有孕了?

「奴婢也不敢肯定,要不請御醫來看看吧。」茯苓也慌了手腳,身懷龍種是何等大事!而且主子的脈象不穩,還是應該儘快請御醫過來診治才是。

「等等。」青楓叫住準備出去叫人的茯苓,低聲說道:「讓我…想想。」

她肚子里竟然懷了燕弘添的孩子。

一個孩子…

知道這個消息之後,腹部的疼痛似乎不再單純的只是疼而已,一條生命正在她肚子里孕育?燕弘添那雙永遠幽深的黑眸瞬間在她的腦子裡閃過,青楓捂著腹部的手不自覺的緊握成拳。

青楓臉色蒼白如紙,唇色也漸漸泛青,茯苓急道:「主子,您的身子不能拖,不然孩子可能就…」

孩子可能會沒了!眼光掃過圓桌上已經被茯苓拆得七零八落的布偶,青楓猛然想到,孩子不能掉,她不知道卯時三刻會發生什麼,但是不管發生什麼,這個孩子就是她的保命符!

青楓一邊抓起已經被拆碎的布偶,扔進裝茶具的紫砂茶盤中,一邊說道:「燭火。」

茯苓瞭然的拿來蠟燭,點燃了茶盤裡的布碎,只一會功夫,火苗緩緩熄滅,上好的絲絹已被燒成一小捧黑灰。青楓掃視了一圈,目光停在窗檯的海棠上,說道:「把灰燼埋進花盆裡。」

茯苓手腳麻利的將布灰埋入土裡,還不忘把紫砂茶盤上燒過的痕迹處理好。

「你。去請黃矯,必須請到他,快點…」好痛!她快撐不住了,但是其他人她信不過。

「是。」茯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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