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存在

陽光衝破雲層,天空終於露出了大片的湛藍,地面的濕氣也漸漸的被蒸干。

暗紅色大床上,沐如嵐緊閉著的眼眸眼睫毛微微的顫了顫,緩緩的睜開,入目的白色的天花板,照例發幾秒鐘的呆,隨後才慢慢反應過來,腦袋有點漲,胸口有被壓迫的感覺,她低頭,怔住。

少年趴在她的胸口安靜的熟睡著,毫無防備,眼角眉梢處處都透著一種毫無雜質的純凈感,就像依戀著母親的孩子,全身心乃至整個靈魂都倚靠在她的身上……

回憶漸漸回籠,昨晚她送柯昌煌回屋睡覺後便想回她和墨謙人的房間拿手機看看有沒有人來電話,只是剛剛走進屋子,然後……沒有然後了,醒來就是現在這幅場景了。

是段堯把她弄到這裡來的?

掃了眼自己的身子,身上還穿著昨晚的禮服,臉上的淡妝好像也沒花。

沒有動彈,沐如嵐躺在床上,伸出手輕輕的觸摸著少年的發,就像在安慰撫摸一隻依賴著並且想要獨佔她的大寵物。

未經允許突然就做出這種事真叫人生氣吶,可是做出這種事的人是段堯啊……

真難辦,所以說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嗎?一時衝動救下了本該死掉的少年,然後讓他開始走上另一條她毫無所知的路,人生是幸福與疼痛共同組合起來的一段旅程,或短或長或幸福或疼痛,人們都該順其自然都該覺得感激。

前世段堯的人生停止在那十五歲的年華,今生因為她而多出了似乎本該不存在的未來,這種感覺很特殊,就像已經生無可戀的想要自殺的人突然被救下來,那被救下的人大概非但不會覺得感激,反而會很生氣吧,因為你的多管閑事讓他在未來可能迷茫,可能遭受更多的痛苦。

沐如嵐總有種自己強加給了段堯一個未知的未來的感覺,有種自己應該對他未來的一切負責的感覺,心理學家說,這是一種很正常的心理反應。一個人的良心與責任感糾結出來的產物。

沐如嵐輕輕嘆了一口氣,動作依舊溫柔的如同春風,每一下都撫去一分浮躁,叫人昏昏欲睡。

段堯輕輕的睜開眼眸,頭上的觸感很輕柔,卻是那樣的明顯,她醒了?不生氣嗎?心裡有些忐忑,他想抬頭,卻又怕驚了她,捨不得她溫柔的撫摸。

直到好一會兒,段堯想起沐如嵐應該肚子餓了,才動了動腦袋,緩緩的坐直了身子,唇角勾起妖嬈的笑容,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你餓不餓?我去讓人送點吃的上來。」

沐如嵐微笑的看著他,溫柔而寬容,就像在包容著孩子無理取鬧的大人,「好。」

段堯拳頭微微的握緊了一些,邁著步子往外走去,不一會兒又開了門走了進來,手上拎著幾個袋子,裡面是幾套衣服,從內到外,應有的一件不少。

沐如嵐隨意挑了一套,去浴室洗漱了一下換上,出來的時候看到落地窗邊上已經擺放了不少的食物,段堯坐在桌子一邊,看到她揚起妖嬈的笑,只是那之中,怎麼都多了一分忐忑和小心翼翼。

沐如嵐出聲,他很忐忑,沐如嵐不出聲,他也會很忐忑。沒辦法猜透這個人,就像霧裡看花水中看月,她總是那麼美那麼溫柔那麼溫暖,但是他沒忘記,她還有作為鎏斯蘭學院學生會會長的那嚴肅認真還帶有幾分冷酷的一面。

沐如嵐走到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眼眸看著落地窗外面的陽光和蔚藍的天空,俯瞰下去可以看到一些高樓大廈的頂部,和擁擠如螞蟻的車輛,一覽眾山小啊。唇角勾著淺淡的微笑,「阿堯。」

