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最是江南風光好 第44章 故人來訪

待兩人出了院子後,謝清駿轉頭看了眼旁邊的林君玄,笑道:「想不到君玄還這般關心國家政務,倒是不同於一般的江湖俠士。」

「林某一介草民,自然談不上什麼關心國家政務。只是此等貪官污吏,不知搜颳了多少民脂民膏。就連林某這等莽夫聽了,都恨不得處置而後快。」林君玄大義凌然說道。

「君玄兄此等胸襟氣闊,實在是讓我敬佩。」謝清駿抱拳客氣問道:「在下表字恆雅,不知君玄兄表字如何稱呼?不如你我以後便以表字相稱?」

林君玄突然笑了下,極其不好意思地說道:「在下表字實在是難等大雅之堂,不如恆雅老弟便只管稱呼我為君玄便可。」

「哦,那不知恆雅可否一聽?」謝清駿笑著問道。

謝清駿表字乃是他祖父親賜,恆雅兩字實乃高雅,以至於在未來的不久,他以恆雅公子之名名震江南。

「小船。」林君玄微吐兩個字。

謝清駿愣了一下,而林君玄解釋道:「大小的小,船舶的船,愚兄之表字實乃一故友所賜。」

「大俗即大雅,君玄兄的故友看來是位高人,不知以後恆雅可否一見。」謝清駿客氣地說道。

他行事素來得體,即便是尷尬之事,他都可以在談笑間化為無形。可是今天聽到這位林兄的表字時,就連謝清駿都險些圓不回來。

這位贈予他表字的人,實在是太不走心了。

「此番家中發生如此大事,恆雅需回家稟告家父。所以倒是不能陪君玄兄一同回莊子,還請君玄兄見諒。」謝清駿客氣說道。

林君玄淡淡點頭,理解道:「此等大事確實該稟告家中長輩。那恆雅老弟便先行一步,為兄也準備出城回去。」

謝清駿翻身上馬,立即說道:「那君玄兄,我先行一步了。」

林君玄站在院門看著謝清駿離開,一直到許久,從另一處又來了幾個人,只見這幾人都身穿普通的布衣,只是走路時腳下卻沒有一丁點動靜。

待幾人到了跟前時,其中一人便道:「主子,我等已檢查過這四周,沒有可疑之人出現。」

「很好,你們就留在此處保護,若是有人前來。」林君玄背手在身後,一張平淡無奇地臉面無表情說道:「格殺勿論。」

「是。」幾人皆點頭成事。

說完後,林君玄也翻身上馬,只奔著城門而去。

待謝清駿騎馬到了家中後,將韁繩隨意扔給小廝後,便對看門上的另一小廝說道:「你現在便去衙門裡頭找老爺,只管同老爺說,少爺有十萬火急之事,還請老爺務必立即回家。」

小廝一聽他的吩咐,也不耽誤,趕緊便小路朝衙門小跑過去。

好在謝府離衙門本就不遠,這小廝一路跑過去,不過用了兩刻鐘的時間。謝樹元此時正在蘇州布政使衙門裡頭,見自家小廝過來,還以為是家中發生事情,卻聽他說是清駿急請自己回去。

謝樹元知道自己這個兒子,一向有分寸。若無十萬火急之事,他也確實不會這般著急。

於是他吩咐了一下,便上了馬車往家中趕去。

待他到了書房時,謝清駿已經坐在書房裡頭等了多時。

謝清駿倒也沒說廢話,只將在莊子裡頭發生的事情,說了一回。謝樹元在聽到一幫兇徒闖進自己家中,不僅殺了自家的家丁,還險些傷了謝清溪時,氣的身子都抖了起來,臉上狠厲地說道:「這幫兇徒實在是罪該萬死。」

「兒子已讓人將活口看守起來,只等父親前去審問。」謝清駿說道,不過他朝屋外看了一眼。

謝樹元立即說道:「有話你只管說,先前我進來的時候,已經讓忍春在門口守著了,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謝清駿又將從宋仲麟處審問出來的話,如實告訴謝樹元,便是謝樹元這等城府之人,都呆在當場許久未說話。

「你確定那人是宋仲麟?」謝樹元追問道。

謝清駿解釋道:「剛開始便是妹妹認出宋仲麟的,後來兒子又趁他昏迷之際,檢查過他的臉,確實無偽裝和易容。」

謝樹元點了點頭,他說:「一月前,我確實是聽說宋煊的夫人突然去世,因著宋夫人在蘇州時同你娘還幾分交情。你娘還特地派人去祭奠了一番,沒想到她竟是被家中妾室所害。」

想到此時,謝樹元突然看了兒子一眼。

謝清駿假裝沒看見他爹的眼神,就家中那幾個姨娘想害他母親,等到下輩子重新投胎,只怕都不是他娘的對手。

「你妹妹從小到大竟是這般磕磕絆絆。」謝樹元一聽這次小女兒又遭受如今大難,心疼地簡直無以復加。清湛同她是龍鳳雙胎,可是清湛能平平安安地長到如今,偏偏清溪卻處處坎坷。

