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最是江南風光好 第45章 拐騙王爺

庭舟。

謝清溪歪著脖子看著字條上的落款,卻突然輕笑了一下。

硃砂正好倒了水端過來,謝清溪急忙字條壓在枕頭底下。她接過硃砂的水杯,便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待抬頭看時,就看見這丫頭正一臉蒼白兩眼無神地盯著自己。

「硃砂。」她輕叫了一聲,這丫頭沒有答應,於是她又叫道:「硃砂。」

「小姐,你叫我?」硃砂反應過來,慌忙問道。

謝清溪點了點頭,接著她拍了拍身邊的床榻,輕聲說道:「硃砂,你也過來坐坐。」

硃砂此時還是驚魂未定,她是謝府的家生子,奶奶又是太太的奶娘,在府裡頭誰敢對她高聲說一句話。可以說,除了幾位小姐外,這女孩裡頭就數她最得臉了。若不是因為奶奶覺得在六姑娘跟前當丫鬟,便是將來說親事也體面些,她老子娘可是捨不得她出來的。

謝府後宅裡頭,太太一家獨大,幾個姨娘都被壓得死死的。她在太太嫡出的六姑娘跟前當丫鬟,自然是不用煩一點心,平日只要好生伺候姑娘便是了。

如今突然被這麼追殺一遭,別說是她這樣的小姑娘經不住,就算是換了大人都受不住的。

「心裡頭還害怕吧。」謝清溪關心地問了一句。

硃砂突然想到先前是自己絆倒,害得謝清溪差點被抓住,她還以為謝清溪是準備秋後算賬呢,害怕地搖頭說道:「奴婢不怕,奴婢不怕,都是奴婢不好。」

「好了,我知道,我也害怕。」謝清溪拉著她的手安慰道。

這樣的事情,別說是發生在自己面前,便是光是聽說都覺得駭人聽聞。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闖入家中大開殺戒。

「小姐,我……」硃砂看著謝清溪,淚光點點,接著一直努力壓制的情緒終究是忍不住,她哭喊道:「我好想我娘啊,我好害怕。」

此時丹墨正掀了帘子進來,便看見硃砂坐在謝清溪的床榻邊上,拉著姑娘的手哭的眼淚鼻涕全都下來了。

這做丫鬟的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都不能在主子跟前哭,丹墨比她們年紀都要大些,又因為剛才躲在屋子裡並未瞧見前頭的血腥場面。所以這會子,倒是她急急過來便將硃砂拉住,好生勸道:「我的好妹妹,哪裡能在姑娘跟前哭。若是讓管事媽媽知道了,只怕也是要訓斥你的。」

因著硃砂的身份比她們這些丫鬟都貴重些,所以平時丹墨也不好多說她。但丹墨一家也是太太陪房過來的,所以謝清溪的屋子裡頭就是由她和硃砂兩人把持著。

硃砂素來敬重丹墨年長又穩重,這會被她這麼一說,哆哆嗦嗦地不敢再哭。

倒是謝清溪輕笑說道:「別說是她,便是我都想要哭。只可憐,我也不知怎麼的,這會倒是哭不出來了。」

「姑娘受累了,都是奴婢們沒用,沒保護好主子。」丹墨垂頭自責地說道。

「這哪裡能怪你,左右是天降橫禍,誰能想到布政使大人家的莊子,都有人敢行兇。」謝清溪也是苦笑一聲。

不是這蘇州城人人都知這是布政使謝大人家的莊子,但只要報上她爹的名諱,又有誰敢在這裡撒野。

「看門的兩人可有通知他們的家人?」要說最慘的莫過於那看門的兩人了,當頭就別人殺了。

至於後頭因著謝家莊子的壯丁也不少,大家見這夥人實在是猖獗,都拼了命的反抗。再後頭就遇上了林君玄帶著他的鏢隊路過,這才讓傷亡沒那麼重。

「二少爺發話了,說這兩人每家給兩百兩的喪葬費。至於其他人,所有反抗的人每人給一百兩,還有受傷的。若是受傷嚴重,再給五十兩醫藥費,若是傷勢輕的,便給三十兩的醫藥費。」

謝清溪點了點頭,她二哥果真是大手筆。

謝府在莊子上的人不多,但也絕對不少,估計當時參與反抗的也有幾十人吧。這些銀子都發下去,估計也得有五千兩,不過謝清溪也絕對不會心疼這點錢,若不是有這些努力反抗的人,只怕傷亡會更重。

「丹墨,待會你再把我的私房拿出來看看,我記得我大概還有數百兩的銀子。待會你和硃砂兩人一人支取二十兩,算是我給你們兩的壓驚錢。人家前頭也算是拼了命,我給你們兩的壓驚錢倒是不好超過他們的。」謝清溪淡淡說道。

