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藏在蕊中的花心 第二十章 她就是意外

看著地上的銀子,李赦道:「翌公子,你這是何意?」

公子翌笑得有點不懷好意,道:「我看得出來,你對我妹妹有好感,如果你想追求她,這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他指了指地上的一兩銀子,道:「我妹妹最喜歡這個,而李兄又恰好最不缺這個。」

李赦聞言,斜睨了一眼公子翌,不置可否,眼中卻閃過一絲輕蔑。

公子翌卻似沒看見李赦的不悅,仍舊笑得燦爛。

※※※

花無多回到大殿,心裡還在想著方才的事,竟沒注意到座位前的銀子。

她直接坐到了座位上,擺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公子翌並沒注意到她的神態,看著躺在地上前功盡棄光芒黯淡的一兩白銀,試圖作最後的掙扎,忽道:「咦?這是誰掉……」公子翌的話尚未說完,就聽花無多顫抖著說道:「翌哥哥,我好怕。」

公子翌聞言驚道:「妹妹,你怎麼了?」

花無多道:「方才……妹妹去茅廁,看到,看到……」

花無多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此刻又一副魂不守舍驚惶失措的模樣,就連公子翌旁邊的公子琪都察覺到了不對,公子琪問道:「你看到了什麼?別怕,有哥哥們在,你儘管說出來。」

花無多低垂著頭,十分猶豫而顫抖著說道:「我本來要去茅廁,可剛到那裡便看到……看到……宋將軍……他……走進了女廁,我聽見裡面江玉郡主嚇得大叫,我……」大殿上本來喧嘩一片,此刻卻突然全靜了下來,只聞花無多一人顫抖而略顯驚惶的聲音,「我聽到裡面江玉郡主喊:宋將軍,你,你……別這樣……」大殿眾人聞言全部倒吸一口涼氣,有人驚訝不信,有人驚訝之後暗笑不已。花無多並未說謊,只是加了三個字上去,意思馬上就不一樣了,真是引人遐想啊。花無多繼續道:「我……我嚇得扭頭就跑,跑得心急踩到了裙子,摔倒了,好疼,哇……」說道此,花無多突然大哭了起來,哭得公子翌手忙腳亂趕忙擁在懷裡安撫,只見花無多在公子翌懷裡抽泣不已,聽聲音似乎哭得極是厲害,在別人看來,恐怕是真的嚇壞了。

公子翌抱著花無多極力安撫,可還是控制不住的面部微微抽搐。

這時只聽公子琪輕咳兩聲後,不慌不忙地舉杯起身道:「王爺,在座的各位大人,吾妹一向不勝酒力,這會兒恐怕是喝醉了,胡言亂語,說的話作不得數的,還請王爺和各位大人不要當真,多多包涵吾妹年幼無知酒後胡言亂語,在下代吾妹向王爺和各位大人賠禮,自罰三杯以謝罪,先干為敬。」

眾目睽睽之下,花無多之語令晉王下不來台,晉王雖然眸中閃過喜色,卻仍神色尷尬,此刻聽公子琪之言,便道:「年輕人,一言一行皆要注意,酒後失言,也一樣會為自己惹來大麻煩。」

公子琪恭敬笑道:「王爺教誨的是。」

這時,一直擁著假意哭泣的花無多的公子翌道:「王爺,在下先送妹妹回房,再回來與各位大人同飲。」

晉王道:「去吧。」

公子翌道:「謝王爺。」

公子翌擁著花無多走了。

李赦望著二人的背影,又望了望仍躺在地上無人要的一兩銀子,飲盡了杯中酒,笑道:「有趣。」

回到屋中,花無多和公子翌捧腹笑倒在了床上。

公子翌道:「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報復了宋子星,宋子星遇到你真是他的大不幸啊!」

「什麼話,要不是他接二連三的惹我,我才懶得理他。還讓我去登台獻藝,擺明了想看我出醜!」花無多不滿道。

公子翌搖頭失笑,道:「好了,你先休息,我要趕回去看看宋子星的反應,肯定很有趣。」

公子翌出門而去。

花無多一個人在屋裡,無聊之極不禁胡思亂想,忽然想到,如果自己真去登台獻藝……

一想那情景……

天啊……不要啊……

她還記得很清楚,四歲那年,正是她平生第一次開口唱歌,就把在一起玩的同齡孩子們全都唱哭了,還記得,九歲那年,爹爹朋友的一個兒子,一位十三歲的少年郎爬在牆上偷看她盪鞦韆,她盪的高興,一開口唱歌,少年郎立刻從牆頭掉下去摔得屁股開了花。還記得,十一歲那年,她在山上練劍,休息時一高興便高歌了一曲,沒想到,附近山上放牧的少年以及被放的牛羊,全都亂了起來,一瞬間便撒鴨子跑了個不見蹤影,放牛少年邊跑還邊喊:「狼來啦……熊來啦……鬼來啦……」,都搞不清到底什麼來了。還記得,十二歲那年,她又忍不住唱了一次歌,竟有人聽到後栽進了荷花池裡,還記得……