謝樹元甚至都從未同旁人說過,他心底最大的擔憂便是,他怕這個小女兒夭折了。這樣的念頭光是想想他的心都無法承受。

謝清駿似乎明白父親的擔憂,清溪此番本就是去莊子上養傷的,卻險些蒙受大難,就連謝清駿都說不出安慰他爹的話。

「待此事了後,我會為你親自祈福避災,願佛祖能憐惜我和你母親的愛女之心,讓我的清溪兒以後安樂長壽。」謝樹元是自幼便飽讀聖賢書的人,都說敬鬼神而遠之,此番能說出這樣的話,也實在是病急亂投醫了。

謝清駿點頭,卻將話題引到另一處說道:「那宋仲麟之事,父親意欲何為?」

「此事實在是事關重大、便是為父也需三思而後行啊。」謝樹元突然苦笑一聲,又說道;「為父能能在這蘇州近十年的時間,宋煊也算是功不可沒啊。」

謝清駿如今還未步入官場,雖謝舫平日也將他帶在身邊教導。可說的也都是些官場的規則和大方向,關於謝樹元的問題卻是一點未提及過。謝清駿一直以為父親留在蘇州是為了積累資歷,待回京後再圖謀後動。

「宋煊年少時曾是皇上的伴讀,乃是皇上的親信之一。」謝樹元不緊不慢道:「天下賦稅有十之一出與江南,而江南布政使一職非帝王親信不得。宋煊在江南經營之深,可遠超為父。單單將宋仲麟送至京城,路上便困難重重。」

謝清駿哼笑一聲,冷冷道:「難不成他能隻手遮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天下還是皇上的天下。」

謝樹元倒也沒在意兒子的態度,只笑著搖頭。父親曾在寫信中多次提到,清駿雖年幼,可多智卻讓父親都深深不安過。情深不壽,慧及則傷,謝樹元一想起當時父親在信中寫的八字箴言,他恨不得立即回京城去。

可是如今看到他也有少年的衝動,謝樹元不僅沒失望,反而略安心了些。想來是父親極少同他相處,只看見他成熟多智的一面吧。

「宋煊雖經營的深,不過你說的也對,這到底是皇上的天下。只是他將武器私賣給海盜,此事若是僅他一人,只怕是難度太大。我覺得若是真的徹查起來的話,這江南的官場只怕都要震蕩了。」謝樹元緩緩說道。

他在江南多年,自然知道在這個富庶的地方,為官者清白的只怕是沒有的。就連謝樹元本人,不也暗地支持家奴在外做生意。不過他走的是灰色通道,即便真查到,也不會有人說他是貪污受賄。

謝清駿點了點頭,擔憂說道:「兒子只怕累及父親。」

「此等禍國殃民之輩,別說我是食君俸祿的官吏,便是一介草民也當責無旁貸。只是宋煊背後還有一個安平公府,他乃是國公府的嫡次子。雖無爵位可襲,但真的出事的話,國公府不會置之不理的。所以對於這樣的人,咱們要麼就不拆穿他,要麼就一擊必中。」謝樹元點播道。

兩父子又在書房密談了許多,謝樹元自然是希望謝清駿先從宋仲麟手中將那本賬冊要到,待他辨別了賬冊的真偽。如果這賬冊是假的話,別說到時候宋仲麟會落得一個誣告朝廷命官的嫌疑,就連幫助他入京的謝家只怕都脫不了干係。

至於謝樹元之所以願意插手這件事,一來自然是要釘死宋煊,他居然敢派人光天化日之下殺入自己家中,這已經是將謝家踩在腳底下了。二來宋煊這幾年一直阻擾自己不願讓自己回京,謝樹元早就與他不和。

官場之中的爭鬥本就是沒有硝煙的戰爭,政敵之間你死我活根本不在話下。如今宋煊擋了謝樹元的路,又讓他抓到這樣的機會,他自然不會放過。

謝清駿從書房出來後,便前往後院給蕭氏請安。他既然回來了,自然不好不去見母親。

蕭氏有半個月沒見著他,雖知道他在莊子過的好,可是乍一看見,便是拉著他的手捨不得放開。她問了好些他住的如何,吃的可好的話後,突然說道:「我今天午睡的時候,不知怎麼的,一下子就被嚇醒。原還想著派人去瞧瞧你們的,結果你就回來了。」

謝清駿心底也是一驚,不過還是面色如常地說道:「母親放心,清溪有我照顧,自然是無礙的。往日清溪在母親身邊也只是盡讓您擔憂,如今好不容易將她送到莊子上休養,母親便趁著機會多歇息些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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