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大漠孤煙直 第186章 親王就藩

京城風雲變幻的太快,不過短短一個月之間,有些人便從天上地下走了一遭。原以為這回死定了的大皇子,自從被囚在宗人府之後,就連身在宮中的養母的德妃都沒有幫他向皇上求情,而是選擇了保存自身。

這種情況對於大皇子來說雖是在預料之中,不過到底也不能算是在情理之外吧。他和德妃之間也只是利益的相互糾結吧,他春風得意的時候,她便是辛苦養育他的養母。他成了階下囚之時,她就避而不見。

皇帝派太監親自來宗人府宣讀了詔書,寥寥數語,沒有安撫也沒有訓誡,只讓他回寧王府閉門讀書。

哦,如今那裡不是寧王府了,那個地方只能被成為大皇子府,大皇子跪在地上叩謝皇恩浩蕩。

至於比他早幾日放回府里的康王,看起來比他要好許多,最起碼爵位還在,最起碼還有人願意為他四處奔波,最起碼不會象他這樣嘗過從高處摔下來時候的那種粉身碎骨的感覺。

陸庭舟還是又進宮了一趟,這一趟自然是為了交差,自然事情都落下了,自己這個主審倒也沒了用武之地。

陸庭舟在陷入一種怪圈之中,他看透了皇上,知道他根本不能管理好這麼一個帝國,可是如果真的讓他退位了,那麼又由誰繼承呢?

他自己嗎?

陸庭舟以前從來沒有認真透徹的考慮過這個問題,他並非戀棧權利之人。可是如今他面臨的是整個王朝,只要他邁出去一步,那麼歷史都將重新改變。陸庭舟並非在乎歷史的人,他在乎的是這個王朝,在他父皇手中生生不息,蓬勃向上的皇朝。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得到了這個皇朝,他會比皇上做的更好嗎?

在陸庭舟幼年的記憶之中,皇兄並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性格,那時候他就象所有繼承了皇位的人一般,想要放開手腳大幹一場,想要改變這個皇朝,想要將人民帶到富饒美好的生活當中。

可如今呢,他沉迷在永和宮的美色之中,沉迷在無盡的仙丹靈藥之中,不可自拔。

陸庭舟從不知道權勢可以將一個變得這麼面目全非,那麼他呢?

「六弟,在想什麼?」皇帝難得這般正式地稱呼他。

陸庭舟輕笑一聲,只道:「臣弟只是在自責,這樣重要的線索居然一直沒發現,險些誤了大事。」

「你年輕又是頭一回辦這樣的案子,難免有些疏漏,也不礙事。」皇帝倒是十分大方疏朗地寬慰了他兩句。

沒過一會,他便起身告退。

如今身邊沒有湯圓在,就只有齊心一個人跟在他身後,走到岔路口的時候,他突然頓了一下,齊心站在身後剛想問怎麼了,就聽他說:「去壽康宮吧。」

太后正在禮佛,宮裡頭上了年紀的妃子都愛這麼做,不知是年輕的時候手上殺孽太多,還只是閑來無事找個寄託。陸庭舟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等著太后,此時壽康宮的大宮女給他端了茶水,還偷偷地瞧了一眼。

等太后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他一身親王裝束地坐在椅子上,自是一股巍然不動的風範。

太后扶著宮人的手緩緩地過來,待走到跟前的時候,陸庭舟才站了起來,他過去扶著太后,將她攙扶坐在榻上,這才又回了自個的位置去坐。

「什麼時候過來的,怎麼不讓人去叫我。」太后有些嗔怪地說道。

陸庭舟輕聲一笑,低頭道:「不過是等了片刻罷了,倒是忘了母后這會要禮佛,所以才過來向母后討杯茶喝。」

太后知道他心裡頭存著事情,也不多問,只是仔細打量了他一番。自從陸庭舟從莊子上回來之後,除了頭一天給她過來請安之外,就再沒來過。太后知道他是接了差事,只是這差事卻是辦的不好。

太后看了他一眼,臉色還算好,並沒有特別的差。她只在心底嘆了一口氣,口中卻問道:「清溪這幾日怎麼不進宮的?」

陸庭舟抬頭看太后,沒說話,臉上卻揚起一層笑意,太后見他笑了,還以為閻良打聽出來的消息不屬實呢,誰知就聽他不緊不慢地說:「最近事多,我讓她回娘家住兩天。」

「胡鬧。」太后輕斥了一句,不過卻還是頓住了。

好在沒多久,她又緩緩說道:「你如今也是成家的人了,再不能象從前那樣了,好生過日子,早日有了子嗣這才是緊要的。」

陸庭舟突然說:「如今母后都是曾祖母了,有這樣多的孫兒,何必再逼兒臣呢。」

太后一聽便十分地不高興,立即便道:「這能一樣嗎?那是你皇兄的兒子、孫子,母后如今就盼著你的孩子。」

「那母后也著急了些,我如今大婚不過才兩月而已。」陸庭舟依舊是不緊不慢的口吻。

太后知道他就是這樣的性子,同你不緊不慢地的說話,可真要論起來,卻是誰的話都不聽,他自個該如何還是如何的樣子。

太后實在是有點拿不住他,這會只得走苦情路線,她說:「母后如今都七十多歲了,七十古來稀,能活到這個年紀的不多。你皇兄兒子十幾個,日後這些皇子們再成親了,子子孫孫就更加繁茂了。可你呢,如今都二十六歲了,連個孩子都沒有,母后都不知能不能看見你的孩子。」

