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霜冷長河1

衡陽保衛戰好象就這樣令人惋惜地結束了。然而,戰車的巨輪並沒有就此停止,而是帶著巨大的慣性,向前衝去。衡陽之戰的影響也是空前絕後的,它像一個巨大的問號,給敵對雙方,給後人留下一個永難猜透的歷史謎語;它又像一個巨大的驚嘆號,樹在歷史的一個關鍵接點上,讓人們不得不警醒,不得不深長思之。

橫山勇在日軍的眾多將領中可以說是一個獨特的,具有極強自主性的高級將領。擁有更多的兵力和更大的權利,自然是他人生的追逐的目標之一。日本大本營為了統一指揮繼續打通大陸交通線的作戰,決定組成第6方面軍。為此,大本營和中國派遣軍總部詢問第11軍的意見。

橫山勇的回電是:「很有必要,將第11軍升級即可。」此電可以看出橫山勇性格的另一面。

8月26日,日軍第6方面軍成立。然而,司令官並不是橫山勇,而是岡村寧次大將。

橫山勇聽後,並不垂頭喪氣,繼續準備進攻衡陽郊縣——洪橋和近鄰——寶慶。此計畫卻未被中國派遣軍總部批准。

橫山勇和第11軍司令部參謀人員對此極為不滿,認為是干涉前線指揮權,作為一線部隊的指揮官應該有依照敵情臨機處斷職權。

8月31日,橫山勇又一次犯上,去電抗議這種做法,並申述必須立即追擊的理由。

煙峻六毫無辦法,只得派參謀井本到第11軍了解實情。最後,煙峻六再次讓步,同意按橫山勇的計畫實行。

其實,大本營和煙峻六也有難言的苦衷。這幾個月形勢可以說是急轉直下了。

歐洲戰場:6月4日,盟軍攻佔義大利首都羅馬;6月6日,盟軍又在法國的諾曼底成功登陸,如願地開闢了第二戰場;同日,蘇聯紅軍開始出國作戰,8月20日攻進了羅馬尼亞;8月25日,盟軍進入羅馬尼亞。德國的滅亡,只是一個時間問題了。

日軍在各個戰場也都是敗仗連串。7月7日,美軍佔領塞班島,日軍41200人全部戰死。8月2日,提尼安島也被美國攻佔,第29師團第50聯隊5000餘人全部戰死,第1航空艦隊司令官角田中將自殺。8月11日,美軍攻陷關島,守島日軍第31軍全部被殲,司令官小煙英良自殺。8月4日,第56師團長水上中將被中國遠征軍追到密支那,被迫自殺。戰火就要燒到日本本土了。在這種時候發動戰役性進攻,不能不三思。為挽救日本頹勢,8月4日,日本大本營和政府合二為一,宣布國民總武裝令,準備在日本本島同美國作戰。

日本帝國已經感覺到窮兵牘武所帶來的風雨飄搖、黑雲壓城的滋味了。

然而,橫山勇的第11軍卻在此時出盡了風頭。9月7日,橫山勇指揮6個師團又一個旅團,從寬120公里的正面沿湘桂鐵路,向西推進。中國王牌部隊第71軍寡不敵眾,被迫轉移,第79軍軍長王甲本中將戰死於距衡陽不遠的冷水灘。

9月14日,中國守軍第93軍軍長陳牧農未接到任何命令,即擅自決定撤離全州、桂林。同日,日軍第13師團佔領全州城;第二天,日軍一日而陷桂林。

9月14日,橫山勇下令停止追擊,待部隊集結後再作下一步計畫。他看了一會兒克勞塞維斯的《戰爭論》,扔下書,對參謀長中山說:「在5月的師團參謀長會議上,我曾說在目前的大東亞戰爭中,能立即取得軍事主動權地位的,惟有在本軍的正面,南京的那些蠢材們還說我傲慢,結果怎麼樣?」這一番話,橫山勇自負的嘴臉已經清晰可見。

