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冊 上劍若水 第十四集 雷出地奮 震驚一國

左賢王府內——

慕容焉輕輕地推開了門,門外所有的武士都為之一驚。有些人甚至連他的樣貌都沒見過,聽說眼前這扇門連左賢王都扣不開,想不到如今他自己卻打開了。

他的第一眼看到的是紫柯,平日他只能聽她、感覺她,如今看一看,但見她面如梅花,眼含秋水,眼中溢著點點消彌難見的哀怨。她真的很美,慕容焉在沒見到她時已經能感覺得到了。他的目光只是在紫柯面上稍稍一滯,那紫柯愣愣地看了他一眼,見他三日未曾進一粒米,但精神卻不壞反倒好了很多,臉上竟有了絲隱隱的光彩,紫柯只是覺得他變了很多,但究竟哪裡變了,她卻說不清楚。

「公子,你……你出來了?」她說話有些顛倒地道。

慕容焉點了點頭,轉向那些武士,顧作依然看不見地遙搖一抱拳,道:「諸位兄弟們辛苦了,我慕容焉何德何能要諸位守護,如今不管大事成與不成,都應有了結果。我再不會有什麼危險,諸位兄弟請回吧。」

那群人聞言連忙抱拳,並未依言離開,看來他們身有王命,拿不定主意,紫柯掃了他們一眼,道:「左賢王有令,近日府中所有大事決於公子,你們敢違令么。」

那群劍客聞言相互看了片刻,當下一起抱拳退出了此園。那紫柯還以為他看不見,忙上前攙扶住他,仔細看了看他的臉色,有些為他傷心地眼中凝淚,故意悄悄擦去,溫柔地道:「公子,你……你已有三日未曾進食,可不能妄廢精力,快些和我回去休息為好。」

慕容焉心中不禁好生感激,但又不敢拿眼看她。只好讓她扶著回屋,竟在這時,背後突然傳來了幾聲掌聲,接著一個女子美妙的聲音揚聲道:「妙哉!妙哉!想不到慕容公子才到左賢王府,就有美人侍側,真是羨慕死人了。」

那紫柯聞言不覺玉面倏地一紅,兩人轉身一看,但見園中不知何時竟立了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女人,但見他黛眉嬌靨,身著青衫,外面罩著素白的撒花背心,成熟而吸引。這女子手中提著一柄奇怪的梭形劍,慕容焉一看她的劍便認出她是『玉梭劍客』蘿粲——雖然他並未見過這個女人。

蘿粲向慕容焉一抱拳,道:「恩公,我是蘿粲,你還記得我么?」

慕容焉故作忘記了似的,側臉仔細想了一會兒,突然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道:「是你啊蘿粲夫人,你……你怎麼到這裡了,我們快些進屋說話吧。」

蘿粲看了他的表情,臉上有些失望之色。一聽慕容焉所言,突然臉色一變,倏爾想到自己此來的目的,急急地道:「恩公,不管你記不記得我,段王現在正派荊牧請你如宮,疾陸眷和涉復辰有意殺了你……」

正在喝時,左賢王府內突然喧囂了起來,說曹操,曹操就到。蘿粲剛說到荊牧,看來荊牧已經來到府中了。蘿粲聞聲急急道:「到你覲見完畢歸府之時,涉復辰會在宮外備上馬車,冒左賢王之名接你入車,到時他會讓他幕下的大力士灃輪候在車裡,要他夾你兩肋害死……」

但她說到那個死字時,她的身影卻已然掠上飛檐,只留下一襲裊裊的馨香,飄然遠去。

蘿粲剛剛飄沒遠去,荊牧就進了院子,這刻那紫柯還未能從蘿粲的話中轉回,她的臉都變了,看來是真得被嚇壞了。甚至連荊牧到了也沒去迎接。荊牧屏所有的人於門外,自己一見慕容焉便拉住他,兩人進了精舍。慕容焉連忙抱拳見過大哥,紫柯自己守在門外。

荊牧突然向慕容焉躬身一禮,道:「賢弟,為兄代段國百姓謝過賢弟。」

慕容焉連忙扶住他,道:「大哥,段國百姓、慕容百姓不都是鮮卑的百姓么,我只不過微盡綿薄之力罷了,倒是大哥往返勞頓,折煞小弟了。」

荊牧拉住了他,當下將段王招他入宮之事說了。慕容焉聞言不覺駭然一驚,他本來精心要瞞過段王疾陸眷,但想不到結果還是紙包不住火。一想到此,那方才蘿粲之事便合情合理了。當下,他伏在荊牧耳邊低低說了幾句,方才收拾一回,與荊牧出門準備入宮。這時,那紫柯卻突然上前拉住他的衣襟,急切地道:「公子,方才那位姑娘不是說……」

荊牧卻打斷她,笑道:「紫柯,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你的慕容公子出事的,你儘管放心好了。」

紫柯聞言當即放下了心,但他突然想到荊牧所說的『你的慕容功子』,不覺臉上一紅,幾乎失聲啊了一聲,急忙偷看慕容焉一眼,倏又想起他看不見,方減了少許羞赧,急急退了下去……