陸庭舟突然低頭,半晌才說:「母后要好生保重自己,千萬別再說這樣的話,要不然日後兒臣不能在身邊伺候,只怕心裡頭都難安。」

太后沒注意他說的話,還念念叨叨說著孩子的事情。

陸庭舟上了馬車的時候,便開始閉目養神。等到了家裡頭,齊心扶著他下車,他也沒多想,抬腿就往王府後院裡頭走。謝清溪雖然不在,不過他依舊還住在正院裡面。

他一到了正院,正在院子裡頭給睡蓮換水的硃砂立即給他請安,這株睡蓮是謝清溪養的,平日里換水都是硃砂或者月白親自弄得。

硃砂?

陸庭舟看了硃砂一眼,她不是回謝家伺候清溪去了嗎?

陸庭舟快步往屋裡頭,穿過正堂掀開通往東捎間的珠簾,就看見住在榻上的人,只見她懷裡抱著湯圓,似乎在跟它說話。

謝清溪看陸庭舟還維持著掀起帘子的東西,便抿嘴輕笑一聲,她問:「幹嘛不進來?」

此時盤坐在她腿上的湯圓,也抬頭沖著他看,張嘴就是露出尖銳的牙齒,顯然是高興極了。

陸庭舟想問她怎麼回來了,可是話到嘴邊又沒問出口。還是謝清溪看了他一眼,拍了拍身邊的榻,說道:「過來坐,傻站著幹嘛。」

陸庭舟還真的聽了她的話,坐在她旁邊,謝清溪這會正在看湯圓的腳,其實根本就沒怎麼燙傷,早就好了,如今就是在腳上留了一圈光禿禿。

謝清溪叫了月白進來,讓她將湯圓抱了下去。

此時房間裡頭就留下他們兩人,謝清溪扭頭看他,過了半晌等陸庭舟也終於轉頭看他的時候,她問道:「咱們會走嗎?」

「去哪兒?」陸庭舟反問她。

「葉城。」謝清溪脆聲開口。

陸庭舟突然頓住了,因為在這一瞬間,葉城的湛藍的天空,藍的清透的海泡子,一望無際的草原都出現在他的眼前,那是一個遼闊壯美的地方,不過也是個貧乏的地方。

陸庭舟這次認真地在打量謝清溪,她精緻的髮髻,華麗的衣著,就像是所有富貴鄉中嬌養著長大的姑娘,是精緻而華美的牡丹,卻也脆弱無比。

「我知道你肯定在想,謝清溪可不行,她從小到大從來沒離開過爹娘哥哥的保護,就象是一枝好看又不中用的鮮花,擱在暖房裡頭還能養的活,要是放在外頭打一晚上只怕就懨了。」謝清溪認真地看著陸庭舟說道。

陸庭舟沒反駁,也沒說話。

還是謝清溪忍不住笑了,她盤著腿坐在榻上,沒有一點兒規矩,可是卻看得陸庭舟有些恍惚。

她說:「這是最後一回。」

陸庭舟問她:「什麼最後一回?」

「把我放在什麼安全的地方,你自個一個抗風擋雨的,這是最後一回。」謝清溪堅定的說道。

陸庭舟沒再說話,手掌就被她抓住,她說:「我知道現在的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可是庭舟,我不要你護著我一世,我也不要大哥哥他們護著我一世。人生這麼長,我總該學會擔當,我是恪王妃,我是你的妻子。不管未來是好也罷,是壞也罷,我們總該在一起。」

「葉城挺繁華的,朝廷原本就想將茶市設在葉城的,不過就是風大了點。」陸庭舟看著她輕笑說道。

謝清溪抿嘴笑,回他說道:「沒關係,我可以帶帽兜。」

※※※

就像是一陣風般,朝堂上上書請求藩王就藩的摺子,象是雪片一樣地飛向了皇帝的案桌。如今藩王中,皇帝的兄弟還有兩人沒就藩,至於皇帝的兒子中,大皇子如今被奪了爵位,他反倒是不用煩惱就藩的問題。

至於三皇子和五皇子,他們兩人都已大婚,按著本朝律法,是到了就藩的年紀。而底下這些皇子,因還沒大婚,所以暫時也不用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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