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南洋驚濤 第七百七十八章 昏君

董小宛一曲《越人歌》奏完,水榭風來,晚涼漸起,玉人宮裝勝雪,飄然若仙。

見秦牧靠在椅背上閉著雙眼,琴聲已逝仍不見動靜,李知茵還道他睡著了,輕輕喚道:「陛下,陛下。」

秦牧慢慢睜開又眼,頷首說道:「小宛的歌聲委婉動聽,朕沉迷其中了。」

心思靈巧的董小宛知道他分明是在想別的事情,嫣然笑道:「多謝陛下誇獎,只是……」

「只是什麼?」

「恐怕陛下現在想聽的恐怕不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唔,那小宛覺得朕現在想聽的是什麼?」

「臣妾料想,陛下想聽的恐怕是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

秦牧被她道破心事,乾笑兩聲,端起酒來自飲了一杯。

董小宛這樣一個心性靜雅的女子,其實是個外柔內剛的人,對兵事也頗為上心。你很難想像,她最推崇的人竟然是關羽。

她一向喜歡書畫,每天臨摹幾千字,以前她喜愛臨摹鍾繇的字貼,但有一回他看到鍾繇的《戎輅表》里將關羽稱為賊將,一氣之下,便廢臨摹了兩年的鐘繇貼,改學曹娥碑。

秦牧聽李香君說起此事時,還大笑了一回。從這件事也不難看出她性格中的另一面。

此時李知茵也看出皇帝有些尷尬,便轉開話題道:「陛下,後天便是中秋了。」

「中秋?」秦牧還真把這茬給忘了,眼下邊關不靖,他哪裡還記得什麼中秋節。

中秋節從宋代開始,就是一年中一個非常重要的節日,此時正值金風薦爽,玉露生涼,丹桂香飄,銀蟾光滿,王孫公子,富家巨室,莫不登危樓,臨軒玩月,或開廣榭,玳筵羅列,琴瑟鏗鏘,酌酒高歌,以卜竟夕之歡。

至如鋪席之家,亦登小小月台,安排家宴,糰子女,以酬佳節。此夜天街買賣,直到五鼓,玩月遊人,婆娑於市,至晚不絕。

秦牧抬頭看看天上一輪將滿之月,有些歉意地說道:「朕真忘了此事,委曲你們了。」

「陛下是天下之主,自然應該把心在國事上,能侍奉陛下這樣的明君,是臣妾等的福分,何來委曲之說。」

李知茵垂下螓首,同心髻上的赤金點翠如意步搖反射著燈光,杏黃金縷月華長裙在夜風中輕輕飄佛,讓她看上去更加輕盈不自持。

秦牧向董小宛招招手,讓她過來一起坐下:「來,朕也不知道到了中秋那天得不得閑,你們倆一起坐下倍朕喝兩杯吧。若是朕後天不得閑,這就算朕提前陪你們過中秋了。」

董小宛與李知茵對望一眼,呡嘴笑道:「國家,國家,有國才有家,陛下能想到臣妾等,臣妾就已經很知足了。」

李知茵也勸道:「陛下,朝中能臣無數,戰將如雲。陛下大可不必過於勞心,還須注意勞逸結合,保重龍體為是。陛下,今夜難得月色正好,涼風習習,要是陛下不嫌棄,不如臣妾給陛下表演一段朝鮮舞鼓吧。」

今夜董小宛和李知茵都看出秦牧有心事,於是變著法子讓他開心。

秦牧苦苦思索,雖然有點方向,但一時還是沒想出套住固始汗的良策,再苦思下去反而容易鑽入死角不可自拔,他於是放開懷抱,哈哈笑道:「好,今晚什麼都不想了,且看你們歌舞。」

「好啊,只要陛下高興就好,臣妾這就去準備一下,請陛下稍侯。」李知茵說著斂衽一福退出亭去。

秦牧知道她是換衣裳,便把坐在旁邊的董小宛抱過來,呵呵笑道:「驪宮高處入青雲,仙樂風飄處處聞,緩歌慢舞凝絲竹,盡日君王看不足。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朕今夜就做回昏君吧。」

