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冊 高鴻潛虯 第十一集 鐵鉞危劍 女扮男裝

秋日的天空益來益加空曠,也越來越令人覺的聊落。

而通往慕容的國都昌黎棘城的官道,時有客商,其間人煙輳集的地方自然店鋪林立,人煙稀少的地方也時有茶肆小店,供人打尖。如今正是秋季,物阜民豐的慕容國內,儘是數不盡的珍貴獵皮,人蔘鹿茸,這些東西在本地實在便宜得很,所以吸引了不少中原各國來的客商前來購買,有江南晉國的,蜀中成國的,中原漢國的,甚至西域幾十個國家也遠足至此,他們或以銀錢購買,或拿自己的特產前來交換,非常紅火。然後再拿到自己的國家高價賣出。這種情況即使在如今這個列國紛爭的年代,依然無有間斷。

這一日,六里鋪這個小地方來了一個人。

但見這人相貌卓朗俊拔,身著白衣,手挾長劍,孤身一人飄泊欲北。此人向來少言寡語,精神略有落索,一副傷心人獨走天涯的模樣。但又時而淡淡地苦笑,那形狀苦堪不已,但那笑卻令人陶醉,見到的士女無不傾心,這種截然不同的落差都顯得他懷著一段飄然遠去的故事。

這六里鋪確是個小地方,人口不多,他們在官道兩旁建了些簡陋的小店,提供吃食休息,但饒是如此,對一個遠遊的人來說,卻足已讓他身心休息很久。這裡的東西雖然不多,卻剛好能讓人得到基本的需要,很適打尖歇息。一個人也是一樣,經過一番艱難的拼搏,終於能在一處簡單的地方調適身心,才方再次起程,向不知道的地方遠行。

這少年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一直逕向北走,到了將要出鋪時才突然想起自己要吃點東西,慘然一笑,驀地想起了一個少女的身影,不久之前這個時候,她還會首先提醒自己要吃飯了,但如今……

這年輕人使勁地仰天長吁一回,望斷西垂無拘之雲,象是要吹去所有的思緒。

他稍稍停顧,縱目四覽,想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哪知就在這時,驟然聽到前面有乒乒乓乓的打鬥之聲。這少年一怔,旋即一笑了了。當下毫不避忌,直趨那聲音傳來的地方,發現前面林中竟然有處簡單的茶寮面棚,這刻那面棚旁邊不遠處正有七個人打得熱火朝天,而且是六個打一個。那六個人都身著黑衣,外罩玄色披風,他們的兵器也是一樣,都是柄長約三尺的銳利斧鉞,而那個被圍攻的人可慘了。但見他身著黃衣,身材適中,濃眉大眼,看年紀有三十多歲,手中的兵器是件長劍,此人身上已有幾處挂彩,但重圍之下依然面不改色,端的是沉穩有餘而攻襲不足,是以打了許久也未能脫身。而那六個人也知他不好對付,所以只是小心地圍攻,就是要耗盡他的力氣才下手制他,看來那黃衣中年人的情況不容樂觀,將有危殆。

這少年看了一回,一怔間又復微微點了點頭,若無其事地轉身到了那面棚之下,叫了幾聲,那老闆才從屋裡戰戰兢兢地出來,原來卻是個年歲已高的老漢。那老漢初一見這少年,頓時不由得為之一呆,想不到自己這種小地方竟來了如此一個神姿高徹的人物。這也難怪,這年輕人實在是名劍綸巾,丰神絕俗,行在任何地方,都如珠玉在瓦石間,實在是難得一見的少年俊才。

年輕人看他年紀不小,但卻很害怕的樣子,當下一笑,問道:「老丈,你這有什麼吃的?」

那老漢先是驚異,繼而又替他擔心,急忙拉他到小聲地道:「這位客官,你……你沒看見那邊在殺人么,你快些走吧……」

年輕人道:「老丈,你沒看見我要吃飯么?他們打他們的,我吃我的,有什麼關係?」

那老漢急得跌腳,怯懼地望了那七人一眼,他實在沒有見過如此執拗的人,但又勸他不下,當下急忙去棚內匆匆取了些簡單的蒸餅塞到少年懷中,幾乎懇求地道:「客官,這些吃的你拿上,快趕緊走,這裡不是你這種人待的地方,你快路上吃吧……」

年輕人靜定的心中倏然一暖,面色無該地接過蒸餅,卻依然坐著不動,問道:「老丈,他們究竟是什麼人你這麼害怕?」

老漢聞言不禁太息,搖了搖頭低聲地道:「小客官有所不知,你看那些殺人的都是前面鴉兒鎮『鐵鉞堡』的人,他們在這裡沒人惹的起,連官府都無能為力。最近這裡不停有人慘死,那大堡主孫簡的公子也被殺了,所以,這段時間凡是從這裡經過的客商都被他們借口搶掠一回,很不太平。那邊那個人八成也是如此,客官你一個人上路,又穿得這麼好,還是向東面鳴月山繞路走吧。」

