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表與里(三)

當費列羅走近陳賢頌的時候,白敏就已經出現在後者的身邊。她拖著一具血肉模糊的人型物體,纖纖細手上,卻不見任何一點血腥,整個人依舊清冷得毫無表情,宛若雪峰上的白蓮花,彷彿她手上那個被折磨得快斷氣的索夫拉,與她一點關係也沒有,並非她所為!

見到費列羅,索夫拉快失去生機的雙眼,迸發出欣喜的神采,他張嘴正想說法,一直盯著費列羅的白敏卻是頭也不用回,直接隔空甩了一巴掌,啪地一聲過後,索夫拉的嘴唇迅速腫漲起來,嗬嗬嗬的喘氣聲中,兩顆白色的斷齒混著血液從他的嘴裡流到地上。

眼見自己的弟弟被人虐待成這樣,費列羅卻一點異樣的表情也沒有,他還是笑眯眯地說道:「白敏女士,好厲害的元素使用技巧,真不愧是太陽神殿一員。」

費列羅的優雅,在陳賢頌看來,卻是相當不合時宜。

正常來說,自己的親人被傷害,苦主怎麼也得來個憤怒的情緒,況且費列羅還是出了名的溺愛自家弟弟。這事陳賢頌覺得自己有些想不明白,不過很快他就放棄了思考這一念頭……《自然人必要的自我修養和世界觀》一書中說過,自然人的邏輯思維天生不如新人類,所以如果有想不通的事情,不必思考太多,按自己的直覺走就行。

直覺才是自然人最大的利器。

先不說這書中的意見對不對,至少陳賢頌覺得這話很有道理。新人類做過無數次的試驗,確實證明了自然人對於事態有一種異於科學的敏感,他們能從一些細小的事物,莫明其妙地聯想到更加完整,或者其它不相關的事態,這使得他們在藝術方面有獨天得厚的成就。

這樣的敏感,用於戰場,商場上,也經常能綻放出強大的能量。

然後,陳賢頌的直覺告訴自己,他被人利用了。

「費列羅閣下,對於現在的情況,你有什麼看法?」陳賢頌抱住懷中的小傢伙,壓抑著怒氣:「或者,你該把準備好的東西給拿出來了吧!」

費列羅的吲角抽動了一下,依然保持著剛才溫和的笑容:「陳閣下……我不太明白你在說什麼,似乎是你在我的家中行兇,你看,我的弟弟都被白敏女士弄成了這樣子,你讓我如何向父親交待,他可是很寵愛弟弟的。」

陳賢頌沒有看對方,他低頭,懷中的小傢伙還在微微打著擺子,藍色的粘液從她的鼻孔中流出來。他將其拭去,入手感覺到這些夜體很濃稠,很滑潤,不像是血液。

「如果你敢再廢話,我就讓小敏把這裡全拆了,你和你弟弟一個都別想活下去。」陰沉的聲音從陳賢頌的嘴裡跳出來:「我會讓你們家族從此除名,你接下來有十秒鐘時間來做決定。小敏,十秒鐘後,如果他不將解藥交出來,你把他們兩個都殺了。」

「是!」白敏聽到命令,右手虛空一抓,索夫拉的脖子上無故出現了幾道凹陷下去的指痕,他的舌頭還向外伸,顯得十分痛苦。

「閣下,就算你是靈魂深靈者,就算白敏士女是太陽神仆,這樣的做法是不是太……」聽到這樣的威脅,費列羅臉上的笑容終於留不住了,換成了陰沉的表情:「是不是太蠻不講理了?」

「蠻不講理?」陳賢頌一聽這話,差得連胸口都氣爆了,但腦袋裡有一個莫明其妙的聲音讓他保持著最後的理智:「我們是來做客的,居然被人下毒……居然還說我們蠻不講理,那我就蠻不講理給閣下看看,小敏,把索夫拉一條腿給我弄斷了。」

白敏臉上毫無表情,小手向索夫拉的右腿融空一指,後者的右膝蓋處爆炸開來,血肉橫飛,小腿和大腿分離,而傷者痛嚎一聲,暈了過去。

費列羅雙眼陡的一眯,看向東賢頌的目光顯得十分忌憚,卻沒有什麼悲憤的表情。

似乎是感受到了這樣的目光,陳賢頌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本地貴族青年:「把解藥交出來,你還有十秒鐘考慮,小敏,開始倒計時。」

白敏點頭,開始在心中默念數字。

索夫拉斷腳傷口處流出大量的血液,房間中的血腥味越來越濃,時間一秒秒的過去,每過多一秒鐘,費列羅腦袋上的便會多出一片汗珠子……陳賢頌靜靜地看著他,白敏也在靜靜地看著他,而且眼神似乎越來越冷。

大約過了七秒鐘左右,費列羅抹了一把腦袋上的冷汗,從衣服中抹出一個小布袋,扔給白敏:「這是解藥,閣下,我承認我是打算利用你來對付我弟弟,但我並沒有置你們於死地的意思。現在我覺得自己做了件蠢事,我不應該反靈魂深思者做為自己棋子。」

