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他們都是蛇精病 第五十八章 倒影

「你殺人了……」傅傾流有些恍惚的出聲,瞳孔渙散的看著那具鮮紅的屍體。

「沒關係的媽媽,我這是自衛殺人,不用負法律責任,而且我才10歲,就算不是自衛殺人也不用負法律責任。」傅謹鈺說著從那具屍體里翻出手銬鑰匙解開傅傾流的雙手。

噗通……

心臟彷彿驟然收縮到一種極致,尖銳的疼痛感從心口迅速蔓延到全身,血液飛快的倒流回心臟進行保護,以至於她的四肢冷得猶如冰塊。

傅傾流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站起來,怎麼任由傅謹鈺拉著她跑出這個屋子裡的,她像被夢魘扼住,沉沉浮浮的無法清醒過來。

她低頭看著傅謹鈺緊抓著她的還染著血的小手,看著他在前方勇往直前透著一股什麼都敢做的兇狠味道的小背影,忽然間一種酸痛感從心底深處瀰漫開來。

她發現自己對於這個孩子一點兒都不了解,從他還是小小的一團開始到現在,她沒抱過他幾次,沒餵過他幾次,甚至於有一段時間她是恨著他的,所以她實際上並沒有為人母親的感覺,她才24歲,那孩子在她14歲的時候出現在生命里,若只是這樣還好,可偏偏……這對於一個才14歲的甚至能說還只是個半大的孩子的少女來說是從來沒想過的,甚至是難以接受的。

她對他厭惡憎恨卻無法將他丟棄,她自以為對他們兩人都好的分開生活,自以為適度的讓他不愁吃穿呆在比較不那麼烏煙瘴氣的鄉下,哪怕不教養他也不至於成為一個坑蒙拐騙偷五毒俱全的社會敗類,是的,他似乎並不會成為一個紈絝子弟或者社會敗類,他聰明,成績好,聽話懂事,孝順,偏偏又兇狠倔強的像一隻初生牛犢。

傅傾流曾經偶爾想過這孩子像誰呢,然而到了今天她才發現,這孩子像的……是她啊!

「謹鈺。」撥開前方高高的玉米桿緊拉著傅傾流往前的傅謹鈺忽然聽到母親又輕又飄的聲音,他回頭,身子被一道力拉扯了過去,忽然撞進一個溫暖柔軟的懷抱中,驟然呆住。

「我很抱歉……」傅傾流輕輕的在他耳邊說道。有什麼一直綁住她手腳的桎梏終於崩斷開來。

這片突來的溫暖就像不真實的美麗又虛幻的七彩羽毛,傅謹鈺獃獃的,沒有聽到傅傾流跟他說了什麼,就像渴望了很久很久的,久到幾乎以為不會擁有的東西突然就這麼被塞進了他懷裡,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這是什麼,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緊緊的回抱著傅傾流,死死的把腦袋埋進她懷裡,就像要把這麼幾年藏在心裡的委屈和惶恐都發泄出來。

傅傾流心疼的無以復加,以前她也會因為傅謹鈺而感到心疼,但是卻總是無法控制自己不去僵硬而冷漠的對待他,現在她終於放得開。

此地不宜久留,傅傾流和傅謹鈺沒時間感動多久,傅傾流拉著傅謹鈺快速的離開玉米地,在公路上攔了一輛車子,司機在這麼晚看到兩人而且這兩人身上還血跡斑斑的,當然不敢讓他們上車,幸好傅傾流只是希望他幫忙報警。

警察很快就來了,把傅傾流和傅謹鈺帶了回去,封鎖了現場。

這個案件實際上並不算特別麻煩,傅傾流沒有說那人是傅謹鈺殺的,一個十歲的孩子用一根樹枝把一個成年男子殺死並且捅得整個肚子都爛掉說出去不說警方信不信,對傅謹鈺的名聲也不好,死者經過警方驗證是幾年前一起越獄事件里逃出來的死刑犯之一,再加上對傅傾流身上的傷痕檢查,雖然死者死得慘了一些,但是無疑是自衛殺人,雖然有些自衛過度但是考慮到她身邊有一個孩子,一個母親為了孩子可以做出很多事情來這一點是可以理解的。

傅傾流不用負刑事責任,倒是趙敏慧惹上了麻煩,因為她是這起綁架案里最可疑的人,其它的嫌疑人警方也按照傅傾流給的線索去追捕了。

依照傅傾流的要求以及國家法律對未成年人的保護法,傅謹鈺在這起案件里被保護的很好,哪怕是記者都只知道傅傾流被綁架,不知道其中還有一個小孩子。

在第二天一早,趙敏慧又火了一把,依照前些日子事情的發展以及昨天付一旬大師的橫插一腳來了個神轉折,誰都會認為傅傾流在被綁架後被逼問水清流在哪裡這種事,是趙敏慧見事情不妙想來個魚死網破。

這事暫且放在一邊,那邊付一旬終於在凌晨四點多的時候,在一個藏在市井小巷裡的黑網吧里找到了在裡面上網的莫書豪,付一旬進去後看到那個烏煙瘴氣的房間里擁擠的塞滿二十幾台電腦,好幾個年輕男女在通宵,莫書豪縮在一張靠椅里睡的東倒西歪,前面開著的電腦停在一個遊戲頁面,鍵盤上還放著一堆零食。

