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冊 高鴻潛虯 第九集 裝神弄鬼 兄弟相逢

慕容焉掣劍遠縱,飄然東去,稍時那崔毖也跟了過來。

少年本來要自龍涉山東折,但因為與慕容元真隔河捋酒,暢飲有時。回頭看時,但見那崔毖縱身之術奇高無比,靴點輕露塵,片葉不沾,姿縱於天地之間,遙遙傳聲道:「慕容少俠,你負笈千里自令支而來,不堪其擾,也該將秘笈送與他人,作回逍遙自在本色了。」

慕容焉頭也不回地道:「閣下堂堂冀州士望,竟然也作起了覬覦秘笈的勾當,『北渚神劍』不過如此!」

崔毖面凝寒霜,冷笑一聲加快了身形,輕止遠縱飛身撲掠,如高鳶撲兔。但就在此時,他舉目由顧,一看之下突然心中一驚,原來前面出現了一片廣袤的胡楊林,這慕容焉亦倏地加快身形驀地閃入其中,晃身不見。崔毖心中懊悔,跌足恨嘆,同時心中殺機狂熾地暗暗切齒,也急急縱入林內,發現那林子內往南反向掛了一頂帽子,往北的方向有截衣襟,而往東的方向卻有足跡,顯然慕容焉在入林前就作好了故布疑陣的準備,如今三個方向都有可能,這下還真難住了崔毖,看來慕容焉對他也了解的很,這崔毖素來陰險狡詐,疑心太重,如今他要細細判斷,定然費時,若不判斷,定然冒然選擇一條追下去。若是他運氣不好,無論如何,總是要費他一時半刻的。

崔毖到此果然微微一震,狡黠陰狠仔細打量那三個方向,馬上意識到慕容焉在利用自己的疑心拖延時間,他腦中電轉百閃,倏地想到慕容焉此行正欲東歸,說不定會向東走,當即縱身向東飛身追了下去,行了片刻,但終究還是沒有見到慕容焉的影子,結果他越走越懷疑自己方才的決定太過草率,如此一來,腳下速度不由得為之一緩,又追了片刻,依然沒有見到半個人影,這『北渚神劍』疑心頓熾,倏然駐步,腦中仔細回想,不禁思忖道:「這慕容焉素來狡猾,方才設了三處疑陣,哪有功夫逃走,分明就躲在附近,卻要我錯下判斷急追下出,如今怕是沿原路折回了方才的河岸去救慕容元真與韻兒,來個出奇不意回馬槍,一定是如此了。」

一念及此,他目射神光地冷哼一聲,折身往回疾掠,不刻便出了林子飛撲『觀流亭』方向,不足盞茗之功,便到了那流碧河畔,剎住身形一看,不由得心中大驚,原來這刻流碧河畔竟然不見一個人影,慕容元真與何韻兒不見了,連他的『玄衣四奇』和諸霖、鐵楓都不見了蹤跡,崔毖駭然地地四下巡視一回,卻沒有發現絲毫打鬥過的痕迹,心中大疑,他對這『玄衣四奇』的修為是深知的,就算對手再厲害,也不可能沒有留下一點痕迹,更何況那慕容元真在他的眼裡根本不諳武功,外強中乾,這位江湖的霸主想來想去,最後的判斷是玄衣四奇抓了慕容元真與韻兒,但可能看兩位師兄傷得不輕,到前面的鎮上求醫,目下也只能是這個解釋了。

思忖至此,崔毖心中怒火向上一衝,切齒暗罵一聲,又想回了慕容焉的事上。慕容焉既然未曾折回,那一定是還在林中,想不到自己這個老江湖今日竟然折在了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白毛小子手上。一念及此,『北渚神劍』心中益怒,雙目寒光湛然,殺機倏起,又急忙縱身奔向那片樹林,這回,他在那慕容焉故布疑陣之處仔細觀察了半晌,但他愈耽擱的久,心就益加紛亂,正是進退維谷,毫無結論。

正在這時,林中突然一拐一拐地走出個年過花甲的老嫗,這老婆婆手裡拄著根彎竹杖,但見她滿臉皺紋,一副滄海桑田的模樣,見了崔毖亦驀然嚇了一跳,看清之後,方拍了胸口繼續往外走,似乎是真有事要出林去。

崔毖見狀,上前抱拳道:「老婆婆,我跟你打聽個人好么?」

那老嫗見他向自己說話,老眼渾花地傾耳聽了一回,搖了搖頭似是聽不清楚。

崔毖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有些不耐地大聲道:「婆婆,你有沒有看到個年輕人從這裡經過?」

那老嫗突然生氣地咳了一聲,哆嗦地道:「年輕人,你跟婆婆說話幹嗎這麼大聲亂叫,我又不是聽不見,這麼沒禮貌地吼一個老人,你家人沒有教過你尊老敬賢么?」

崔毖聞言不禁騰地大怒,但這老嫗人老耳聾,又不值得與她嘔氣,但仍自強捺地說道:「老婆婆,那你一定見過那個年輕人了?」

老嫗哆梭嘴唇,道:「哦,你不就是問那個砍柴地的小三么,他就在東面幹活,你找他有事啊,要不……婆婆我帶你去找他。」

崔毖聞言幾乎氣結,但又莫可奈何。這老嫗說自己說話大聲,還以為她真的耳不聾、眼不花,如今一看,不但耳朵不太靈敏,而且還糊塗得不輕。崔毖實在難以忍受,冷哼一聲,索性去找那個砍柴的漢子小三問個明白。哪知他這聲冷哼,那老嫗還以為他在謝自己,臉上突然笑著搖搖手道:「年輕人不用謝,我看你十幾歲就一個人到處跑,你是不是和你娘走丟了,你快去找吧,不用謝我。」

