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帝都居,大不易 第117章 搬石砸腳

「清溪,我將與近日啟程前往邊境,雖前途未卜,歸途未定,但我必當全力以赴。只盼有一日,你我之間將再無別離。」

寥寥數語,可其中卻透著說不盡的思念。謝清溪是到了院子之後,才敢看這封信的。當時陸庭舟給她的時候,便囑咐她一定要等到回家之後再看。

他是怕自己在外面看了之後,會當場哭出來吧。

謝清溪抽抽泣泣地看著面前的紙張,他的字跡渾厚鋒利,帶著一眾力透紙背的銳利。從她和陸庭舟相識開始,他們一直處於離別和短暫的相聚中。

她想著這世上只怕再沒人比她還想要長大了,因為長大後,她就可以和他永不分離了,誰都分不開他們了。

謝清溪將這封信妥帖地藏好,可是藏完之後,整顆心都覺得空落落地。她喜歡的那個人,即將啟程前往遠方。

「小姐,你怎麼了?」丹墨進來給謝清溪換茶盞的時候,就看見坐在床邊,垂著頭,眼淚無聲地順著眼睛往下面流。

謝清溪伸手用袖子抹了一下眼睛,可是精緻的刺繡在擦過眼睛時,帶著微凸的摩擦感。她擦的太用力,以至於眼睛疼得厲害。她一下子便哭了出聲來。

丹墨被嚇得差點連手裡的托盤都摔壞了,她急急地過來看著謝清溪,低聲道:「小姐,你這是怎麼了?你別嚇唬奴婢。」

「疼。」謝清溪一邊哭一邊低低說道。

丹墨連忙摸她的手,又著急又心疼地問道:「哪裡疼了?」

「眼睛,眼睛疼。」謝清溪一邊抽泣一邊斷斷續續地說道。

「我這就去稟了夫人找大夫來,小姐,你別怕。」丹墨立即就要轉身,可是手掌卻被謝清溪抓住。

她可憐兮兮地看著丹墨,此時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流下,她是真的難過了。一想到以後她出門,再也不會有一個身影出現時,她是真的難過。

丹墨心疼地看著她,她比謝清溪年紀要略大一些,她和硃砂幾乎是陪著謝清溪一塊長大的。未來她和硃砂也必是陪著謝清溪出嫁的人,看著面前這個素來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小姑娘,此時卻哭成了淚人一般,丹墨是真的心疼了。

此時謝清溪坐在床沿,哭的卻跟個淚人一般。

可這一幕不管是陸庭舟,還是謝清駿都無法看見。此時謝清駿在浮仙樓中,對面穿著尋常錦袍的男子,一張面容驚為天人,精緻地讓人找不出一絲瑕疵。南瑞陸家歷來便出美人,當年大魏皇朝末代帝王最寵愛的妃子,便是出身與陸家。

陸家本身在大魏便是皇朝,擁兵自重,朝中大臣曾數次向皇帝進言要削弱南瑞陸家的兵力。可是就是依仗著這位寵妃,陸家數次奪過彈劾,直到陸家在南瑞起兵。

是以在大齊皇朝建立之後,南瑞陸家盛產美貌的名聲,便同這個帝國一起拔地而起。如今謝清駿坐在陸庭舟的對面,卻只是安靜這張英俊至極的臉。

「想來你也在猜測我此次找你的原因吧。」陸庭舟看了他一眼。

謝清駿淡淡回道:「王爺貴人事忙,如今能撥空接見謝清駿,微臣自敢是俯首聽候吩咐。」

陸庭舟略帶苦澀地搖頭:「看來恆雅,你依舊對我有戒心。」

謝清駿險些要笑出聲,你以堂堂王爺之尊,假扮成押鏢師傅混進謝家。如今又明刀明槍地過來表示,我覬覦你的親妹妹。以謝清駿的性子,如今還能坐在這裡同他好生說話,已是極其客氣的了。

可陸庭舟卻處處待謝清駿溫和,在他面前從不以王爺身份自居,所以謝清駿偶爾的意有所指和挖苦,簡直就象打進棉花堆里了。

看來這世上能挾制謝清駿的人,又多了一個。

陸庭舟淡淡的,又帶著若無其事的表情說道:「我將在明日啟程前往邊境,皇上決意要重開邊關馬市。不過之前馬市乃是整個西北軍的私庫,如果貿貿然重開,只怕這其中的利潤所得將會重歸西北軍。而皇上的意思是,馬市的利益將歸於國有,所以我向皇上請願,要親自坐鎮,找出一個最穩妥的法子。」

謝清駿震驚地抬頭看他,誰人不知馬市之事乃是如今朝中討論最多之事。在開國皇上起兵之後,軍隊曾一度面臨著缺少戰馬的情況,後太祖親自前往遼東邊境,與少數民族談定購買戰馬之事。