三天後,方面軍參謀長宮崎來傳達作戰計畫。橫山勇又把煙峻六好好挖苦了一番。

宮崎聽了,氣得直皺眉頭,心裡想:以後的苦日子還長著呢!橫山勇是老子天下第一的角色,從雞西調來的第20軍的司令官板西一良也是個不好惹的主。他真擔心岡村大將駕御不了這兩匹野馬。

11月初,橫山勇果真又和岡村寧次幹上了,擅自決定攻柳州。為此,橫山勇又與岡村寧次在電報上來來回回打了好幾個回合的口水仗。

宮崎參謀長認為這是對方面軍指揮體系的破壞。天野正一剛由中國派遣軍司令部高級參謀升任方面軍副參謀長,從前他也常常遭到橫山勇的戲耍和奚落,心裡襖就有氣。這是不禁添油加醋地把橫山勇的不是抖落個夠,最後說:「應該報告煙峻六司令官和大本營,得好好整頓整頓第11軍的作戰紀律。」

岡村寧次聽到這裡,咳嗽了一陣,說:「這是越權行為,應下令改變其部署,要抓住國民黨主力決戰。別的話再不要說了。」他認為天野是煙峻六的親信,自然不會因此而對他有什麼好感,

天野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敢再說什麼,趕緊發電報去了。

誰知橫山勇這小子硬是不聽話,採取一邊打一邊向上解釋的辦法,軟磨硬抗。

11月9日,岡村寧次著實火了,去電要求進攻的部隊統一歸第23軍司令官田中久一指揮。

這個電令一到第11軍,即遭到其屬下的各師團抵制。一方面,這些師團長和橫山勇關係不錯都認為岡村偏心眼,讓第23軍搶功;另一方面,這時第23軍根本無法聯絡,誰都不知道戰場指揮官在什麼地方,這仗還怎麼打?因此,他們都表示只聽橫山勇的。

就在雙方糾纏之際,橫山勇卻把柳州攻下來了。接著,第23軍也攻陷了南寧。橫山勇又是先斬後奏,指揮幾十萬人馬,朝貴州、雲南殺奔而去。

中國軍隊頓時慌了手腳,在撤退時秩序大亂,又無統一指揮,對追擊而來的日軍幾乎喪失抵抗能力。日軍第3、第13、第104師團在柳州以西地區始終掌握著戰場的主動權。

11月14日,橫山勇決定派第3、第13兩個主力師團繼續沿鐵路向獨山方向追擊,目的是徹底破壞黔桂鐵路的橋樑、隧道,以消除中國軍隊對日軍長期佔領廣西的威脅。

12月2日,日軍第13師團第104聯隊宮本大尉率領的第2中隊300餘人,穿著國軍的冬季棉衣,冒充國軍部隊混進了獨山城。

第104聯隊這一成功,給了第13師團很大的啟發,以後十幾天的作戰,日軍幾乎全部穿著國軍制服狂奔突進。12月2日夜,第104聯隊第1大隊裡應外合,成功地攻佔了獨山城。第13師團在這半年多的作戰中,特別是在衡陽攻防戰中,傷亡已經過半。因此,這次進攻的勝利,十分鼓舞士氣。

12月3日,日軍第13師團攻佔獨山後,繼續進攻,當日日落之前,第13師團的兵鋒已達荔波城郊外。第二天,日軍第104聯隊在付出慘重的代價後,攻佔了荔波縣城。而此地距昆明和重慶已經不遠了。國軍統帥部和西南各省頓時亂成一鍋粥,遷都之議蜂起,巨賈富商、達官貴人又忙著轉移財富,準備向印度、澳洲和美國等國外逃亡。

「唉,要不是在衡陽被第10軍曠日持久地拖住,並且造成那樣大的傷亡,特別是頓挫了我軍銳氣,說不定,我橫山能揮師直下中國陪都——重慶呢!唉,天照大神還是沒有完全助我啊!」橫山勇不由得仰天長嘆,電令第3、第13師團:對獨山、荔波地區進行徹底破壞以後,撤退回廣西。

12月5日,大陸交通線竟被日軍完全打通,這也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蹟。這次作戰歷時近一年,對於日本帝國來說,橫山勇和他的第11軍無疑是最大的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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