董小宛靠在他懷裡,柔聲答道:「陛下別這麼說,臣妾知道陛下不是這樣的皇帝,只是陛下這樣苦苦思索終究不是辦法,陛下若能有一份輕鬆愉悅的心情,有些問題反而容易想出解決的辦法來。」

秦牧將頭埋進她懷裡,細細地吸了一口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幽香。董小宛莫名有些心痛,忍不住輕輕地摟住他的勁部,任他將頭埋在自己胸前。

這些年來,他這個皇帝不是征戰在外,就是終日勞心國事,別人都看到了他身為皇帝威風凜凜的一面,有誰知道他付出了多少?

董小宛心裡暗暗一嘆,然後立即換上笑顏說道:「陛下,今晚別想了好嗎,看李妹妹跳支舞,好好休息一夜,明日恐怕就想出良策來了,不然你總是這樣苦苦思索,可就真的變成『昏』君了。」

秦牧這下真被她逗樂了,隔著薄薄的宮裝在她峰頂那凸起的小櫻桃上輕咬了一下,「哦!」董小宛忍不住發出一聲讓人銷魂的輕吟。

兩人相擁繾綣了一會兒,李知茵換了一身朝鮮的高腰裙,身後跟著幾個她從朝鮮帶來的宮女,個個都換上了朝鮮的裝束,各人腰間背著個小小的腰鼓。

她們這裝束讓秦牧頗感熟悉,好象以前看朝鮮族歌舞,最常見的就是敲這種小鼓的舞蹈了。或許吧,後世的漢人都「崇洋媚外」去了,反而是這些少數民族傳統的東西能長久的保存。

這朝鮮服飾、這小腰鼓,第一眼看上去反而比漢服讓人更感熟悉,不這能說不是諷刺。

「跳吧,朕等著……」

秦牧放開心事,抱著董小宛,看李知茵和幾個朝鮮籍的宮女跳起歡快的鼓舞來,晚風送涼,明月高掛,讓該死的固始汗去死吧!朕今晚先來個一箭又雕……呃,一箭雙鵰?

秦牧在李知茵歡樂的舞姿中,突然冒出一點靈光來,嘴裡喃喃自語,不知不覺中把「一箭雙鵰」四個字給念了出來。

他懷裡的董小宛聽了,妍色微霞,忍了忍奏到他耳邊說道:「只要陛下開心,就是一箭三雕也行,臣妾這就讓人去把香君妹妹也叫來。」

秦牧聽了愣了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好,把若詩也叫上,你們要多在一起交流學問才行。」

「哼,陛下可真成昏君了。」

「哈哈哈……如果這樣就是昏君,那朕豈不早就是昏君了?」

「臣妾還是那句話,只要陛下高興就行,只是徐妹妹……」

「只是什麼,公侯府第出身的千金小姐是吧,在朕面前,你們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朕的女人。」

董小宛的性格秦牧很了解,她不會隨便在背後說別人閑話,她有此顧慮,秦牧大概也能理解。

她們是青樓出身,而徐若詩是前朝最顯貴的國公府千金,入宮以來,平時徐若詩雖然沒有針對她們做什麼,但一向多隻與顧含煙來往,與董小宛她們比較生分。

生分嘛,好辦,大家一起交流一下就熟悉了。

董小宛不說秦牧還不一定要把徐若詩叫來,她這麼一說,秦牧還非要把她叫上不可。在這後宮裡,都是朕的女人,別分什麼貧富貴賤。

秦牧因為在對付固始汗方面突然有了點靈感,心情大好,這一夜真箇放開了懷抱,等李香君和徐若詩相繼到來,幾人一起在水榭中聽曲賞舞;

一輪明月灑在太液池上,廊橋宮燈交映,夜色美如畫。佳人在懷,美酒玉杯,喝到幾分酒意時,秦牧起身,一把抱起徐若詩,然後示意董小宛她們跟上。

廊橋上夜風吹來,徐若詩卻感覺不到一絲涼意,渾身發燙的她輕輕求道:「陛下,放臣妾下來吧,臣妾自己走。」

「走?往哪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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