白敏打開袋子嗅了一下,然後遞給陳賢頌,輕輕點頭表示這東西沒有危險。

旁邊的桌子上還有些清水,陳賢頌拿個碟子,將淡清色粉末狀解藥倒在上面,和上水,然後撬開小傢伙的嘴唇,給她餵了下去。在這期間,陳賢頌看都沒有看費列羅一眼。服下藥水後,小傢伙的呼吸明顯安穩下來,身體也不再打擺子了。

此時此刻,陳賢頌終於鬆了口氣,他將小傢伙遞給白敏,看到不遠處躺在地上的索夫拉,對方昏迷不醒,因為失血過多,整張臉看起來慘白慘白的,呼吸都快沒有了。

「小敏,給他止血。」陳賢頌說道:「留著他的命還有用。」

白敏甩出一個白色小光球飄到索夫拉的斷腿傷口處,最外層的血肉發出滋滋的聲音,被烤成了半焦狀態,但他的傷口也因此暫時被封閉了起來。即使經歷這樣痛苦的止血方法,索夫拉也沒有醒過來。

陳賢頌找了個白漆木椅子,一腿推踢到費列羅的身邊,自己再找個椅子坐下說道:「費列羅閣下,接下來,我們要談談有關於賠償的問題。」

「事情到了這地步,我也認了。」費列羅倒也光棍……他坐到椅子上,說道:「閣下需要什麼樣的補償,說出來讓我參考參考。」

「你需要糾正一個觀點,不是我需要補償,而是我的學生,弗朗西絲需要,她受了這麼大的傷害和痛苦,沒有足夠的補償實在是說不過去。」陳賢頌說完,想了會,伸出一個巴掌:「你們必須得賠償這個數!」

「五萬金幣?太多了。」費列羅想了一會,說道:「不過也不是不行,如果閣下能幫我在外面說一句話,我再加多這個數。」他輕輕地舉起了兩根指頭。

良心在上,現在陳賢頌也知道這個世界的物價了。一枚金幣足夠普通人家一年的開銷,他舉起一個巴掌,意思是說,你怎麼也得賠小傢伙五千枚金幣的醫療費,但是沒想到,對方會錯了意,一張口就是五萬,足足是他心裡底線的十倍……好吧,沒有人嫌錢多,對方還再加多兩萬金幣,他想了想,便問道:「什麼話?」

費列羅看了一眼白敏,似乎在嘆氣,然後說道:「這知道這裡發生的事情,明天肯定會傳到外面去,我只希望其它人問起閣下時,能這麼說上一句『要不是費列羅好說歹說求著,我早把索夫拉給砸成肉醬了』。如何?」

陳賢頌想了一會,笑問道:「你想借刀殺人?」

「瞞不過閣下。」費列羅毫無表情。

陳賢頌舉起了一根指頭:「你今天是以上古遺物的名義邀我來作客,那明天就將那東西送來……而且錢你必須以弗朗西絲的名義,在明天晚上之前存進靈魂深思者協會之中。」

費列羅沉晌了很久,然後才艱難地說道:「閣下實在是太會做生意了,不愧是靈魂深思者,好,我答應你。但索夫拉你必須留給我,不能帶走。」

陳賢頌本來想把索夫拉帶回到靈魂深思者協會,藉助協會的力量弄死這個害人的傢伙,但是現在看來……有這樣一個城府極深的大哥,就算活著,他以後的生活比死還要難受。想到這,陳賢頌站起來,示意白敏跟上,然後不言不語離開……

出到外面,陳賢頌看了下弗朗西絲的情況,現在她的情況已經平穩多了,然後鬆了口氣。

安達克索亞的老管家鎮定自然地請他們上了馬車,彷彿他根本沒有看到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這是一個稱職管家應有的素質。

馬車回到協會,在沒有驚動外人的情況下,陳賢頌將小傢伙帶回到了凱瑟琳的身邊,然後他帶著歉意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陳賢頌本以為凱瑟琳聽完後,會生氣,甚至會破口大罵,怪他連累了自己的女兒,但是情況卻是出乎他的意料,凱瑟琳雖然有著後怕的情緒,但是對陳賢頌卻是一點怪罪的意思也沒有,這點,他能感覺得出來。

弗朗西絲可是她唯一的女兒,若是一般人遇到這樣的情況,不將那個連累自己女兒的人恨死才怪,那有一點情緒也不鬧的。陳賢頌很想知道原因,但凱瑟琳現在一心開始照顧自己的女兒,他只得告辭,離開了母女的房間。

他回到自己的房裡,思考了很久也弄不明白原因,心情煩悶的他,賭氣地抱著白敏軟軟的身子,嗅著對方身上的女兒清香,心情漸漸平伏下來,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陳賢頌在露絲的服侍下吃完早餐,正要打算開始繼續設計簡單流水線圖紙的時候,巴爾夫上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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