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最後贏家

掌燈時分,皇上的貼身小太監過來請她到御書房去一趟,不知道為什麼,她的眼皮就莫名地跳得厲害。楊蘭芝一路行來,看起來一如往常般優雅鎮定,內心卻惶惶不安。遠遠地看去,御書房內外都已經點上了燈,殿門打開,隱約可見裡邊站著不少人。

暗暗深吸了一口氣,楊芝蘭微微昂頭,臉上是如常的輕柔淺笑,跨入殿內,對著龍椅上的人微笑問道:「皇上這麼急著請哀家來,所為何事啊?」

「母后上座。」燕弘添微微抬手,殿內的太監立刻端來一張大椅,放在龍椅右側。楊芝蘭才剛坐下,燕弘添帶著幾分玩味幾分審視,似笑非笑地說道:「今日請母后前來,是為了一件有趣的事情,關於樓相的案子,樓夫人說有一件重要的東西要呈上來給朕過目。據說這件東西,與母后有關?」

「哦?!」楊芝蘭心下一驚,臉上卻沒流露出驚訝的表情,朝著大殿中央看去,只見夙凌、單御嵐、樓夕顏、樓穆海居然全部到齊了,而站在最前面的,則是那個差點就被她溺死的青靈!微笑著看向青靈,楊芝蘭一臉好奇地笑道:「如此說來,連哀家也有些好奇了。樓夫人手上有什麼物件,呈上來讓哀家也見識見識。」

青靈上前一步,將藏在袖間的東西緩緩拿出,不急不慢、不卑不亢地回道:「燎越七皇子白逸,因皇上的特准暫住在相府眾所周知。今日我在白逸的房間里,意外發現了一些信函,裡邊竟不時提到穹岳朝廷中的事情。青靈一介女流不懂這些朝堂政事,特意請皇上和太后過目定奪。」

夙凌黑眸微閃,單御嵐失笑搖頭,樓夕顏淺笑不語,樓穆海則是一頭霧水。

幾人心**同腹誹著,如果她不懂朝堂陣勢,那麼這招將計就計、聲東擊西是誰想出來的?

燕弘添暗暗掃了身旁的楊芝蘭一眼。她臉上雖未見異色,手卻已經不由自主地輕顫起來。燕弘添眼神一暗,冷聲說道:「呈上來。」

太監將幾份信箋送到燕弘添手上,燕弘添只掠過幾眼,臉色立刻變得陰暗晦澀,將手中的信箋扔到一旁還不明所以的楊芝蘭面前,燕弘添低吼道:「高進,到相府宣燎越七皇子白逸入宮。」

「是。」高進不敢遲疑,立刻小跑著出了御書房。

燕弘添臉色突變,楊芝蘭一頭霧水,她拿起信箋粗略看了一遍之後,倏地睜大眼,瞪著殿中一臉平靜的卓晴,顫抖的聲音不住地低喃道:「這,這不可能?!」

頭戴大斗笠的壯漢低著頭專心地駕著車,兩匹乾瘦的黑馬咯噔咯噔地跑著,低調的灰藍馬車行駛在京城的小道內,沒有人多看一眼。

馬車內,白逸半靠著窗欞,隔著薄薄的竹簾,微眯著眼凝視著剛剛撥開夜幕展現身姿的滿月,想著卓晴拿著那些信箋入宮面見燕弘添,他的心情就無比的舒爽。想不到這次來穹岳竟有此意外收穫,實在大快人心!

手指搭在窗欞上愉悅地輕敲著,感覺到袖子間還藏有東西,白逸拿出來一看,是下午的時候卓晴讓他演示女子字體時寫下的兩句詩句,雖然只是隨手的幾個字,但是他也不會讓它留在相府。

正準備將白紙撕碎,滿月映進來的月光照在摺疊的白紙上,白逸忽然覺得不對勁,打開白紙一看,白逸本來還含笑的臉,瞬時間變得森冷,眼中迸射而出的是狠戾陰鷙的寒光。

「傅愈。」語氣冰冷卻又火氣十足的低吼讓駕車的大漢一怔,連忙回道:「在。」

「立刻回燎越!」幾乎是從牙縫中一個字一個字迸出來的話,顯示著馬車內的人正在盛怒之中,主子剛才心情不是還很好,怎麼才半個時辰不到,就氣成這樣?!

大漢雖然無比好奇,卻不敢多問一個字,只能沉聲回道:「是。」

滿含憤怒的黑眸死死地盯著空無一字的白紙,手緩緩收緊,腕間的青筋一根根暴起,直到將手中的白紙抓得幾乎融在一起,白逸才將它狠狠地擲到馬車的另一角。

好個青靈!

居然敢設計他!

沒有人可以這樣愚弄他!

下次,若是他們還有機會交 手,他一定要她生不如死!