大約有一盞茶的光景,王宮鐵甲鱗鱗的御道上,響起了腳步聲。場中所有的人都不覺抬頭望去,幾乎所有的人對這個運籌帷幄之中,絕勝千里之外的高人,在眾人的目光之中,但見御道上施然行來了一個少年,這少年身著復衣,頭髮花白,眼如星月,實在看不出有什麼起眼的地方。那邊的屈雲見狀,心中突然一熱,不禁喊道:「慕容焉——」

慕容焉聞聲突然一震,這個聲音他太熟悉了,這是和他一起長大的兄弟屈雲的聲音。他的心裡突然一酸,但他卻並未轉頭去看,因為他不想害他的兄弟,也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的眼睛已經痊癒。他稍稍一頓,眼中的淚光倏地隱去,繼續行到段王之前,這時有人上來扶住了他,暗示段王之所在,慕容焉當下抱拳向疾陸眷行了一禮。

在場的人不論是諸國的劍客,還是段國貴胄,都不禁將目光凝在這少年身上。任誰也想不到眼前這個眼睛看不見的人就是數日內靖滅了段國三匪的人。但這少年表現出來的勇毅超然,也不禁令在場所有的人仰視,這就是他,一個身懷精湛劍術卻從不以之顯世,一個心懷天下卻依然孑然一身的少年。他的智慧,他的仁心,他的恬淡超然,令所有的人為之一震,他就是這種人,那隱隱的氣質幾乎能征服所有的人。

疾陸眷忍了忍滿腔怒火殺機,連忙起身,上前故作親厚地執住其手,道:「慕容公子不用多禮,你為我段國立下了不世大功,快說,你要本王如何謝你?」

慕容焉卻早知道了他要謀算自己,如今看他的做作實在虛偽。但在天下英雄的面前,他決然是不能讓這個國君出醜,當下連連抱拳,連道「小人不敢!」

疾陸眷親援其手,在眾目睽睽之下,攜他一同登上了扶搖台,那台上八人紛紛紛紛跪下見禮。段疾陸眷掃視天下群雄,信手取起那柄『君臨劍』,摩臂一呼,道:「諸位天下的英雄,我段國設此擂台,意在招攬天下英雄為我除去古傲之亂,今日既然慕容公子一次為我靖平三患,此次論劍已然不用再比下去了,『君臨劍』理應歸慕容公子所有,諸位以為如何?」

那群天下的劍客見段王有言,哪裡還敢多言。

這刻功夫,四下的宮衛武士紛紛揚臂高呼,山呼段王。這下可氣煞了諸霖等人,他們都是經過打敗無數高手才得進擂主,不想半路突然殺出個慕容焉,但段王既然有言在先,他們只好暗暗忍下。八人中那個昆崙山的古闌還,一直盯著慕容焉,臉上絲毫看不到任何錶情,眼光卻一連幾變。

這下可羨煞了魏笑笨,他一個人直直地傻笑,生似是他的了那柄『君臨劍』一般,但一想到當日自己還罵不知哪個混蛋會得到此劍,便不覺暗暗生笑。惟有屈雲,怔怔地望著他一直尋找的兄弟,心裡熱血澎湃,突然想及他孤身一人為自己到段國赴死,眼中淚光泫然欲下,煦煦難斷之情久久不能釋懷。

慕容焉連忙推辭不授,他何嘗不知這是段王有意害自己。當著天下眾劍客的面,把此劍交給自己一個未曾上擂、汲汲無名之人,就等於將自己推為天下劍客的公敵。若是自己接受,接下來的拼殺將會遠遠超過擂台上的比劍,光看扶搖台下諸霖等人的目光就知道了,但他還不想成為眾矢之的,所以一再拒而不受。但段王似是下定了決心要將『君臨劍』賜給他,為其作主,道:「慕容卿勿庸多言,本王之意已決,蓋莫能改,你是要本王當著天下英雄豪傑的麵食言而肥么?」

慕容焉心道不好,他想不到段王竟也使出威脅手段,這是自己若再不答應,一是怕要激怒天下學劍之人,二是犯了違抗王命之罪。當下只好抱拳道:「那在下只有恭敬不如從命了。」

疾陸眷見他已然上當,心中暗暗高興。他縱目四覽,掃了天下諸國的劍客們一眼,道:「天演閣論劍已畢,諸位的大名將和慕容公子的名字一起鏤刻於神武門外的磯雀之上,五日後本王將於此台焚香祭劍,慕容公子登此台揚劍立威,到時好要天下的英雄們前來觀禮。」

段王一言甫畢,台下頓時響起了一片希噓之聲。慕容焉心中暗嘆,看來段王不將自己置於死地,勢難罷休。疾陸眷掃了台下一眼,嘴角噙著一絲陰殘的笑意。他對那些劍客的表現很滿意,眼前這個少年雙目失明,手無縛雞之力,卻展眼間就靖滅了段國三處大患,他的才華讓疾陸眷突然產生了莫名的驚駭。經此一事,他開始認識到了謀士文人的力量。開始後悔自己放走了那麼多的文人謀士到慕容,但他更不能讓這樣一個人留在左賢王身邊,左賢王素以忠義聞名天下,當日自己的王位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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