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大漠孤煙直 第176章 大鬧乾清

謝清駿領著她一直往前走,待終於走到門口時,只見台階之上,穿著錦袍的男子正遙遙看著對面緩緩而來的一行人。

走在最前頭執燈的是個同樣年輕英俊的男子,落與他身後一步,是他此生最愛的女子。

陸庭舟單身背與身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謝清溪緩緩而來。

此時謝清溪跟在謝清駿的身後,笑顏淡淡,她抬頭看著凝視著對面的人,明亮的眸子中早已染上溫柔。她的面容恬淡又安靜,郎朗夜空之下,月光的清輝灑在屋檐牆壁之上,周圍懸掛著的燈籠,將這一片黑暗驅散,照成猶如白晝般的光亮。

顯然謝清駿此時也抬頭看見了他,他腳步微頓,身後跟著的丫鬟僕從,都紛紛停住腳。只餘下旁邊穿著鵝黃色薄紗的女子,踏上台階,一步,兩步地走到他跟前。

「你怎麼來了。」謝清溪話語雖是驚訝,可卻也有掩不住的驚喜。

陸庭舟看著她,輕聲說:「來接你回家。」

謝清溪低頭淺淺一笑,這一世有個人能站在你跟前,同你說我來你接你回家。直到現在她發現,她得到了這世間最好的男人。

「好,我們回家。」謝清溪伸出一隻手掌,輕輕地牽起他垂落身側的手掌。

她轉身看著謝清駿,輕聲喊了聲:「大哥哥。」

謝清駿此時也走上了台階,一陣晚風吹佛而過,他手中的宮燈轉了一圈,上頭的美人如同鮮活了起來一般。

「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顧娘親呀。」謝清溪說了一聲,還想說別的,可是此時到處都是人,她也不好再說的,反正以後還有機會。

待兩人要走時,謝清駿將手中的宮燈遞給陸庭舟,輕聲說:「外面天黑了,拿著吧。」

陸庭舟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宮燈,接過之後,抬頭看著對面的謝清駿,輕聲說道:「謝謝,我們走了。」

謝清溪跟著陸庭舟離開,在穿過大門走到停在外面的馬車時,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謝清駿,夜幕之下,他置身一片光海之中。

待兩人上了馬車之後,陸庭舟仔細端量了她的臉,半晌才問:「下午哭過?」

謝清溪如今對於陸庭舟種種的非常人之表現,早已經習以為常了。她看著陸庭舟點了點頭,說道:「想起了從前的事情,和我娘說著話,就突然哭出來了。還真丟臉,這麼大的人還哭鼻子。」

陸庭舟盯著她看,向來溫和清冷的面容,此時帶著難得地溫暖。他看著謝清溪,聲音有微微的詫異,他問:「想起以前的什麼事情?」

「就在金陵時候的事情。」謝清溪看著陸庭舟,可是在看見他清明的眸子時,突然開口說道:「其實今天我做了一件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對的事情。」

陸庭舟知道她肯定是心中有所疑問,才會在此時說出這樣的話。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卻才發現在這暖暖夏夜之中,她的手掌帶著一種徹骨的寒冷。

他心頭一驚,轉頭看著謝清溪。而她也是轉頭看著陸庭舟,她說:「你知道嗎?我近日來總是心緒不寧,昨日你同我說林雪柔可能即將入宮,這種心緒不寧的感覺就更加強烈了。」

就象是你明明能感覺到這周圍巨大的陰影,正慢慢將你覆蓋在其中,可如今這片陰影還沒籠罩在你的頭頂,所以你還能尚享一片安寧。此時傳入耳畔的是循序而有節奏的車輪碾壓地面的聲音,面前的是觸手可及的陸庭舟,可她總有一種下一秒這一切都將不復存在的感覺。

陸庭舟感覺到她的雙手都在顫抖,他抬頭看著不安的謝清溪,知道這波譎詭異的時局,讓她坐立不安起來。車內陷入一片沉寂之中,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可聞的就是那輕柔而又緩慢的呼吸聲。

還是後面陸庭舟握著她的手,堅定地說道:「不管這時局如何變幻,我都不會讓你受傷害的。」

謝清溪抬頭,一雙水眸搖曳生輝,她緩緩搖頭說:「你相信這世界上,有人真的能感受到另外一個人的安危嗎?」

陸庭舟緊緊地盯著她看,謝清溪卻是垂著眸,她說:「我擔心的是你。」

你要小心啊。

其實謝清溪也是在這兩日,才感覺到心頭不安的,這種不安並不是出於對現在生活的不滿,而是出於對未知的不安,這種忐忑猶如夢魘般隨時能襲來,這樣的不安,她只感覺到一次。

那次就是陸庭舟驚馬之時,而他在遼關失蹤之時,謝清溪反而並沒有這樣忐忑難立地感覺。

所以她才會在此時說出這樣的話,都說女人的第六感是最準確的,她害怕那萬一,所以不願看見任何萬一出現在陸庭舟身上。

陸庭舟輕笑一聲,身後摸了摸她的臉頰,說道:「這世上想讓我死的人,或許真的有不少,不過我的命誰都拿不走。」

他說的聲音並不大,可卻讓謝清溪莫名的安心。

※※※

太后看著面前的人,慍怒已染上臉頰兩側,最後她忍不住怒問道:「皇上如今行事,可曾經想過自己的聲譽?皇上這些年來,寵幸妖僧逆道難道還不夠嗎?如今還要讓那樣的女人進入後宮之中?」