因為極怒而布滿紅絲的眼儘是狠辣暴戾,年輕的臉上,滿滿的不甘與積憤,沒有人會懷疑他說的話,如果還有下一次。

御書房內,皇上臉色陰晴不定,太后滿目驚異,氣氛頗有些壓抑與怪異。

將手中的東西狠狠地扔在案桌之上,楊芝蘭瞪著卓晴,厲聲回道:「哀家根本沒見過這些東西,與燎越也並不來往,再則,信函中的字跡也非出自哀家之手,這些東西根本都是偽造來誣陷哀家的!」

相較於楊芝蘭的激動,卓晴依舊面色如此,問道:「太后的意思是說,筆跡不是您的,就能證明這些東西是偽造的?」

楊芝蘭忍不住低吼,「當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信箋上的印鑒正是她的私印,但是她的印鑒一向都保存在西霞殿,她是怎麼弄到手的?還有七皇子的印鑒,她又是怎麼弄到的?

卓晴緩緩點頭,這次卻是看向燕弘添,冷聲問道:「那為什麼在夕顏的案子上,這條道理就不能適用了?亂賊拿出來的信箋中,字跡也並非樓家父子的,按照太后的意思,那些東西都應該是偽造的。一些偽造的證據,為何足以將一國之相入獄?還是說,皇室成員與普通臣子不一樣?」

燕弘添的臉色因為卓晴的咄咄逼人而變得越發的冰冷,楊芝蘭心下一慌,厲聲斥責道:「放肆,樓夕顏所犯的,乃是謀反篡位之罪,自然不能等閑視之!」

她現在可以肯定,這些所謂的通敵信箋絕對是這個女人偽造的,她竟然有此能耐?是樓夕顏暗中相助,還是夙凌、單御嵐也站在他們那一邊?視線在下面幾個微低著頭,一臉「無辜」的男人身上審視,楊芝蘭現在只後悔,當時為什麼沒溺死她!

卓晴緩緩點頭,故作無知地朗聲問道:「原來如此,太后的意思可是說,謀反是重罪,私通敵國就不是?」

「你!」楊芝蘭指著卓晴的手氣得發抖,竟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應。

卓晴話鋒一轉,再次看向燕弘添,問道:「皇上,青靈現在只想知道,這些證據到底有效還是無效?」

鷹眸冷視,燕弘添語氣冷硬而危險地回道:「有效如何,無效又如何?」

這個男人的眼神,就像一根根針,就是這樣與他對視,都需要耗費所有的力量,尤其是只要他一句話,就能決定一個人生死的時候,那種恐懼會讓人只敢匍匐在他腳邊。

卓晴暗暗心驚,每次與他對視,她都會想起那個差點被他掐死的夜晚。那種快要死去的感覺,每每想起,都讓她喉嚨灼熱,呼吸困難。暗暗調息好久,卓晴才又大聲回道:「有效就能說明,太后有可能私通敵國,天子犯法,都應該與庶民同罪,太后也就更應該入獄,接受刑罰調查;如果是無效,則說明這樣的證據在皇上看來,是微不足道、不足以信的,那麼以類似證據入獄的夕顏,即使不能無罪開釋,也應該可以回家休養,配合調查,而不是為了那些莫須有的證據,關押在獄中!」

她絕對不會退縮,因為她知道,自己在為什麼而戰。

燕弘添暗暗挑眉,青家的女人是否都是異類?她居然不怕他?就像後宮裡那個敢與他對吼的女人一樣,他掩下眸中的興味,再次抬頭的時候,對上的又是那雙冷眼。

轉頭看向一旁顯然惴惴不安的楊蘭芝,燕弘添冷聲問道:「母后怎麼看?」

楊蘭芝想要為自己辯解,思索一會兒之後又閉上了嘴,最後只是低聲回道:「一切由皇上定奪!」

看向一直默不作聲,唇邊居然還噙著淺笑的男人,燕弘添很不爽地問道:「樓相有何高見?」

樓夕顏輕輕搖頭,一如往常地淡定,「一切由皇上定奪。」他現在是戴罪之身,不是嗎?

暗暗瞪了樓夕顏一眼,燕弘添轉為看向單御嵐,問道:「單卿家,黃金案你也查了好一段日子了,有何發現?」

單御嵐暗暗叫苦,這件事不是夙凌主審,他協助嗎?皇上為什麼不問夙將軍?

稍稍側頭,單御嵐看向一旁的夙凌,誰知夙凌居然酷傲地側過身,當作沒看見他的視線。單御嵐沒有辦法,只有認命地上前一步,回道:「回稟皇上,亂賊頭目除了能拿出幾份往來書信之外,並沒有更多授命於樓相父子的證據。而七封書信中,有一封日期是兩年前的,上面蓋的是樓老將軍現在的官印,但是各地將軍的官印在一年前才統一換過一次,兩年前的書信居然加蓋的是一年後才換的官印,此處疑點甚大;二來,亂賊頭目之一,余項,原籍武縣,二十四歲至三十歲時,曾是現任吏部尚書李紅民府上的侍衛總管,後離開不知蹤跡,審問時,余項不承認曾在李大人家中做過總管,並且言辭閃爍,實在可疑。」

單御嵐話音才落,楊芝蘭的臉色已經變了又變,此時,前去相府的高進也趕了回來,站在殿中,如實回道:「回稟聖上,七皇子在樓夫人入宮之後,立刻離開了相府,現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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