崔毖不勝其煩地眉鋒急皺,哎了一聲急忙縱身東行,一面走一面氣憋,沒想到自己堂堂冀州士望,崔海之主,今日竟然被這老嫗氣得臉都綠了,一想到此,他星目神光暴射,加快身形掠動一會兒,突然發現前面有個頭戴青佈道巾,身穿赫色長袍的老胖道士,這道士鶴髮童顏,頜下三縷飄然,除了身材稍矮胖一點,尚算得上仙風道谷,清古拔塵。這時他正在一方平坦的大石上打譜下棋,他前面一筒白子,對面放著一竹筒黑子,象是正與人對弈,但他的對面卻根本連個鬼影都沒有,一個人不知在鬧什麼名堂。

這時,那老道「啪!」地落下一子,忽然大笑著望著對面的空地,象是與人說話地連連催促道:「喂,我只考慮一下就落子了,你怎麼要想這麼久?要是下不出來,乾脆索性爽快地認輸算了,貧道絕對不會笑你。」

崔毖見狀暗自搖頭,心嘆又遇到個傻子,一氣之下正要繞過去,知就在此時,突然發生了件奇怪的事:那老道對面驀地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冷冷地道:「臭老道,你催什麼催,象催命鬼似的你煩不煩啊,一盤棋下來你嘮嘮叨叨,我本來是能穩操勝券的,如今什麼雅興都被你煩跑了,怎麼能下出好棋,你快給老子住嘴,牛鼻子!」

崔毖聞言倏然駐步,駭然地望那老道的對面,結果他使上了吃奶的勁也沒看出半點究竟,心中不由得一陣發毛,脊樑「噌」地冒起一圈冷氣,訝異地瞪著那片空地直發愣。以他如此高明的武功,如今也不禁絲毫挪不動腳步,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自己該如何是好。

須臾,那個沉冷的聲音倏又轉向了這邊的崔毖,陰冷地道:「閣下是什麼人,竟然看老夫下棋,而且竟然看得十分入神,敢是和這牛鼻子一樣嘲笑我么,嗯?!」

崔毖雖然藝高人膽大,驀聽此言,登時也被這人陰冷沉悶的聲音嚇了一跳,以他的內力當然知道周圍方圓數十丈只有自己與那胖道士二人,而那道士只傻笑看著自己並未開口,那這裡一定還有另外一個人,而這個人竟然練了門隱身的奇功,這種功夫連崔毖亦不禁既懼且驚,想不到這牧野之中,竟隱藏了這樣的奇人。但他如今還不能肯定對方一定是個人,因為若是個人,就算他能隱形,但他的呼吸絕對逃不出自己的耳朵。所以那隱形的人一開口,這位『北渚神劍』頓時嚇了一跳,他可不願與這等人為敵,當下向那道士對面的空地,恭敬地抱拳一禮,連忙辯解道:「前……前輩,你一定是誤會了,在下只是停步……停步休息一會兒,前輩……」

那人見他氣若,益加強橫起來,突然打斷了他,冷冷地道:「臭小子,你不用辯解了,我老人家雖然沒有眼睛,但卻看得清清楚楚,你休想瞞得了老夫,你既然看了我的棋,就必須給老夫下一手,要是下得不對,小心老夫出手治理治理你,快!」

崔毖聽過不禁勃然大怒,一雙蜂目一眯神光一閃,但瞬即又恢複了笑意。他是個心機城府深不可測的人,雖說崔海流霞渚高手如雲,但這種對手實是罕見,還是不惹為上。一念及此,崔毖急忙道:「前輩既然讓我下,晚輩自當奉命有僭了,只是這位道長……」

那老道見狀,果然生氣地撅起鬍子,道:「有道是觀棋不語真君子,你老傢伙下不過我卻找幫手,兩個算計我一個,分明是以多欺少,不行!不行!」

崔毖聞言大覺為難,這老道能與隱形人對弈並口出不遜,雖然暫時沒能隱形,但應該也是個厲害的角色,分明是不在那隱形人之下,他們一個要自己幫忙,一個堅決不讓自己發表意見,倒是自己不知他們哪個更厲害些,又該幫哪一個,如今他騎虎難下,左搖右擺,不由得暗暗切齒大罵,口中卻不敢說出,生怕因此而得罪了這兩個怪人。

無影人與那牛鼻子吵了半晌,那冷冷的聲音突然轉向了崔毖,喝道:「小子,你看著老子吵架竟然站著不動,敢是要幫那個牛鼻子臭老道么?」

崔毖聞言一愣,還未開口,那老道士卻突然吹鬍子瞪眼睛地大怒道:「你敢罵我是臭牛鼻子,你又長得不比我好看多少,要不然就運功現身出來比一比,看那小子幫誰。竟然還敢自稱老子,這老子指的是你自己,還是你的死鬼老爹,還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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