為此,爹爹的朋友,尤笑姑姑還曾想收她為徒,教習她生平絕學「魔音穿腦」。後被她嚴詞拒絕了,事後爹爹問她為何拒絕,她答:「還用學嗎?我天生就會。」爹爹莞爾,勸慰道:「不是你唱歌恐怖,是聽你唱歌的人總會發生意外。」

「嗯。」她重重點頭,而後道:「還包括飛禽走獸。」

爹爹詞窮。

所以,她從不碰與樂音有關的任何事,所以她不識曲譜,也不會彈琴跳舞。

想起那些令她痛心疾首的往事,她心裡像是有隻爪子在撓,別提多難受了,怎樣也睡不著,想這鳳舟賽本來就是才藝比拼,她這樣的,竟然要上去打頭陣,可以想像,自己高歌一曲之後,底下一息尚存的還能有多少?……

一想那情景……不要活了……

她知道今夜迫於形勢不得不答應,但聽公子翌語氣,似乎他們早有應對之策,一定要等公子翌、公子琪回來問個明白。

※※※

一更時分,公子翌、公子琪方才被人攙扶回來,她忙出屋找他們質問,卻見他們早已爛醉如泥,醉得不省人事了。又只得悻悻然返回屋去,只有等明日他們清醒之後再去問了。

花無多一人在屋內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不禁暗暗埋怨:他們平常不是挺能喝的嗎?尤其是公子琪,今日怎麼這般不中用,喝成這個樣子。

花無多沒睡著,暗夜寂靜,她本就身懷武功,比常人要警惕許多,這時忽聞極快的開關門聲,花無多一驚,忙躲於窗口小心向外看去,夏日炎熱,窗戶都是開著的,花無多從窗口看到對面公子翌的房外站著一人,一身夜行衣,那人一回身,月光明亮映出那人面貌赫然是公子翌,隨後,公子琪的房門也打了開來,公子琪也身著夜行衣迅速從內走了出來,二人互相一點頭,帶上面巾,足下一點,飛上了屋頂,瞬間消失在夜色中。

躲於窗口的花無多暗忖:他二人竟然是裝醉。他們這身打扮是要去幹什麼?

花無多猶豫著要不要追上去看看,但一看自己現下的穿著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如今身處晉王府,烏龜星也在這裡,她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

昨夜花無多等了很久也沒等到公子翌、公子琪回來,最後支撐不住,不知不覺地便睡了過去,這一睡,直睡到了第二日未時初。她起來的時候,公子翌和公子琪都尚未起床。

王府的丫鬟早已在門外侯了她許久,見她醒來忙進屋伺候她梳洗。整理完畢後,丫鬟又問她要不要先用膳,得知公子翌二人尚未起身,天氣又熱又悶,她便讓丫鬟把午膳擺在了院中的桂花樹下,自己先行用了起來。正吃著,就有小丫鬟笑面如花的提著一個編織獨特的花籃走進了院來,裡面整齊的累放著一個個光滑晶瑩的梨子,中間還夾著一張粉紅色精美的信箋,丫鬟向花無多施禮,道:「奴婢見過多多小姐。」

「起來,什麼事?」花無多放下碗筷問道。

「小姐,這是李公子派人送給小姐的。」丫鬟道。

在看到那一籃子梨時,花無多就想到了李赦,聞言,便道:「擺著吧。」

「是。」丫鬟放下了籃子,退了出去。

吃完午膳,丫鬟們上前撤下碗碟,花無多起身拿起籃子里的信箋,打開一看,見上面寫著幾個字:「赦如此作法,不知是否唐突了小姐,赦欲與小姐成為知己,今日酉時,西街五子居,赦在此恭候。」

花無多一挑眉,信箋紙硬,但在她手中卻如普通紙張一樣,被她輕輕一捏,便即成團。她本想隨手丟棄,但忽而一笑,把紙團拋向了空中,抬腳一踢,紙團便飛到了房頂上不見了蹤影。這時,恰逢公子翌出門,公子翌伸著懶腰,正看到花無多把一個紙團踢上了房頂,便道:「你在幹嗎?」

花無多道:「你總算起來了,我正有事問你。」

花無多一瞥樹下立著的幾個丫鬟,道:「都退下吧。」

「是。」丫鬟們全都退了出去。

「什麼事?」公子翌走到她的近前。

花無多剛想問,忽聽牆外有女子輕聲叫了一聲:「啊呀。」

又有女子道:「小姐,你怎麼了?」

那小姐道:「有東西砸到我了。」

片刻後,丫鬟道:「小姐,是個紙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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