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在蒹葭殿思考著一個問題：帶動工業革命的主要因素，到底是靠殖民掠奪，或是靠資本流動，又或是靠市場需求刺激，還是靠自然經濟的發展？
又或是這四個因素都必須具備？
殿外扶蘇的花木間，傳來蟬聲陣陣有些煩人。
韓贊周正在園子里，指揮著小太監用長竹桿粘蟬。從殿側的軒窗望出去，便可看到小太監舉著粘桿躡手躡腳的動作。
徐永順很快趕到蒹葭殿，皇帝即將親征，在這個骨節眼上召見自己，這本身就透著不尋常。七月的天氣很炎熱，他匆匆趕來，額頭滲著細汗，蒹葭殿里很清涼，讓他渾身舒泰。
「微臣徐永順，參見陛下。」
徐永順的聲音打斷了秦牧的思緒，他擱下硃筆說道：「平身吧。」
「微臣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取得泉州灣大捷。」
秦牧露出一抹由衷的微笑問道：「這幾個月南海不靖，茶葉、絲綢、瓷器、棉紡貿易方面，受到的影響不小吧？」
「確實影響很大，幸好陛下高瞻遠矚，說服了日本對大秦開放江戶貿易港口，彌補了南洋方面商路不暢帶來的損失。」
就目前國內的生產力而言，大秦國內的市場基本能消費大部分商品，但商品外銷所帶來的利潤往往是內銷的幾倍，甚至幾十倍。所以內銷是不能完全彌補外銷的損失的。
「那就好。」秦牧頷了頷首。
年前日本使者佐藤田一郎來朝，秦牧便開始讓黃振林耗動日本的國門，佐藤田一郎被說動，他回日本時，外交部又派員與佐藤田一同往日本，經過大半年時間，終於說服德川幕府，除原來的長崎外，再對大秦開放江戶為貿易港。
秦牧還打算進一步說服日本簽訂自由貿易協定，雙方互免關稅，讓各自的商品自由進入對方的市場。
在這一點上，大秦與朝鮮已經達成了大部分商品零關稅的協定，日本的德川幕府對此比較謹慎，要說服之恐怕還得需要些手段才行。
徐永順露出訕訕的表情說道：「陛下，您召微臣前來，有什麼旨意給臣，陛下還是直說吧，不然臣這心裡七上八下的，不踏實啊。」
秦牧說道：「朕現在日子不好過啊，雖然取得了泉州灣大捷，但廣西土司之亂，漠南、河西、青藏處處烽煙，處處要花錢吶。」
徐永順聽完神色一整，謹慎地說道：「陛下可是……」
「你不要瞎想，借錢是要還的，朕總不能老找你們借錢。小順子，聽說過英國東印度公司嗎？」
「英國東印度公司？」徐永疑惑地說道，「臣略有耳聞，只是不甚了解。」
「英國東印度公司是一家持有其國王特許狀的貿易公司，除了貿易，它還協助該國軍事殖民。」
秦牧說到這，端起茶來輕呷了一口，一臉無奈地嘆道：「都怪朕，當初把湘妃給寵壞了，如今啊，她那野性子還是改不了，仍不時往宮外跑，買這買那的，花錢如流水啊。」
徐永順聽到這，張著嘴巴，陷入了一種白痴狀態，他腦子完全當機了。
皇帝寵著湘妃娘娘，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不過就徐永順所知，隨著年紀漸長，湘妃出宮的次數已經大大減少，據說她愛買的都是些小零碎，花不了幾個錢，哪來花錢如流水之說。
再說了，這和什麼東印度公司有什麼關係呢？
「朕吶，實在是養不起她了，所以想拿筆錢給她，自己辦點營生。」
聽到這，徐永順呼的一下吸迴流到嘴邊的口水，一臉喜色地說道：「陛下，這個……微臣願幫著湘妃娘娘打理營生。」
「嘴巴嚴實點。」
「陛下放心，臣知道輕重，一定不會讓朝中那些御史言官知道此事。」
「嗯，讓大家一起參股進來吧，成立個遠洋貿易商社。同時，你立即派人與英國東印度公司聯繫。」
打仗是需要錢的，要掃平漠北、青藏、西域，恐怕得砸個金山才行。如果全靠國內的產出支撐，難免會讓國內的百姓背上沉重的負擔，尚未完全恢複的民生會更加困苦。
所以需要大力發展海外貿易。
但現在大秦與西方各國都成了死敵，奪取南洋諸島的控制權後，大秦下一步還要向印度、南非進軍，這肯定避免不了與西方列強進一步的衝突。
官方已成死敵，要發展貿易那就只能另闢蹊徑。
