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新朝氣象 第六百八十八章 白霧茫茫

大年初三夜,天降大霧,永州的焦璉抓住這難得戰機,揮軍渡江,於五更時分對湘江西岸的劉體純部發動進攻。

劉體純雖然有所準備,但霧太大了,這鬼天氣,即便點上火把,也看不清數步外的景物,根本無法偵察敵情,對軍隊的指揮也極其困難,只能勉強通過鑼鼓來調動軍隊。

對此,焦璉早有準備,他命人帶上鑼鼓,分散到秦軍大營四周猛烈敲打,讓秦軍難辨彼此,以達到擾亂秦軍指揮系統的作用。

同時焦璉還準備了大量的鞭炮,大量燃放,噼噼啪啪的鞭炮聲讓秦軍大營四周象開了鍋一樣,不但加重了霧氣,而且讓許多秦軍誤以為是槍聲;

這種情況下,兵找不著將,將指揮不了兵,場面十分混亂。

廣西兵抵近秦軍營寨,大量拋射火箭,同時潛近寨牆,用炸藥把寨牆炸塌,然後從四面八方蜂擁而入。

秦軍用震天雷轟炸,造成了焦璉大量傷亡,但是大霧掩蓋了這慘烈的情景,對後續的敵軍造不成震懾作用,敵人依舊蜂擁而來,最終衝進了秦軍營寨。

嗆人的硝煙,茫茫的大霧,幾步外外就難分敵我,雙方很快變成了一場大混戰,甚至自己人誤砍自己的情形非常普遍。廣西兵沖入營寨後,大肆放火,讓大營更加混亂。

「結陣!結陣!」伍長李長卿一邊揮刀劈砍,一邊大吼著,他手下的個士兵聽到號令,迅速團團圍到他身邊,組成一個小小的圓陣,以盾牌遮擋外頭,長槍透過縫隙狠狠地刺殺著對面衝來的敵人。

這就是訓練有素和缺少訓練的差別,秦軍亂而不潰,以伍為單位,組成小圓陣的越來越多,給衝進來的敵軍很大的殺傷。

但隨著秦軍的營帳被引燃的越來越多,甚至連營中堆放的糧草也被引燃了。這自然導致大批秦軍開始潰逃。

但由於霧氣太重,加上硝煙瀰漫,敵人又是從四面一起發起進攻,在雙方混戰之下,連方向都分不清,你就是想逃,也不知往哪裡逃。

這其中就出現了大量類似的情景,有很多秦軍本意是想逃命,但選錯了方向,逃的時候發現敵人越來越多,只能拚命揮刀劈砍,實際上他們相當於是對焦璉的人馬發起了反衝鋒。

李長卿的一伍人馬就是這樣,越沖發現敵人越多,士兵李大石一邊刺殺,一邊吼道:「伍長,是不是弄錯方向了,敵人怎麼越來越多?」

「殺!」他身邊的吳垌猛然舉盾,擋住對面敵人劈來的大刀,然後右手刀猛然劈出,將敵人劈翻在地,慘叫不止,「快往那邊,那邊人少。」

伍長李長卿左臂帶著一支箭,尤鏖戰不止,他需要不斷地大吼,以讓手下的兄弟隨時能聽到他的聲音,不至於被衝散。「別管了,他娘的,殺一個夠本,殺兩個有得賺,兄弟們聽我的,別走散,沖!」

既然想逃都逃不掉,那就拼了。

此時焦璉的人馬也失去了統一指揮,雙方混戰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人,大家都成了瞎子。

大亂之中,象李長卿他們這樣以伍為單位,潰退或衝殺的秦軍不計其數,大家雖然慌亂,但越是這中情況下,越需要兄弟;

秦軍經常作這樣的訓練,特彆強調一伍一什的團結協作,平時衝鋒的時候,別的軍隊都是一窩蜂的衝上去,根本不講什麼隊形,秦軍卻一直強調那怕是衝鋒的時候,也要保持各伍不能亂。

象今天這種情況,更是如此,大軍團亂了,但各伍的士兵卻多數能聚在伍長身邊。再小的團體,只要有指揮,有依靠,就能發揮應有的戰鬥力。

這一點是焦璉萬萬沒想到的,他這次襲擊,只有四千人馬過河,秦軍人數是他的三倍,在雙方混戰之下,傷亡都差不多;

在大量消耗之後,焦璉的人馬越來越少,等他們想撤退時,結果就跟開始想逃的秦軍一樣,在茫茫大霧之中混戰多時後,早已迷失了方向。

只聽到四周都是廝殺聲,一片白茫茫的,分不清敵我,分不清方面,這想撤也不知道往哪邊撤,只能拚命的砍開血路。

亂套了,全亂套了,就連秦軍主帥劉體純身邊的親兵,也被沖得只剩下二三十個人,大霧如迷,四周的殺聲如鬼哭狼嚎,人影憧憧,草木皆兵,往往是只聞刀劍相擊,人呼慘叫,卻不見其人,劉體純身邊的親兵還在不斷地減少,多數不是戰死,而是在大霧中無法再跟上來而失散了。

