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戰三江 第024回 天意

林風從水中探出頭來,左手抓住碎裂木船邊緣,一道身影眼前浮起,紅色血跡不停從傷口流出,瞬間被水沖淡,林風打量周圍,水面上屍體不停浮起,九個,不會有錯,先前圍攏而來三條木船加上船夫正好九個人,此時完全死在自己刀下。

九個活生生的人此時變成九具屍體,林風早就看出這條船有問題,船沒有區別,有問題的是人,人的野心還有慾望,既然如此為何執意上船,甚至不惜拋出兩塊銀子故意顯富,所有一切都和現世經歷有關,特種兵出身,經歷嚴格培訓,同樣清楚自身責任,剷除邪惡勢力,保護普通百姓生命、財產。

藝高人膽大,說的便是林風,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有本事是英雄,沒本事只能送死,最后冠以傻子,獃子等名頭。

特種兵第一課,學會在任何不可能情況下生存,生存無所強制,生命只有一次,出手之前判斷對方人數、位置、戰力分配,進而從中找出破解之法同樣是一門必修課。

林風深吸一口氣快速接近其中一艘木船,猛然腦袋一陣劇痛,一些模糊記憶快速閃現隨之消失,同樣是水,同樣是船,耳邊是水聲,然後是一陣劇烈聲響,整個水面都在晃動,那一刻頭好痛。

林風眼睛閉上,試圖將那些零碎記憶連在一起,幾次嘗試都已失敗告終,頭痛得厲害,無法做到只好放棄。

手腳並用,快速接近距離最近木船,左手抓住船板,身子順勢躍上,木船一陣晃動,林風身子躍上,手始終不離刀柄,這些完全出於習慣,任何時候都要保持警惕,有些危險恰恰是在人完全放鬆認為不可能發生情形下出現。

時間緩緩過去,耳邊只有水聲,放下心來,左右看去不由得眉頭一皺,雖有木船,可惜沒有船槳,那些賊人跳入水中同時將竹竿丟入順手飄走。

眼前一片白,水天相連,天邊升起一片漆黑雲霧,眼見大雨將至,身上同樣沒有地圖,林風不由得眉頭一皺,水賊雖除,自己同樣遭遇困境。

風雨中,一條小船水中搖擺,林風坐在上面,船上放著兩塊木板,木板上帶著整齊刀痕,沒有船槳,林風索性以綉春刀砍下兩塊木板。

水上就是如此,前一刻風平浪靜,雲霧一起,下一刻完全相反,風掀起水浪,雨點不停打在身上,林風將綉春刀捆在身上,雙手抓住木船兩側,沒有人清楚木船可以支撐到什麼時候,這一刻局勢完全不是自己所能掌控。

嘭的一聲,又是一道巨浪打來,整條木船瞬間被巨浪打翻,林風身影隨之消失不見。

「順子,快點。」

一條小船在風浪中向前穿行,船上兩人,掌船的是順子,李伯蹲在上面,眼睛盯住前方,足足追了一天一夜,不想突然遇到暴風雨,換做平時必然選擇停靠躲避,此時不同,秀兒被人抓走生死不知,已經顧不了那麼多。

「風浪太大,再快木船怕是承受不了。」

李伯點頭,「也好,等風浪過去再追不遲。」

這已經是一場沒有退路的賭博,一旦林風走的不是這條路,所有努力都是白費,不僅是李伯包括余大同在內,所有人都在賭,真正的主人公只有一個人,錦衣衛十組千戶,「血刀」林風。

兩塊木板死死抱住,林風趴在上面,半個身子幾乎落入水中,木船被風浪打翻那一刻瞬間將木板抓在手裡,風浪太大,即便懂得水性同樣無法生存,抓在手中木板成為最後救命稻草。

林風落水瞬間死死抓住,任憑水浪打在身上,有木板在身下支撐,整個人浮在上面,不敢有絲毫懈怠,一夜折騰,體力消耗太大,隨著風浪減弱整個人趴在上面昏昏欲睡。

「李伯,那邊好像有人。」

「去看看。」

天光大亮,風浪隨之消退,一切就是如此神奇,來時兇猛,退時同樣迅速,如果不是親身經歷,一切似乎根本沒有發生一樣,水面上一道黑影上下晃動,隨著木船接近終於看清,確實是一個人。