而此時少數民族之中自然也有政權的分立,有繼續支持大魏舊皇朝的,也有想要支持這個新興的力量。後太、祖不知聽從了誰的意見,答應在奪得天下之後,將在邊境開放馬市,以做邊民貿易之地,讓少數民族的牧民可以用馬、羊、皮子等換置漢族人的布料、農具和穀物。

不過在傳到陸庭舟父皇這一代,邊境時常會受這些少數民族騷擾,他們也並不作亂,只是時不時地在邊境搶掠。所以先皇不堪其擾,又因如今天下太平,對於戰馬的需求急劇減少,所以乾脆就關閉了邊境馬市。

當時西北軍就是反對到底的,不過先皇卻決意到底,最後斬殺了西北軍的主帥,這才把將士的反對情緒降下。

不過如今國庫並不豐盈,皇上又一心追求長生之道,花費不淺,不少人又在皇上身邊吹風,要重開邊境馬市。

陸庭舟本意就想前往南瑞,只是一直苦無辦法。如今他請願處理西北馬市,而南瑞則在遼東一帶,所以正好可藉此機會前往。

而謝清駿震驚的便是,陸庭舟竟然隨口就將這等機密告訴了自己。謝清駿身為世家子弟,自小在謝舫身邊長大,早早便見識官場博弈。

可是如今這樣一個尊貴的人,他不需要你的全力討好,也不需要你俯首稱臣,就能和你推心置腹。

謝清駿突然苦笑起來,陸庭舟這招釜底抽薪是要徹底地折服他。

「說來我和清溪自小便相識,不過見面的次數卻是寥寥,她三歲之時,我從歹人手中救下她。她八歲之時,謝家別院血案,我與利箭之下救下她。她十一歲的時候,從江南回京,我原本避居別院,卻在聽到消息後,第一時間趕回來。」

謝清駿手指微微扣緊,抬起頭看著對面淡雅如謫仙的男子。

他們相識如微時。

「說來,我認識清溪的時間,比清駿你還早五年。」對於謝家了如指掌的陸庭舟,自然知道謝清溪是到八歲的時候,才見到這個大哥。

一直理直氣壯地謝清駿,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猶如被人打了一拳般,連臉色都微微變了下。

「王爺,這是何意?」謝清駿強壓著心頭的苦澀,看著他問道。

陸庭舟輕笑一聲,用一種輕緩的,不在意地口吻說道:「哦,也沒什麼,只是想提醒清駿你一聲,你若是對我有敵意,最後只會讓清溪為難的。」

謝清駿一口氣憋在胸口,真是不上不下。陸庭舟這一手玩的可真是厲害,這算是給個甜棗,再給大棒嗎?

謝清駿如何都沒想到,自己居然有一日也會被人這麼對待。

不過謝清駿冷笑了一聲:「王爺一向低調謹慎,從不牽扯到朝廷黨爭之中,為何這次要強出頭,攔下邊境馬市這種頭等麻煩。」

「因為有了想要保護的人,所以我必須讓自己強大起來。」陸庭舟淡淡地看著他,可是語氣中的決心卻讓謝清駿愣住。

「人人都說謝氏恆雅驚才絕艷,聰慧冠絕天下。可即便清駿你再聰慧,只怕都理解不了情之一字吧。」陸庭舟說完,便朝他遙遙舉杯。

「若恆雅有一日能體會到情字,便會理解我今日之決心。」陸庭舟嘴角含笑。

謝清駿只瞠目地看著陸庭舟將杯中酒飲盡。

※※※

謝清駿回謝府的時候,因時間太晚,便沒有去蕭氏的院子。待第二日,他從衙門回來的略有些早,便照例去後院給蕭氏請安。結果走到門口的時候,就看見謝清溪的丫鬟匆匆而過。

丹墨原本是來給謝清溪請安的,她心情不好,連吃飯都不願出門,只待在自己院子之中。所以丹墨特來蕭氏的院子說一聲,省的太太再擔心。

丹墨這會看見謝清駿,請安之後,想了想輕聲說道:「大少爺,奴婢有一事想向你稟告。」

清駿自然知道她是清溪的丫鬟,便立即停住腳步,道:「有什麼事嗎?」

丹墨不敢抬頭看他,可是一張臉卻是微微泛著紅,看的身後的觀言一陣心酸。她半晌才說道:「是關於小姐的事情,她不讓我同太太說,可奴婢見她心情一直不好,便想著小姐最聽大少爺你的話,所以還請您去勸勸小姐吧。」

「清溪怎麼了?」謝清駿一聽眉頭便立即緊鎖。

丹墨這才將昨日從寧侯回來後,謝清溪就坐在床邊哭了很久的事情告訴他,還說今個她心情依舊看起來低沉的很,連吃飯都不願來太太院子中了。

要知道平時,這可是謝清溪最喜歡的事情,因為只有這個時候三個哥哥才會到蕭氏的院子里請安,她才會有陪她說話的人。

謝清駿原本是要進蕭氏院子的,這麼一聽,便立即轉身去了謝清溪的院子。這會謝清溪正在看丫鬟描花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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