皇帝面色有些蒼白,英俊的臉頰因為眼底浮現的青灰色,而露出一絲不健康的病態,而眼眸之中竟是陰沉,他似有些疲倦,聲音還頗為和煦:「她不過是個可憐的女子罷了,如今又懷有朕的皇子,母后為何就容不得她呢?」

太后聽到他這狡辯,原本在油鍋之中傾倒了清水一般,盛怒的心情立即炸開,她伸出手指指著皇帝,半晌才道:「哀家不求皇上做盛世明君,可皇上如今難道連最後一點名聲都不想保存了嗎?這麼多年來,皇上一樁樁一件件地坐下這等事情,就沒考慮過身後名嗎?」

大概太后的最後一句話,也刺激到了皇帝心中最隱秘的事情。這件事雖過去二十幾年了,可是他卻噩夢連連,他如今甚至根本就不住在乾清宮中,而是居於旁邊更狹小的養心殿,只因乾清宮是先皇生前所居住的宮所,他一閉上眼睛就能聽見周圍呼號的聲音。

皇帝霍地站起身來,他沒看向太后,而是朝著前頭看著憤怒地說道:「什麼身後名,朕是天子,這天下都是朕的,朕難道連自己的女人和兒子都保護不了嗎?」

太后訝然地看著憤怒地有些異常地皇帝,半晌之後,才喃喃道:「你被那狐狸精勾了魂魄不成,皇上如今有十一位皇子,後宮之中還會有宮人懷孕,這些才是真正的龍子鳳孫,而不是那個父不詳地孩子。」

皇帝看了一眼太后,似乎不明白,她所說的父不詳是何意。

太后自然也注意到皇帝的表情,冷哼了一聲,便道:「若單單只是寡婦,哀家還不至於反對至此。可這林氏可是有丈夫的,甚至如今和丈夫都未和離,可皇上卻偏偏和她有了私情,還有了孩子。」一想到這裡,太后又是一陣冷笑,她冷然道:「還不知這孩子究竟是誰的種呢?」

林雪柔如今若只是寡婦,就算是進宮,也無非是名聲難聽罷了,百姓對皇帝也不過是一句風流的評價。

可如今林雪柔還是別人的妻子,若皇帝的身份不是九五之尊,與他人妻子通姦,便是被浸豬籠都是可能的。但現在他還要光明正大地接這女人進宮,這不是奪人之妻,這天下的之尊,廟堂之上的九五之尊,居然要生生奪人妻室,實在是太有違倫理。

所以不僅太后憤怒,就連朝中的大臣都紛紛反對。雖說後宮之事本是皇上的家事,皇上要納誰,那也是皇上的家事,可如今關乎到聖上的名聲,那就不再只是單純的皇帝家事。

皇帝聞言及此,臉上也陰沉了下來,若不是面前是的他的親生母親,只怕他眸中的寒光早已經讓人將太后拖了下去。

皇帝咬著牙冷冷問道:「林氏至與朕情投意合以來,便一直住在朕所賜的宅子之中,周遭皆是朕派遣過去的人,太后會覺得兒子已經糊塗至此,還能自個混淆了皇室血脈不成?」

太后冷眼看著他,只不退步,怒道:「不管她是不是懷了皇上的血脈,哀家都不准她入宮。若皇上實在捨不得這孩子,到時候孩子生下來之後,一杯酒送她上路便是了。」

皇帝冷冷地看著太后,又問:「母后,真要逼迫兒子至此?難不成連兒子這點小小的念想,母后都不願成全。」

可皇帝這句本該溫情的話,卻被他深冷的語氣染上了一抹決絕。皇帝久居與帝位,聽慣了朝中大臣的俯首稱臣,此事卻在這事上一再地被人非議,那幫朝中的酸儒的摺子,跟雪片一樣地飛上他的案頭,都是再勸他不可為了一個女子,污了帝王聲譽。

若皇帝真的是這般就能被勸阻之人,這些年來就不會一意孤行至此了。

太后此時有些苦口婆心地勸道:「先前哀家寵幸那些奸佞小人,哀家總不過問,可如今這事關著皇上的聲譽,皇帝你讓哀家如何能看見你聲名因那樣的女人受誣。你不要再讓母后失望了。」

皇帝只扔下一句話:「那看來,這次朕註定還是要讓母后失望了。」

太后插手此事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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