純粹的民間商人，沒有自保能力，這就需要一個象東印度公司那樣商社，允許他們擁有一定的自衛能力。
秦牧相信，在利益的驅動下，不管官方打得你死我活，象英國東印度公司這樣的機構，都是願意與大秦進行貿易的。
以前在大秦的邊境無不是這樣，不管兩國的軍事衝突如果激烈，民間私下的貿易從未停止過，甚至更加繁榮都有。
回到徐永順進殿時，秦牧正在思考的問題：帶動工業革命的主要因素，是殖民掠奪？是資本流動？是市場需求刺激？還是自然經濟的發展？
秦牧的結論是：帶動工業革命的主要因素是市場需求刺激。
在殖民掠奪獲得最多的是西班牙，但工業革命沒有最先在西班牙出現，而資本流動和經濟發展這兩個因素，本身就需要市場需求來刺激。
所以說市場需求刺激才是帶動工業革命的最要因素。
象現在大秦海上的擴張過程，實際上對大秦商品經濟的市場需求影響很大。
呂宋土著幾乎成了奴隸，沒有了市場需求；
蘇祿、渤尼、鄭氏都成了敵國，市場在縮減；
和西方列強也全成了敵人，市場進一步縮減。
長此以往，失去大片市場結果，無疑會影響到大秦工業革命的進程。
「殖民擴張是為了擴大市場需求。」這個核心思想必須十分明確才行。
否則就會重踏西班牙的老路，在兇殘的殖民掠奪之後，卻沒能促進國內的生產發展，也沒能讓殖民地變成拉動需求的市場。
秦牧左思右想，覺得在控制南洋之後，就不能再象現在這樣蠻幹了。必須回歸殖民擴張是為了擴大市場需求這個核心思想的框架內。
所以秦牧才急於組建這樣一個商社，以便達成這樣的效果：不管軍方和西方列強的衝突如何激烈，商貿都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讓殖民擴張真正為擴大市場需求服務。
安排完這一切，保證了財源不竭，秦牧終於可以放心出征了。
戰爭是燒錢的，但另一方面，戰爭也有刺激市場需求的效果。在後世，某國經濟陷入停頓，人口大量失業，怎麼辦？
那就對外發動戰爭。
通過戰爭的消耗，刺激市場的需求。有了需求，很多行業就會蓬勃發展，所以每次戰爭，往往同時也拉開了科技進步的大序幕。
不要懼怕戰爭。
但前提是你要能掌握戰爭的進程和規模，並能獲得最終的勝利。
送走徐永順後，秦牧信心滿滿，到坤寧宮陪皇后楊芷用過晚膳，又回到蒹葭殿前到練了一會兒劍，弄出了一身大汗，才去沐浴。
晚霞染紅了半邊天，蒹葭殿外扶蘇的花木都披上了絢麗的霞光。
浴室以漢白玉石鋪底，後窗臨池，池水泛著盈盈的漣漪，爬上軒窗的長青藤在晚風中輕輕的搖曳著。
淋浴過後的秦牧下身蓋著一張薄巾，躺在池邊的軟榻上享受李昭儀的按摩。
李知茵一襲月白綉蘭草的宮裝，婀娜的身姿被勾勒得玲瓏動人，她的肌膚特別白膩，有如羊脂白玉。纖纖十指在秦牧裸著的背上揉動，舒服得秦牧不時哼哼兩下。
皇帝明日就要親征了，現在宮裡的女人都在猜測，皇帝會讓誰隨侍左右。
李知茵自然也想跟去侍駕，只是她作為和親的公主，一向謹小慎微，不敢隨意開口。
秦牧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翻過身來，將她摟進懷裡說道：「西北苦寒，你未必受得了。」
「陛下，臣妾的家鄉其實也是苦寒之地。」李知茵的漢話帶著一點朝鮮的口音，一如她的身體，軟綿綿的。
秦牧在她溫潤的唇上輕吻了一下，露出一抹微笑，卻沒有說什麼。
讓誰跟去，他不是很在意，如果需要真正的親征，把她們留在西京就是了。
李知茵覺得他那一抹微笑有些耐人尋味，只道是想去的話，得先讓他高興才行。她花靨微霞，玉指輕輕扯開腰間的飄帶，讓那月白色的宮裝如水般滑下；
這炎炎夏日，她的宮裝之下只穿一件淡色裹胸，清冽的香肩，纖弱的小腹袒露著，鵝黃色的裹胸把她那一雙玉梨勾勒挺翹動人，散發出淡淡的幽香。
一隻知更鳥飛上後窗橫斜的樹枝，清脆的叫聲在晚風中飄蕩，夕陽的餘暉漸淡，殿閣間的天空一片淺赭淡青，反襯得浴室內更加寧靜。
退去宮裝的李知茵，修長的體態窈窕動人，身上的肌膚晶瑩如玉，滑不留手，玉梨兒溫軟如鴿，幽香陣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