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冊 燕國鴻漸 第二十五集 削平遼東 劍懾天下

慕容焉放走了古壁仙,回來時果然有人呈獻月宮天子,先與群雄找到了被囚禁的群雄,然後按照月宮天子上所載的心法,依次給人解除了『仙人帖』的限制,之後不待群雄感激,辭別了屈雲等一眾兄弟,信馬游韁,忽焉已久,不覺行到了遼河之畔,目睹滔滔大江,洶湧南去,不禁羈韁駐馬,仰天長嘆。回想起昔日與荊牧、卓北廬三人在段國插箭結義,眼中彈淚,凄然無語。

正在這時,官道上突然揚塵飛來一騎,馬上坐著一位身著黑衣,背束長劍的絕色少女,她行到遼水之畔,遙遙見慕容焉負手獨立,傷懷仰嘆,輕棄劍客如埃塵,心中不由暗暗一震,立刻甩鐙下馬,縱身到了迢遞江沂,一派幽凄神色,妙目憐惜地望著他,不敢上前打擾。良久,輕蹙雙眉,方自低呼一聲。

慕容焉沒有回頭,已道:「你是西門……汝鄢冉冉?」

那少女赧然頷首,但猛地想起他並未轉身不能看見,又抬起螓首幽幽地道:「慕容大哥,是我……」

慕容焉聞言,微微一震,落索地道:「你不是回中原了么,還回來做什麼?」

汝鄢冉冉眼眶中的淚水潸然垂落,口中卻一笑道:「焉大哥,你……你真的連看我一眼也討厭么?」

慕容焉長咽口氣,緩緩轉身,卻已看見汝鄢冉冉淚光潸然,萬般幽怨地凝注著自己,不覺一嘆,心中憐惜地望著這個少女,道:「冉冉,你……你既然走了,又何必再回到此地?」

汝鄢冉冉一望見那夢裡依稀的眼神,芳心巨顫,再也忍不住地衝過去,一頭撲入他的懷中,美眸中淚珠簌簌掉在他的身上,她不停地聳動香肩,萬般委曲,一瀉而出,泣不成聲地道:「焉,我……我只想再見你一面,不要讓我走,不要讓我走……」

慕容焉手足無措,見她如此痴心,心中憐惜已極,良久,輕輕地拍她香肩,卻不料如此一來,令那汝鄢冉冉哭得愈痛,緊緊地抱住他不放。慕容焉輕輕將她推開少許,溫柔地替她擦拭清淚,輕輕整理她的青絲雲鬢,道:「冉冉,你……你還是回中原吧。」

汝鄢冉冉倏抬螓首,睜著一雙血紅妙目,道:「焉大哥,我若是說出一事,你……你怕是永遠也不會讓我走了……」

慕容焉一怔,道:「冉冉,你指的是什麼事?」

汝鄢冉冉櫻口數張,屢次欲說都知又不知如何啟齒,最後終於一咬貝齒,道:「焉大哥,你……你不是一直在懷疑陳逝川前輩的死么,你可知道他是如何死的?」

慕容焉聞言,猛地一驚,眉細鼻尖,透出一種威煞之氣,緊緊抓住她,道:「什麼,你……你知道他是如何死的?」

汝鄢冉冉被他一把抓得生疼,不禁輕顰蛾眉,慕容焉見狀急忙鬆手,依然迫道:「冉冉,你是不是知道這件事?」

汝鄢冉冉點了點頭,道:「他是我殺的。」

「什麼,你說什麼,陳前輩……陳前輩明明是死於一種無形的暗器之下,你……」

「那種暗器叫蚤鱗箭,乃是我師門的不傳絕技……」

慕容焉駭然大震,猛地踉蹌退了幾步,駭然地瞪著她,不相信地搖頭,哺喃不信。

汝鄢冉冉花容憔悴,突然出手如電,幾點寒星體輕蚊翼,形微蚤鱗,一閃而沒,忽焉打在慕容焉身旁的一棵樹上,慕容焉眼力何其厲害,果然見幾點藍色的冰沫、冰針「奪!奪!」地釘在那棵樹上,一閃而逝,不足片刻,那棵樹立時蔫了,樹上為數不多的枝葉,紛紛卷了起來,不久便簌簌落下,實在駭人得很。

慕容焉驚得目瞪口呆,道:「這種暗器是用陰毒的真氣將手中的汗凝成冰針,那汗便吸收了陰毒的真氣,打在對方身上,立刻融化在對方的血液之中,順著血液流到心臟,漸漸地毒發身亡,而那毒冰暗器融化掉後,在人體內絲毫不留任何痕迹,所以怎麼找也找不到蹤跡……」

