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魚了人生

「西寨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這是唐代詩人張志和的一首《漁父詞》,不僅描寫了水面的風景、水中的魚種,還把釣魚人那種對漁獲的渴望形象的比喻了出來。

洪濤此時的狀態與這首詩中描寫的就非常相近,面前就是一片寬闊的水面,白鷺被幾隻在北方叫做「歪脖老等」的水鳥所代替,桃花和鱖魚沒有,不知名的小野花和草魚、鯉魚多得是,古人的草帽、蓑衣變成了現代的防水衝鋒衣,最貼切的就是他正站在雨中,舉著一根魚竿和水中的魚在搏鬥。

洪濤今年40掛零,在北京一家旅行社任職,父母已經過世,家中只有他和妻子兩人,沒有孩子。做為一名70後,他的興趣愛好非常廣泛,平時沒事就看個外國電影、和朋友喝點小酒、上網玩遊戲聊天、麻將館裡與人搓幾鍋小牌、和老婆一起去各處旅遊旅遊、前幾年腿腳利落的時候還能去足球場上蹦躂幾下。要說他最喜歡的娛樂活動,應該叫嗜好更準確一點,那還應該是釣魚這項很小眾的運動。

洪濤自小生在北京西城區的後海邊上,由於家門口就是湖水,那時候的小孩子又沒有什麼可玩的東西,所以就跟著喜歡釣魚的父親一起,整個暑假都坐在湖邊釣魚。長大了之後,這種兒時的遊戲成了一種休閑運動,他也就自然而然的迷上了它而不能自拔。

不管是什麼東西,過於愛好就成了一種癮。洪濤在釣魚這方面也上了癮,而且癮頭很大。由於他們兩口子沒有小孩,父母又走得早,工作也不是很忙,所以他有大把的時間用來去過這個釣魚癮。

每年的5月開始,洪濤就會約上他的那些漁友,開著車跑到離北京幾百公里的水庫去過釣魚癮,一去最少一周,吃喝住都在水邊上,很有點不釣到大魚不回還的意思。要問為啥跑那麼遠去釣魚?答曰:北京附近喜歡釣魚的人太多,水庫又太少,再加上環保工作做的不太好,基本都是人多魚少,就算是釣上來,也都是小魚,沒意思。

如果是從小時候釣魚就開始算,洪濤已經有了20多年的釣齡,算是個老釣迷。從當初的用根小樹杈綁個縫衣服針釣小白條、小爬虎,到後來的買魚竿去釣那種收費的魚塘,目前他已經步入了去野外的水庫專門釣那些不是養殖的野生魚了,而且胃口也越來越大,對漁獲的要求也越來越高,十幾斤、二十幾斤、三十幾斤的魚都已經在這幾年中釣到過,今年他的目標直奔突破單條50斤的重量。

這次他們一行4人垂釣的水庫叫「桃林口水庫」,坐落在河北省秦皇島市青龍滿族自治區,周圍是燕山山脈的東麓,水庫的庫容雖然不是很大,但是流域非常大,是利用原本灤河的一條支流青龍河築壩而成的,從上游一直到大壩,能有上百公路的距離。

這個水庫之所以能夠吸引洪濤他們驅車幾百公里前來,主要是因為這裡相對來說比較偏僻,沒有水庫網箱養殖,更沒有水面的旅遊開發項目,對原生魚類保護的比較好。雖然水庫的建庫時間不長,但是原本生活在青龍河裡的野生魚類都得以繼續生長,據河北的釣友說,這裡有50多斤的鯉魚被釣上來。

洪濤他們就是沖著那50多斤的大魚來的,荒涼不怕,幾個大老爺們怕什麼荒涼啊?聽說過搶錢、搶車、搶女人的,還沒聽說過搶魚竿的。沒有農家院也不怕,咱自帶露營和廚房用具,什麼帳篷、天幕、躺椅、高壓鍋、煤氣灶、米面油鹽一應俱全,連汽油發電機和筆記本電腦都備著,完全自給自足。

今天已經是抵達這裡的第7天了,洪濤4人的釣獲並不理想,可能是由於天氣悶熱的緣故,大魚們都躲在陰涼的地方不愛活動,別說50斤的巨物了,10多斤的魚也沒見到幾條,很是不過癮。

一大早,同行的3個人都已經心灰意懶,收拾收拾都回家了,只有洪濤一個人還不死心,不顧朋友的規勸,強行獨自留在水庫中繼續奮戰,大有你不上來我就不走的意思。雖然說釣魚這個玩意就是一個玩,講究的是「為漁而不為魚」,對於釣多釣少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很多人甚至連魚都很少吃,但是總有那些死心眼人,有時候會陷入和大自然較勁的境界里,很不幸今天洪濤就是這種情況。

他在前一天晚上在帳篷里做了一個夢,在夢裡他釣上來一條巨大的金色鯉魚,對於躺下就打呼嚕很少做夢的他來說,這就是老天爺給他的提示,很可能會變成現實。當人在非常想得到一樣東西卻老也得不到的時候,他就會相信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並把它當做一種暗示,美其名曰:命中注定!