少年見這老漢神色嘆黯,想安慰這個老人一番,微微一頓,取了塊蒸餅若無其事地吃了起來,象看戲一般觀賞起那七人打架來,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那老漢沒想到自己的話不但沒有讓他離開,年輕人反而坐定了那條凳子。但老人實在不想如此一個大好青年喪在此地,又來勸他,少年那裡肯聽,雙眼只是看人打架,結果那老漢哎嘆一回,只好任他留在這裡了。

這時,那邊七個正打到火熱,中間被圍的中年劍客力氣果然漸漸不濟,已露敗相。六個執鉞大汗見狀狂笑不止,邊打邊戲謔肆罵,狂作已極,分明是有意要激此人生氣,好耗盡他的內力。年輕人搖了搖頭,有些失望地喟然一嘆,似是自言自語,但聲音卻剛好誰都可以聽到,嘆道:「人之在生,必然有死,或三年五載,或明日,或今日,早死晚也死。弱者欲求生卻反得死,勇者先入死而後生!」言畢大笑。

那邊七人聞言都得空這邊看,六個黑衣人見是個少年儒生,其中一個罵道:「媽的,又是個小白臉,這兩天儘是些乳臭未乾的小白臉,老子看都看火了。小子,你再羅嗦聒噪,大爺就活剝了你。」

少年絲毫不為所動,只是看他們打架。但那中年人一見白衣少年,倏然精神為之一振,劍勢陡地暴漲,突然一改穩紮穩打的風格,竟反守為攻,棄兩肋的攻勢於不顧,不要命地將劍只遞向那攻勢最猛的三個大漢。這下那幾個大漢都不由得為之一驚,那三個大漢冷笑一聲,只退護防身,他們料想此人只是作個樣子,必然掣身急救,但他們都錯了……

那中年人突然出人意料奮不顧身,長劍嗖地急逼,就在此時,他左右的三個大漢短鉞襲至,一鉞中左肩,一中後背,一中股肋,但他的劍卻長趨直入,倏然破了另外三人的防線,一劍掠喉,一劍破胸,一劍劃肋,但這三劍卻是一劍的三個階段,此劍一過,那三個大汗兩死一傷,而這個中年人也受傷不輕,一劍過後縱身前掠躲過幾人。

其餘三個未受傷的大漢見狀大驚,急忙伏身去查看傷勢,這刻功夫,那中年人在身上隨便點了幾下,顧不得上藥,突然行到那棚下少年之前,跪地行禮,道:「屬下易左為,不知主上大駕孤身到此,實在有失遠迎。更得主上指點脫身,屬下感激不盡。」

那少年端作不移,毫不為意地道:「若是連這幾人都不能不能應付,我留你也無用……」一言及此,他庄容問道:「你是『天曉堂』的易左為?你不是應該在晉國么,我交代你的事你做完了?」

易左為聞言突然惶恐跪地,這下卻嚇了棚里的老漢一跳。

易左為道:「主上的事屬下已經做完,《兵器譜》一書歷經三載,已經修完,屬下這次回來就是進獻此書與一柄『百辟劍』,但半路卻被一個俊秀少年搶去,我們一直追到此地,不料那少年卻被鴉兒鎮的『鐵鉞堡』劫去,我們幾人前去尋人,卻被他們的大堡主孫簡二話不說,一路追殺到此,那幾個手下都……」

少年聞言輕哼一聲,微微一頓,沉聲打斷他道:「這麼說那捲《兵器譜》已經落在鐵鉞堡了?」

易左為不敢起身,道:「屬下辦事不力,請主上賜死!」

少年冷哼一聲,道:「若是我要你死,方才就不會出言助你,你先起身退到一旁。」

易左為聞言心中感激,果然再不發一言起身立在一旁。這時,那邊三個大漢見地上三人已難救制,登時目瞪如鈴,青筋暴起,大怒著一起涌了過來,望了兩人一眼,一看之下,不覺一怔,但也隨即恍然,喝怒吼道:「原來你們是一夥的,難怪老子看你們如此不對眼!」

少年道:「聽說你們『鐵鉞堡』捉了個俊秀少年,不知是真是假?」

那幾個大漢聞言冷冷笑道:「是又怎麼樣?莫說是一個少年,即便是當今慕容國君的女兒,我們堡主若想要她,也沒有得不到……」哪知他話未說完,那中年人與少年臉色陡變,眸現殺機,易左為大喝一聲,陡地拔劍,但他的劍還未出鞘,兩聲慘叫同時響起,當他看時,他的主子不知如何竟已立身於那三個大漢身後,背對三人,從未出手,但兩顆血淋淋人頭卻飛拋到了五丈之外,而那兩具屍體卻依然立著不倒,只剩下一個大漢,驚恐萬狀地駭然大叫一聲,嚇得當場倒在地上,那棚內的老者更是嚇得臉色煞白。

少年冷冷地道:「你們本不足我出手,但今日你們說錯了一句話,我殺你們兩個人。我獨留下你,是要你回去告訴你們的堡主孫簡,今日未牌三刻,慕容元真登堡拜會大駕,借他項上人頭一觀。你回去讓他做好準備,到時必至!」

那大漢滿臉恐懼,駭然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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