汝鄢冉冉點了點頭,道:「當日我正是用此暗器傷了陳逝川,他才在群雄重圍之中不敵,焉哥哥,你不是一直要找出那個兇手么,現在這個人就在你眼前,你……你殺了我吧……」

慕容焉突然臉色轉沉,眸現殺機地凝注著她,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我的師父。」

「你的師父?!他是誰?」

汝鄢冉冉嬌靨發白,顫聲地道:「他就是摩利國三大垣主中的『天市垣主』傅懷遠!」

「什麼,他……他與我凌重九伯伯乃是摩利國的三大支柱,我凌伯伯也是死在此等暗器之下,當時你年紀還小,這麼說一定是你的師父所為了,但……但這怎麼可能呢?」

汝鄢冉冉道:「這件事確是我師父所為,如今焉哥哥你已經是摩利國的國君了,但在此之前,摩利國一直分散為三垣四部二十八宿,我師父早有統一摩利國的願望,但可惜的是一直找不到鎮國璽劍『摩利支天』,所以才從玉龍子下手,希望能從中找出璽劍『摩利支天』的秘密,但當時我師父只知玉龍子藏在洛陽,為了找到它,就散布消息,說『玉龍一出,天下將傾』,吸引漢國人攻打洛陽,這時摩利國最高的領袖,三大垣主中的『紫微垣主』馮萬乘就會讓凌重九去洛陽取走玉龍,以免落如匈奴人手中,我師父就可以暗中跟蹤,奪取到手了,他先殺了『紫微垣主』馮萬乘前輩,接著又蒙面在白馬寺用冰寒神針傷了凌重九前輩,而他自己也身受重傷,我來此地時,他……他已經去世了……」

慕容焉益聽愈加驚心,俊目暴張,道:「這麼說,我凌伯伯真是他的兄弟殺的?」

汝鄢冉冉黯然失色地頷首無語。

慕容焉眼中清淚拋灑,他怎麼也想不到那個打傷凌前輩的人,竟然是他多年的兄弟,也就是摩利國三大垣主中的『天市垣主』,當時摩利國紫微、天市、太微三老治世,而『天市垣主』傅懷遠為了獨佔國權,竟然先後殺害了他的兩為兄弟:『紫微垣主』馮萬乘和『太微垣主』凌重九,但好在凌重九當時內力精深,撐了兩年多,最後明知將死,為了取出吞入腹中的玉龍子,與魏武三相比劍時死在了此人劍下。但可惜的是,這個一直謀算摩利國大位的『天市垣主』到頭來只是為慕容焉作了嫁衣,而他自己也落得個病死榻上的結局。

一念及此,慕容焉雙目瞪著她,撕聲道:「但……但他為何又要殺了陳逝川前輩?」

汝鄢冉冉被他的神情嚇了一跳,道:「當時天下最神秘的兩件東西:一是玉龍子,二是竺法蘭的四部經書,玉龍子被凌前輩取走,我師父卻得到了四部經書,但搜遍全書,也不見半點秘笈的蹤跡,後來又去了白馬寺詳細打聽,才知道多年前有對叫梁行一的夫婦和護經的替心大師交往過密,料想必是此人瞞天過海取走了秘笈,就在江湖上放出了《凌虛秘旨》在梁行一手中的消息,暗中卻一直緊密監視,看梁行一的反應。但那梁行一十年內武功絲毫沒有長進,我師父才認定了四部經書中所蘊藏的秘笈並不在此人手中……」

慕容焉冷冷一笑,道:「那秘笈其實一直在梁行一手中,只是那十年他得了四部,不能排列出正確順序,所以沒有下手去練,沒想到卻陰差陽錯地讓你的師父陰謀失算了!」

汝鄢冉冉道:「但我師父馬上也認識到了這一點。因為不久後,江湖中傳出梁行一去世的消息,我師父親自掘開了他的墳墓,卻發現裡面竟然是空的,所以才知道他並沒有死,也由此推斷出那四部經書中所蘊藏的秘笈還在梁行一的手中,就派我冒充他的女兒西門若水,想引此人出面。至於我傷陳逝川前輩,只是想讓他臨死時說出心中的秘密,而我把焉哥哥你放在他的身邊,就是要你聽到他的遺言,我再從你口中打聽那秘笈的事。」

慕容焉聽得驚心動魄,臉色慘變,咬牙道:「好精密的詭計,好恨的用心,沒想到近年來江湖上所有的事都是你師父搞出來的:晉國京師被攻,凌前輩的死,『梯虛劍派』的滅亡,一直到天下人爭奪《凌虛秘旨》,以及陳逝川前輩的死,你師父卻一直沒有出門半步,就攪得天下大亂,而他自己卻高卧病榻,安然去世,他死得太容易了……」

汝鄢冉冉聞言,花容憔悴,眼淚順腮流下,幽然地道:「如今我師父已經死了,師父的債就由我還吧,焉,你……你動手殺了我吧!」

慕容焉愴然泣下,霍地轉過臉來,眉騰煞氣地望著她,掌上已經運足了真氣,汝鄢冉冉竟然妙目輕合,清淚倏然流下嬌靨,仰起了臉等著他動手,但見她凄美的臉上泛著聖潔的光輝,她已全然不是那個冷酷的西門若水了,如今她已經完完全全地變成了一個女子,一派幽凄神色等著自己最愛的人動手,她師父新死,她卻孤騎萬里來到燕國,讓自己一生最愛的男人動手。

慕容焉凄厲地大叫一聲,「砰」地一掌擊了出起,這一掌聲勢駭人,嚇得那閉目的汝鄢冉冉渾身一顫,睜眼一看,但見幾丈外一棵大樹已被擊斷,慕容焉淚流滿面,側過臉去,閉目仰面無語,良久,心碎地緩緩道:「你走吧,我不會殺你,這一切事都是我摩利國的『天市垣主』所為,與你無關,與你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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