一個死人,浮在上面,並非因為風浪溺水而亡,後背插著一把彎刀,正是林風最後時刻擊殺之人,屍體隨著風浪飄到這裡。

「死了。」

「水賊!」李伯用手一指屍體身上所穿衣物,沒有錯,對方身上所穿的正是平日漁民最恨的水賊裝扮,這些水賊平日里乾的都是抓人索要錢財或者直接殺人越貨的勾當,常年打魚為生眾人同樣有過遭遇,身上沒有好處,最多是打上幾下罵上一頓,對水賊極為熟悉。

「有人殺了水賊。」

「那邊。」李伯用手一指,隨著木船向前,更多屍體浮現,清一色水賊,不會有錯,雖然失去平日兇巴巴樣子,從身上衣物還是可以斷定,這些屍體就是水賊無疑。

順子手持船槳愣在那,不敢想像,平日那些有如凶神般水賊此時完全變成冰冷屍體。

「怎麼會這樣?」

「是林風,一定是林風,不會有別人,老天有眼,秀兒有救了。」李伯兩眼放光,整個三江縣敢對水賊下手的人似乎只有林風一人,如此更加可以確定自己判斷,方向、位置絲毫沒有任何錯誤。

想到被人抓走孫女,李伯身子站起,水上顛簸一夜,其中睏乏可想而知,畢竟年紀大了,腰痛得厲害,動作同樣變得緩慢,硬是咬牙挺著,身子站直,水面上飄著屍體不下七八具,其中一人引起李伯注意,身上衣物與別的屍體完全不同。

長衫,沒有錯,是長衫,帶有補丁長衫,這種長衫只有普通人才會穿,在三江村最是常見,長長頭髮散在上面,雙手死死抓住下方木板。

李伯眉頭深鎖,順子撐著小船從屍體中間穿過,「回去,快回去。」

「怎麼了?」

「那個人,快去看看。」李伯用手一指,順子連忙調轉方向,木船緩緩接近,來到近前,李伯動作明顯有些急,腳下不穩險些從船上跌落,順子連忙拉住。

「李伯,你老可是小心,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沒事。」

李伯雙手一抓,心頓時涼了一半,手臂冰冷和死人沒有區別,順子穩住木船,一時間搞不清楚為何要回來,先前還急著趕路。

「是他,一定是他。」

李伯目光落在對方肩上,身上背著包袱,雖然被水浸泡,顏色,大小絲毫不受影響,依稀記得林風離開時身上同樣背著這樣大小一個包袱。

李伯手指顫抖掀開對方垂下髮絲,露出一張盡顯慘白的臉,正是林風,「順子幫忙。」

一切或許都是天意,林風兩次水上遇難都是被李伯所救,這段緣分是福還是禍,李伯同樣說不清,最是清楚孫女個性,只要認準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這一點和她死去的娘實在太像。

兩人合力將林風弄到船上,身上完全打濕,眼睛緊閉,雙手依然死死抓住木板,李伯一探胸口尚有溫度,放下心來,鼻息間呼吸略顯微弱,必然是昨晚那場風雨,連忙脫下身上衣物給林風換上,都是男人,救人要緊,身上只剩一件短褲,其他衣物搭在木船兩側凸起位置。

「他怎麼樣?」

「不會有事,當日受了那麼重的傷都可以活過來,順子,辛苦一下,立刻返回村子。」

「放心吧。」

茫茫水上找到林風,一切必然是天意,順子同樣來了精神,雙臂輪開,手中竹竿速度隨之加快,小船猶如離弦箭般向前飛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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