還真別說,洪濤的這個夢還真不是白做的。當天中午,在同行的3個朋友都先後撤離之後,他的一把海竿突然大彎腰,魚線輪里的線「嘶嘶」的摩擦著向外放線。當時洪濤剛剛吃完午飯,一個在烈日炎炎下連做飯帶吃飯,完事之後肯定是一身大汗啊,於是他打算下水去洗洗澡,反正中午這段時間氣溫正高,基本不怎麼上魚。

可當他剛光著屁股走進水裡,岸上的杆子就有動靜了,憑藉著多年的釣魚經驗,洪濤都不用看杆子的動作,光是聽魚線輪放線的聲音,就可以判斷出來這是一尾大魚!至於到底有多大誰也說不清楚,反正20斤往上是有了,小點的魚根本拉不動洪濤那種大號魚線輪,就算是拉動了,頂多也就是短促的放幾次線,這種一刻不停的要線方式,必定是個大傢伙,它靠著它的體重,在水下遊動,根本不用用力掙扎,就能把漁輪上的幾百米線全拽光。

此時需要啥?頭腦冷靜?錯!此時需要的是身體素質。只見一道白光閃過,洪濤光著腚就以百米8秒多的速度竄上了岸,瞬間就衝刺到了那根已經被拉得成了一個弓字形的魚竿後,彎腰、伸手就把它拿在了手裡,然後左手握住魚線輪的卡槽,把魚竿的尾部頂在自己小肚子上,右手扶住漁輪的搖把,前腳蹦、後腳蹬,用盡腰部力量,把杆子向後這麼一帶。

「有啦!」

杆子上傳來的那股力道讓洪濤非常肯定,鉤子沒掛底!魚還在鉤子上!因為它被鋒利的魚鉤刺入肉里,剛剛感覺到疼痛,正在玩命掙扎,把魚線都帶得隱隱震動。

當提桿、刺魚這個動作完成之後,洪濤的心裡就踏實了一大半。用海竿釣魚不像用手竿釣魚,海竿沒有漂來顯示魚在水中的動作,所以釣魚人無法掌握魚餌在水中的狀態,只能是被動的等著魚嘴把餌料連同魚鉤一起吸入嘴中,然後扭頭離開的時候,扯動了連接著魚鉤的魚線,再扯動魚竿上的報警器,來得知下面是否有魚吃餌。

但是這時的魚鉤只是掛在魚嘴裡,並沒有刺入深處,所以在魚竿有動作或者報警器報警的時候,就必須要快速提桿,帶動魚線使魚鉤更深的刺入魚肉中,這樣才能夠確保不會因為魚的激烈掙扎而把魚鉤甩脫。

一旦魚鉤鉤牢魚嘴,並且確定是條大魚的時候,釣魚人就不能急了,這時的魚感覺到了疼痛,它不像人,哪裡疼就會看看或者摸摸,發現有個鉤子鉤在自己嘴裡,趕緊摳出來吐了。它只能本能的感覺到危險,然後就是往自己認為安全的地方跑。逃命的動物力道都非常大,因為它們不怕疼,越疼越折騰,越疼越拚命。

這時候就要看釣魚人對魚竿和漁輪、魚線、魚鉤的了解和掌握程度了,簡單的說,就是釣魚人的經驗。他應該在提桿中魚的一瞬間,就能夠判斷出來水下的魚到底是什麼重量級別的。比如說是5斤以下的,那就別費那個腦子了,搖動漁輪的手把,直接把魚拉回來就成了,這個重量的魚不管怎麼折騰,也不會把魚鉤、魚線、魚竿弄斷,除非你用的都是次品,或者上面有舊傷。

要是感覺有10多斤,那就不能靠蠻力往上拽了,就得把漁輪的一個泄力裝置調整好,讓它能夠在漁輪受到一定強度的拉力的時候,自動向外放線,以避免過大的拉力拉斷魚線或者魚鉤。然後再搖動漁輪的把手,把魚拉近岸邊,等魚受驚之後,迴向深水逃竄,魚線也就自動放線了,這樣幾個來回,魚的體力消耗一空,就只能束手待斃了。

但是當你感覺這條魚遠遠已經超出你認知的範圍的時候,你就得更加小心了,因為這時你的魚鉤、魚線所承受的拉力就不是一般強大了,稍微一個操作不當,就只能是遺憾的和水下的大魚說拜拜了。而在你一生的釣魚時光里,這種不知道有多大的魚,你可能只會趕上有數的這麼幾次,點背一點的人一次都趕不上,要是就這樣拜拜了,那得多窩囊啊。

洪濤早就已經過了去實踐這些釣魚基本常識的階段,現在他對於魚竿的操作已經接近於本能了。基本上只要一提桿刺魚,通過手感就可以大致判斷出水下的魚有多重,釣上來之後一稱,肯定八九不離十。不過眼前水下這條魚,洪濤真的判斷不出來到底有多重,他只能憑藉經驗說,30斤往上,因為再大的魚他也沒釣上來過,更攤上不上經驗和手感了。

魚線輪里的線已經放出去一多半了,按照滿輪250米算,差不多有150米了,但是水下的魚還是在倔強的向遠處遊動,雖然洪濤已經把泄力調整到了10公斤,也就是說那條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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