這會別說是硃砂吃驚,就連丹墨就急急跪下來。她帶著哭腔說道:「方才奴婢都沒跟在小姐身邊保護,哪裡還敢拿了小姐的壓驚錢,小姐這樣說,奴婢哪還有臉面在跟前伺候。」

「好了,你們兩是我的丫鬟,我知道你們平時都是忠心的,只是這會咱們都是受了無妄之災,你們遭的罪我旁的也補償不了,只能給點銀子。」謝清溪看了眼丹墨裙擺上的血跡,知道她剛才也去前頭幫忙去了。

「可小姐也同樣受了驚嚇,都是奴婢拖累了小姐。」硃砂哭著說道。

「你放心,我受的委屈自然有人替我找補回來。」謝清溪看著前面,目光堅定地說道。

※※※

林君玄赤裸著上身,端坐在榻上,旁邊有個穿著青布衣裳的人,拿了藥膏小心地在他手臂上塗抹。

「我的好主子,你好歹也是天潢貴胄,怎麼就不知憐惜自個呢。」青布衫的人一邊念叨一邊抹葯,只是他的聲音同樣有些怪異,粗嘎中帶著一絲尖銳,「你瞧瞧這滿大齊的王爺裡頭,只怕就再沒比您身上受更多的。」

「齊心,我覺得你倒是應該將大齊通史再好生讀一遍,書上記載,開國太祖的胞弟鎮南王隨太祖南征北戰,戰功赫赫,你說他身上的傷疤比之我來是多還是少呢?」林君玄朗聲回道。

此時已經完全換了副面容的齊心,無奈地看著自家王爺。這手臂一個月前剛受了傷,剛開始答應的好好,說是要好生休養。在路上的時候倒也還好,誰知這一到謝家莊子外頭,看見這幅場景只差沒發了瘋。

他當頭拎著刀就沖了進來,可憐了後頭還壓著各種貨物地假鏢師們,一個個急急抽出自己的佩劍,趕緊衝過來保護主子。

就連齊心都奇了怪了,怎麼他們每次遇見這位謝六姑娘,她不是被拐賣就是被追殺呢。這小姑娘才多大點年紀,就這般坎坷。當然這話,齊心可不敢同他家主子說道,只怕主子爺非得扒了他的一層皮下來不可。

「宮裡的太監不讓認字,主子爺也不是不知道的,奴才哪讀過什麼大齊通史。」齊心笑呵呵地說道。

突然林君玄面色一轉,認真道:「我原先還不信這個宋煊這等膽大妄為,看來這些地方官員,特別是執掌一方的官吏,只怕在地方也是只手撐天的。」

「主子英明,不過這個宋煊乃是皇上的伴讀,能執掌江南布政使也是由皇上的親任。」齊心倒是有些好奇,不過他跟在陸庭舟身邊,也只是模糊知道自己主子手裡頭掌著一支極為神秘的力量,就連皇上都是分毫不知的。

不過想起京里那位如今沉迷暖玉溫香的帝王,齊心的頭卻是垂的更低。

如今不過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略長大些,這爭儲位的鬥爭就已經顯露出來,若是再等其他幾位皇子長大,只怕這儲位之爭就越發慘烈了。

「你先出去,將裴方叫進來。」林君玄淡淡吩咐。

待齊心出去後,便有一個身材中等長相普通的三十左右男人掀起帘子進來,待一進門後,便看見榻上坐著的人,正在整理自己的衣衫。

他道:「不知主子喚屬下進來,有何吩咐?」

「先前在天津上船之時,我便已經吩咐過。以後你們以兄弟相稱,裴兄,你應該稱呼我為林老弟。」眼前的林君玄淡淡說道。

裴方臉色一凝,淡淡說道:「如今這般行事不過是掩人耳目,在私底下,屬下不敢僭越。」

「不敢僭越?」林君玄淡淡一笑,隨後又說:「那你們私自扣下宋煊勾結海盜的罪狀,該當何罪?」

裴方這會放微微變了臉色,此時他突然跪下,說道:「還請主子恕罪,實在是奴才有難言之隱。」

原來最早發現宋煊勾結海盜,私賣武器的便是長庚衛在金陵埋下的暗樁,只是他身份特殊,找不到宋煊的罪證。所以他便安排了人接近宋煊,誰知不僅沒有成功,還險些打草驚蛇。若不是宋家內部出了這樣的事情,只怕宋煊早已經查出了暗樁的身份。

「所以說這個宋煊所賣武器所得,盡數獻給皇上了?」林君玄聽完猶如天下奇聞一般,接著他又恍然地笑了下:「我說皇兄年前修皇觀哪裡來的銀錢,竟是從這處。」

一個官員進獻給皇帝一筆不菲的銀子,皇帝也不問銀兩的來源,就直接收用了。這等駭人聽聞之事,居然會在本朝發生。

年前皇上便想修繕皇家道觀,只是皇上是想讓國庫出這筆銀子,可是國庫乃是關係到民生國計的。別說是內閣那些大臣不是好惹的,就連都察院那些骨頭硬的言官都不是好惹的。一個接一個的上書,就差沒將皇上批個狗血淋頭了。

可誰知沒過幾天,皇上又說了,不用國庫的錢了,我自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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