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死亡陷阱2

衡陽南郊。

在葛師長的指導下,分派已定,又經過各團詳細的研究和精密的設計,官兵即投入緊張的施工中。大家一個個精神煥發,整天嘻嘻哈哈說笑不停,未把即將來臨的生死決戰放在心上,因而工作效率極高。機槍掩體、明碉暗堡、鳥巢工事、步兵陣地、寬大外壕、障礙物、交通壕、掩蔽部、指揮所、觀測站等,一樣一樣的按照預定的計畫、周密的設計,被精確的施工構築出來。一個個給敵人準備的死亡陷阱就這麼一天天構築出來。

張權對葛師長的部署深深的佩服,不禁對葛將軍肅然起敬。忙將記錄詳細報告給方軍長。方軍長看後,微微一笑,著通報全軍,照此辦理。「張參謀,通知各師,說軍部已購得大批掩蓋木材,兩爪釘在兵站尚有庫存;應不夠用,已想鐵工廠訂製一批。至於經費,上峰到目前止,尚未發來分文工事材料費,軍部先墊上,所有材料,今天始,即令輜重團陸續運到各陣地,不得延誤!」「是!我馬上通知各師。」

各師還派來觀摩團到預10師陣地,實地現學現賣,加以推廣。整個衡陽市掀起了構築工事的熱潮。不時有小發明、小創造、小革新被發掘出來,並立即推廣應用到全軍各陣地。戰時果然發揮了極佳殺敵效果。雖然是不到一個月就構築出來即就的土木工事,卻不比鋼筋混泥土築成的永久式國防工事效果差。難怪,戰後,連敵人也不得不承認和佩服第10軍的輝煌創造力和戰績,直呼:這是又一個慘烈「旅順口攻防戰」。

衡陽南郊黃茶嶺

黃茶嶺,又名黃巢嶺,當年唐末農民起義軍首領黃巢南下長徵到衡陽駐紮在這裡,故名。至今據說當年黃巢親手種植的兩棵大香樟樹仍然枝繁葉茂,樹冠要四、五個大漢才能合抱,雖然中間老朽空空,居然有人在其中搭床開鋪住了下來;樹冠蓋達三、四畝地之廣。傳說每到農曆六月初六,該樹上面就仙氣繚繞,有神仙在上面曬綾絡綢緞哩。

現時的黃巢嶺成為衡陽市南郊的一個工業區。但見煙囪林立,廠肆廣布,繁華喧鬧無比。眼見這繁榮就要毀於戰火,不由令人悲憤而嘆惋。好些工廠已在急急搬家,遷往更深遠的大後方貴州、雲南去。人們滿臉儘是愁雲迷霧,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多年都堅守住了,這次卻要遭此大難!想到這美麗繁華的衡陽就要在戰火中毀滅,將士們不禁怒火中燒:「狗日的日本鬼子,令叫你有來無回!」

黃巢嶺後面的雲台山是衡陽南郊的屏障,它左濱湘江急流,右綸綿延山巒,高高聳立,默默俯視這即將成為激烈的戰場,倭寇的葬身之地。各營各連會同師團各直屬部隊,正在加緊構築外壕工事。略懂軍事工程學的人都知道,這艱巨龐大、令人頭痛而又毫無藝術感的外壕工程卻有著非同尋常的重要性。按規定做到寬五公尺,深五公尺,外牆稍斜——誘敵深入,內牆壁立——防敵趴上去瞭望或快速衝擊。而壕中隱蔽陣地位置全線筆直——沒有絲毫轉折,一待敵人進入時,一頭射擊,一彈可以擊斃多敵,令他還未進入外壕之先,即已遭受重大之傷亡;在陣地上恣盛的火力壓制下,又不得不盲目的前進。進入外壕後,前進不能,後退不得,進多少就被消滅多少。形成陣地前無法逾越的死亡線。這在軍事上,尤其是在持久防禦的陣地戰上價值巨大。然而,要構築好外壕工程也是夠大夠艱巨的啦!