劉體純在大順軍中有「飛虎」之稱,一把雁翎刀舞得如奔雷閃電一般,迎面而來的敵人,幾乎沒有一合之人;

「殺!」他不斷地咆哮著,這下他終於體會到自古以來兩廣之所以難征服的原因所在了,並不是這邊的軍隊多少勇猛善戰,關鍵是這邊的地形和天氣,讓你防不勝防。

如此的大霧,就是大軍團最大的剋星,你便是萬軍統帥,這個時候正真能指揮的也不過是身邊幾個人。

對面一枝長槍自大霧中疾刺而來,帶著尖銳的勁風聲,劉體純手上的雁翎刀猛砍而出把敵人的長槍砍得刺向一邊,他身上鐵甲鏗鏘,疾撲而上,刀光再如閃電般劈出,將持槍的敵軍游擊劈得頭顱橫飛而起,鮮血把他噴得跟血人一樣。

「保護好王學士。」劉體純一邊奮戰,一邊對身後的親兵大吼。

這場霧中大戰讓人有目如盲,隨軍的翰林學士王夫之也被牽連其中,幾個親兵死死地護著他,王夫之官帽也跑掉了,頭髮散亂,腳下踉踉蹌蹌,若不是親兵們拚命護著他,他已經不知死多少回了。

劉體純大刀狂舞,拚命往外圍衝殺,這個時候,他身為主帥也已經無能為力,雙方大混戰之下,連人都看不清,根本無從指揮軍隊,只能先殺出去再說。

當!剽悍的他再次當開對面之敵砍來的一把大刀,「殺!」口同如驚雷炸地,閃電的把敵人劈翻在地,又是一蓬鮮血噴來,幾乎迷了他的眼睛。

他伸手一抹臉上的血跡,又衝上去,就在這時,迷霧中突然飛來一支流矢,噗的一聲,自他的面門透骨而入。

「啊!」劉體純長呼一聲,魁梧的身軀仰面而倒,轟然著地。

「大帥!」

「大帥!」

親兵們驚叫著撲上去,只見鮮血不斷從劉體純面門冒出,整張臉已經被鮮血模糊,那流矢只剩箭桿在外,讓人觸目驚心。

王夫之也為之大驚,劉體純作為大軍主帥,眼看不行了,這可是要命的事情,一個處理不好,萬餘大軍將會全軍覆沒。

「大帥!你不能死啊!」

「大帥啊!」

「住口!」王夫之撲上去探了探劉體純的鼻息,迅速作出了反應,厲聲喝止周圍哭嚎的親兵,然後大呼道:「大帥沒事!大帥沒事!快,保護大帥退出去!」

他一邊大呼,一邊讓親們背上劉體純向外衝殺而去,射中劉體純的流矢顯然不是敵軍有意而為,因為幾步開外誰也看不清誰,根本無從選擇目標。

這流矢也不知道是誰射出的,劉體純命中注定有此劫難,竟被射中面門,親兵們悲憤異常,背著他的屍體捨生忘死地向出去。

幸好也是因為大霧,敵我雙方已經難分彼此,到處是混戰,加上王夫之反應得快,誰也不知道劉體純中箭;

秦軍依舊以平時訓練養成的習慣,盡量以伍為單位聚在一起激戰,殺得天昏地暗。

這場混戰,一直持續了一個時辰,直到太陽出來,大霧漸散,雙方才脫離廝殺。

焦璉一方本是來偷襲,結果過江的四千人馬傷亡了兩千一百人,死傷極為慘重。

秦軍也傷亡上千人,但大部分營帳被焚毀,糧草被也被焚毀大半,剩下的不足以支撐兩天食用。

更要命的是主帥劉體純已經中箭身亡,王夫之讓親兵把劉體純的遺體背進一片樹林里,不敢公布。

他深知這個時候,最需要主帥出面安撫軍心,若是劉體純久不露面,士兵必定生疑。一但消息為軍士卒所知,後果如何誰也難以預測。

在這時刻,王夫之對劉體純的死秘而不宣,是最為正確的。大戰一停,他立即讓親兵尋找大軍都僉事謝中恆,以及軍中游擊以上的將軍,把大家叫到樹林里來,一起商議對策。

這些高級將領進入樹林,得知主帥劉體純已死,無不大驚。

這場激戰,秦軍傷亡雖然沒有焦璉多,但營帳被毀,糧草被焚,這已經是大敗,再加上主帥遇難,這可如何是好?

王夫之對大家將領們說道:「如今是非常時刻,你們作為將領,萬萬不能亂,大家要負責安撫好士兵,敵軍雖然不知劉大帥戰死,但我軍糧草被焚,士氣大損,焦璉肯定還會趁機大舉進攻,若不能迅速安撫好士兵,後果不堪設想。」

游擊將軍李天照問道:「這紙包不住火,這個時候劉大帥不露面,兵士們肯定不安。」

王夫之說道:「這就看你們的了,我的意思是讓人穿上李大帥的鎧甲,讓士兵們遠遠看見,你們要配合參拜,好讓士兵們相信劉大帥還在。」

都僉事謝中恆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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