心臟撲通的猛地跳了一下,段堯看著沐如嵐。她很少叫他的名字,很多時候好像不需要叫名字就可以進行交流了。

「把戒指還給我。」沐如嵐道。

段堯放在大腿上的拳頭微微的攥起,面上卻勾起妖嬈動人的笑,「我會給你一個更好的。」

「阿堯,把戒指還給我。」沐如嵐再一次認真的道,即便唇角還有些弧度,那雙澄澈漂亮的眸中卻明明白白的顯示著她的認真。她要她的戒指,不是開玩笑的。

拳頭又握緊了一些,少年撇開腦袋,「我已經把它扔了。」

沐如嵐唇角柔和的弧度消失,卻依舊認真而嚴肅的看著他,「把戒指還給我阿堯,你應該知道我討厭未經允許亂動別人的東西這種事。」

段堯卻不準備再開口說話,把飯菜往她面前推了些,「都是你愛吃的,快吃吧,要涼了。」

沐如嵐沉默著看著他,沒有動筷。

段堯看著她,那雙瑰麗的眸中有什麼在浮動著,最終什麼都沒有說,站起身大步的往外走,砰的一聲,房門被泄憤般的重重關上。

房間內一切歸於平靜。

沐如嵐坐在沙發上,看著自己空空的手,然後側頭看向落地窗外面,金色的光芒倒映在她的眸中,就像金秋掛在樹梢搖曳的金黃葉子,大片大片的成林,彷彿花朵枯萎前最美的盛開。

把每一天都當成生命完結前的最後一天,那麼世界就會變得美麗到極點。

她期待著死亡,也享受著生活。

所以在死之前,所有的事情,該認真對待的就必須認真對待呢,比如她的人偶,比如她的親人們,比如跟墨謙人的約定,那枚戒指是承諾,她一向是個守信用的人。

不一會兒,房門再次被重重的打開,段堯沉著一張臉走到沐如嵐面前,看到那一桌子沒動的飯菜,看到少女纖細卻挺直的背脊,深呼吸了一下,蹲下身把床頭靠牆的垃圾桶倒過來,倒出裡面的垃圾,一枚戒指從裡面掉了出來,發出清冽的一聲撞擊聲。

「砰!」戒指重重的放在桌面上,少年就這麼看著她,沒有表情的漂亮精緻的面容上,依稀可以看到當初讓沐如嵐動容的執拗。

那種執拗讓沐如嵐當初一時衝動,把人給救下來了呢。只是經歷過一些事情,看開了一些東西,少年他也不再是當初那傻傻的連別人都要把他殺了,他還梗著脖子不服輸的笨蛋了。

「謝謝。」沐如嵐唇角勾起柔和的微笑,拿過桌面上的戒指,抽過紙巾輕輕的擦拭了起來。

「吃飯。」段堯看著她的動作,眉頭不悅的皺起,突然又後悔了起來,他應該把那枚戒指給扔下樓,而不是扔進垃圾桶里,明明連她的父母兄弟都下的去手,偏偏根本拿她的眼眸毫無辦法,這會讓他輸得很慘,也許他該學著對她也冷酷無情一點,如果可以的話。

不過,只是一個戒指罷了,他總有一天會讓她自己親手摘下,換上他給的。

「好。」沐如嵐把戒指帶回去,笑彎了漂亮的眸子。

他們都若無其事,但是其實心裡都清楚。沐如嵐知道墨謙人會找到她的,而她並不想對段堯發火,也根本沒辦法對他所做的事情生氣,那種奇怪的責任感在作祟,她希望可以對他的未來負責,以其它她給予的了的方式。

若是無論如何都不行的話……那麼只好把他做成人偶了吶,如果無論如何都幸福不了的話,她只好把他的命運轉折回去了,一個不需要未來的人偶,可以一直陪在她身邊,也不會有痛苦了。

……

K市。

經過九個多小時的搶救,沐如森才終於讓所有人鬆了一口氣,覺得生命才剛剛開始的少年根本有些難以接受前一秒還在和自己打鬧的兄弟,下一秒便躺在急救室里隨時面臨死神的威脅。

一時間都有些晃神,坐在椅子上,整夜未眠,顯得十分的沒精神。

「好了你們。」斐妃溫柔的聲音傳來,隨之而來的還有暖暖的奶茶味道,斐妃拎著好幾個袋子,裡面裝著一杯杯暖暖的奶茶,她把熱奶茶塞進他們的手上,柔和的嗓音叫所有人一瞬間都有種是沐如嵐在跟他們說話的感覺,「快點去休息吧,如森同學不是已經搶救過來了嗎?喝點甜的安安心神,接下來我來替你們守著他,這樣可以嗎?」

鄭陽和劉凱互相看了眼,家裡人已經打電話來催好多次了,既然沐如森已經脫離了危險,那麼他們還守在這裡確實沒什麼必要了,而且家裡已經開始給他們安排金融課的相關補習,很明顯要開始讓他們接觸家裡生意的事了,他們得養足精神才能應付的了那些事。

「霖……」

「沒關係,你們快回去吧,謝謝了。」沐如霖笑容有些蒼白感激的道。在他需要的時候還陪在他身邊,比起那個近在眼前卻寧願守著那棟房子也不願意到醫院來看看自己兒子的母親,鄭陽和劉凱這兩個兄弟絕對算是沒有白交了的。

「兄弟,客氣什麼?走了,有需要就打電話。」鄭陽一拳頭不輕不重的打在沐如霖胸口上道。

「就是。拜拜,拜拜美女。」

「拜拜。」斐妃站在原地,笑容溫柔,看起來很是恬靜。

劉凱不由得回頭多看了她一眼,和鄭陽一起走出醫院,神色有點古怪的道:「剛剛那個是不是就是這幾天在鎏斯蘭學院里一直在傳的那個?」

「和沐如嵐很像的那個?仔細一想,還確實有點像。」鄭陽想了想,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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