30團1營的外壕由江邊水濱起,經過市街、住宅區、墳墓地,外壕像一條巨大的怪莽似的,歪歪斜斜的扭扭曲曲的懶洋洋的橫躺著,到了山腹部——突出部再轉彎拐去,一直延伸到右翼山腳的水塘邊,估計全長有一千多公尺長。為了修築這怪物,拆毀了三十多間店鋪、兩家工廠,挖掘了一百多座墳墓。望著這斷垣殘壁,腐柩白骨,嗅衝天臭氣,聞動地悲聲,真正慘不忍睹。官兵們雖然於心不忍,但又不得不為。戰爭原本就是破壞的,大敵當前,來不得半點猶豫和容情。要奮鬥就會有犧牲啊!只期望以今日之些微犧牲換回來日巨大之勝利。

構築好艱巨驚人的外壕工程,還要在其兩端及轉彎處加築好幾個三層的寶塔式的堅固的堡壘。先由內牆部分一坑道式壘起,以三分之一在壕,三分之二鑲嵌在牆內,全部由鐵軌、枕木和條石築就。另外還要構築好彈藥室、掩蔽部,三層重疊,約可容納二、三十人,構成獨立的據點,兩面布有機槍射擊孔,直指壕中,用以掃蕩來犯來犯之敵。當敵人湧入外壕的任何部位時,兩端壁壘均有六挺機關槍,上下交差的濃密火網,給來犯者以迎頭痛擊,任是敏猴飛鳥,也難逃這恐怖的火海。壁壘內部另外掘出階梯式隧道一條,直通到主陣地後方指揮所,以方便補給增援、指揮聯絡。隧道挖掘,既需深又需闊——一要防敵炮火轟塌,二要便於多人運動。此項工程之巨又甚於外壕矣。然而上峰命令必須與外壕同時完成。十天,也就是說十天必須完成這浩大的工程。弟兄們夠苦的啦!但哪怕最底層的兵士也能夠體諒上峰的苦衷,時間太緊了。原指望長沙的第4軍能守他個十天八天,最不濟也守個五天三天也好啊!可戰爭沒有假設,無情的戰火燒掉了人們的幻想,偏偏第4軍只勉強守了一天便垮了下來。儘管士兵們私底下在悄悄地罵著這令人恐怖的該死的「萬里長城——方先覺壕」,但強烈的責任感和求生欲又促使官兵們誰也不敢不重視這比死還困難,比命還重要的防禦工事了。團長、師長們經常巡視陣地。營以下官兵們全都在抓緊修築工事。六月的驕陽火一樣無情的炙烤著他們。汗水濕透了軍服,淋濕了泥土;一天一天的勞作,不但軍服破裂了,乾脆赤膊上陣;連手掌和肩膀上的皮肉也裂開了口,鮮血染紅了工具,咬牙堅持住。「挖呀!」「挑呀!」「抬呀!」「現在多流汗呀!戰時少流血呀!」「鐵棒磨成針啊,功到自然成啊!」「大家加油干呀,挖坑埋鬼子啊」官兵們互相安慰著,互相鼓勵著。

「軍長看我們來啦!軍長看我們來啦!」

原來軍長同第九戰區長官部幾個高級幕僚陪同大本營的兩個高參和幾個盟國的美軍蘇軍官長前來視察。走著看著。突然盟友唧哩哇啦地詢問起方軍長來:「貴軍構築工事的怎麼儘是士兵,不見一個官長?」方軍長一愣:「不會吧?NO,NO。那有這會事?」心想他們也許在開會,但也不會一個官長都不留啊?怎麼回事?「陳團長,陳團長,把所有的官長集合起來!」「是。號長,吹官長集合號。」陳團長一邊答應,一邊命令道。

號聲剛落,幹活的人海里起了小小的波動。只見官長們迅速放下挑擔,丟下鋤頭,甩掉泥土汗水,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軍長跟前,排成整齊的行列。一樣的光頭赤腳,一樣的黃衫短褲,一樣的滿身泥漿,一樣的黝黑的皮膚閃閃發光。方軍長會心一笑,自豪地給來賓們一一介紹著自己的部下。來賓們,特別是外賓們無不驚訝稱奇。翹起大拇指連聲OK!OK!他們彷彿這才明白自己面前站的就是攻如猛虎,守如泰山的國軍精銳第10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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