付一旬簡直肺都快氣炸了。

顧不得那幾個盯著他看的傻怔怔的男男女女,一把拎起莫書豪往外走去。

莫書豪被扔進後車廂的時候醒了過來,看到付一旬回過神來後也沒有像以前那樣露出可愛甜甜的笑容,反而抱著雙臂噘著嘴一副生氣的模樣。

付一旬看他那樣更來氣了,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莫書豪會做出這麼、這麼不像一個豪門世家裡養出來的小孩,逃出學校跑去黑網吧里上網玩通宵,故意把裝有定位追蹤晶元的手錶丟在學校,完全沒想過家裡人會不會擔心!

「你還敢給我不高興?」付一旬停下車子怒瞪莫書豪,看起來好像隨時要用皮帶把他抽一頓。

「我就不高興!」莫書豪很怕付一旬發火的,不過此時他一口氣憋在心裡,眼裡有淚光,倔強鬧脾氣的頂了回去。

付一旬猛地轉身伸手抓向后座里的莫書豪,抓住他的衣領把人扯了過來,眉頭皺得死緊,「你到底怎麼回事?」

莫書豪以前雖然在港城在爺爺奶奶等那些寵著他的人面前很鬧騰,但是從來不敢跟他頂嘴,只是他再鬧騰也多多少少有個度,像今天這種自己大晚上跑出學校躲在這種地方,讓別人一頓擔心好找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他不得不懷疑是有哪個環節出問題了。

莫書豪被這麼一質問,嘴巴一扁,豆大的眼裡噼里啪啦的從眼裡滾下來,嚎啕大哭起來,「嗚嗚嗚我要媽媽!我要媽媽嗚嗚嗚嗚……我要媽媽……」

小孩子總是以大人不太理解的方式來進行對某件事某些人的反抗。

對於莫書豪,以前他問爺爺奶奶媽媽在哪的時候,他們告訴他他媽媽已經死了,他難過了一段時間後就再也沒有提起那個媽媽,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沒有媽媽的,但是他在學校里遇到了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兄弟,那個雙胞胎兄弟跟媽媽住在一起。

他知道了爺爺奶奶是騙他的,他媽媽沒死,他甚至有點相信傅謹鈺編出來騙班主任的說辭,以為他們之所以騙他媽媽死了是因為她跟他們鬧翻了,而在昨天傅謹鈺被媽媽接回去了,他只隱約的在車窗戶上看到了一點人影,那是他的媽媽,可是他卻不能跑到她面前跟她相認,莫書豪覺得難過到想哭,也就沒有怎麼經過大腦的就做出了離校出走的事。

付一旬沒想到莫書豪會突然說出這種話,他臉色有些怪異煩躁起來,見莫書豪哭的幾乎肝腸寸斷的模樣,伸手抓過前面的紙巾,抽出好幾張紙給他擦臉,「你都已經10歲了,還是男孩子,別動不動就哭。」

莫書豪一把拍掉他的手,水汪汪的眼睛控訴的瞪他,「我要媽媽!」

「這種事你沖著我發脾氣也沒用。」

「我要媽媽!」

付一旬嫌惡的扔到手裡的紙,不再理會他的轉身啟動車子,任由莫書豪整個人在后座又滾又拍又跺的鬧騰。

付一旬這一天忙的要死,先是坐了將近24個小時的飛機趕路,回來後還被傅傾流氣得要死弄了一篇聲明,晚飯都沒吃的等著傅傾流給他道歉解釋,結果沒等到反而等到莫書豪失蹤不見的消息,一直找到了第二天的凌晨四點多,整個人打完了幾個月的仗似的疲憊的要死。

帶著莫書豪回家後扯著他去浴室把身上對於他來說臭烘烘的味道洗掉,自己也洗了個澡,搞定後天都亮了,腦袋一沾枕頭就睡了過去,莫書豪鬧騰了幾個小時,終於也累了,光溜溜著身子在付一旬身邊睡得沉沉。

而另一邊,同樣一晚上沒睡的傅傾流和傅謹鈺終於離開了警局,回到了家裡。

夏君寧去接的人,他在打不通傅傾流電話,在畫廊里也找不到人後就陷入了焦躁狀態,接到傅傾流的電話後立刻火急火燎的帶著律師趕了過去,跟著在警局呆了幾個小時後,確認傅傾流不需要背負任何法律責任後才鬆了一口氣,把人領了回去。

而一路上,夏君寧明顯感覺到了傅傾流和傅謹鈺之間的變化。

他從後視鏡里看了眼坐在一起的一大一小,看到傅傾流並不排斥的讓傅謹鈺靠在她身上睡,不由得出聲,「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傅謹鈺立刻被驚醒似的睜開眼,緊緊的抱著傅傾流的胳膊,警惕的瞪著夏君寧。

傅傾流其實還是不怎麼習慣跟傅謹鈺那麼靠近,只是也不像以前那樣排斥以及僵硬了,她疲倦的道:「不了,沒什麼大礙,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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