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愛如細雨 第九十九章 壞

噗通……噗通……噗通……

心臟跳動的聲音那樣在腦海里徹響著,每一下,都是那樣的緩慢,緩慢沉重的好像快要失去動力的老笨鍾,沉重的細數著快要消失在它的世界裡的時間。

她側著耳朵,腦袋被冰涼的大手壓著,強迫她靠在他的左胸口一般,心臟彷彿隨著他的心率一起,莫名的沉重緩慢,每一下都拉扯出一片疼痛。

雪花飄在四周,一片白色將他們環繞,身後是一片陰沉的黑與柔軟的橙黃交融的背景。

嬌小的少女被男人壓在懷中,時間彷彿一瞬間變得緩慢了起來似的。

「有沒有聽到?」低喃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卡爾法精緻的下顎抵在她的頭頂,隨著他的開口而輕輕的動著,碧潭般的眼眸泛著點點碎光,猶如被月光照亮的漣漪。

聽到什麼?純黑色的眼眸微微的眯起一些,泛著淡淡的霧氣,有些回不過神的茫然。

「它跳的很慢,每一下都那麼疼。」低低的嗓音靜悄悄的在耳邊喃喃,碧潭般的眸子倒映著地面的一片白雪。

落年瞳孔焦距漸漸聚起,一片水洗過般的清明,聞言瞳孔微動,「……但是還沒有愛到可以為我讓它自己停止跳動的程度,是吧?」

寒風呼嘯,金絲般的發被撩得凌亂。

「……」手卻無意識的把她抱的更緊,眉頭緊緊的擰了起來。聲音驀地卡在咽喉,他想說什麼,卻沒辦法說出來,這種事情,不是光靠嘴說就可以的,他根本沒有任何根據和事件來知道自己能為落年做到哪一步。

「……那不是很好嗎?」意料之中,沒有回答的回答,這是最合情合理的回答,沒有經過證明,那麼就還有退出的機會。落年眼眸緊緊的閉了下,隨後緩緩睜開。

是啊,就是如此,本來就是這樣,卡爾法甚至其他人,都是和藤一真一不一樣的,從本質上就是不一樣的,他們從落年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就陪在她身邊,他們一起成長,看透過彼此的心,過了磨合期,彼此在時間的洗禮中變得更加的清晰貼近,走過青春期懵懵懂懂的似愛非愛的時期,確定了這不是隨時可能會破裂的夢幻假象,經過掙扎,經過心痛,所以藤一可以那樣明明白白確確定定的告訴落年,他沒有她活不下去。

這是在時間和疼痛中得出來的最終結果。

藤一愛落年,為了她可以拋棄一切甚至生命,在面對任何的選擇的時候,他都能義無反顧毫不猶豫的選擇落年,即使落年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即使她把天都捅破了,他也可以站在她身邊寵著愛著扛著。

而其他人呢?實際上卡爾法奧菲甚至是夜寒焰和落年相處的時間,加起來甚至不到半年,而那半年的時間裡,落年在偽裝,在東跑西跑,他們不了解她,她也不了解他們,更何況,雙方所站的位置不同,他們各為其主,在面對愛情和家族的時候,能義無反顧的選擇愛情?別搞了,你當全天下的人都會為了愛情放棄家人放棄事業放棄責任嗎?這個世界不是由愛情佔主導的,佔主導的,一向是人的私慾啊。

落年自己也從來都很清楚,她不可能把愛情放在第一位,但是她卻要求別人把她放在第一位,人就是這樣,總喜歡要求一些對別人不公平的事,但是沒辦法,人就是如此,所以落年很理智,再生氣再心疼再愛,她也很理智,別人沒辦法做到的事,她不強求,卻也絕對不會付出,付出過就會想要回報。

所以藤一是所有人中最適合落年的,他從來不要求回報,從來可以把她放在第一位,從來站在她的角度為她著想,他的體貼和付出叫落年心疼,叫落年想要疼愛,或許這是他的目的,但是落年就是已經沒有辦法拋棄他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落年從來都重視家人,她從來不要求別人要為了她拋棄家人拋棄責任,但是只要是女人都不會寬宏大量到說你可以把我放在你家人後面,我和你的家人一起出了事,你可以去救家人把我放棄掉,這是不可能的,只要是人都不可能,除非你是傻逼聖母。

所以……

既然早知道一定會發生衝突,那麼為什麼還要去糾纏?他沒有愛到非她不可,她也沒有愛到非他不可,更何況她還有藤一,如果這是一道選擇題,該怎麼選,不是輕而易舉的嗎?

「是啊……」薄薄的眼瞼微斂,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但是,如果它一直都這樣跳著呢?」緩慢而沉重,每一下都拉扯著一片疼痛,每時每刻,比死還痛苦吧?

「死不了就夠了。」落年從他懷裡掙脫出來,也沒有站起身,就坐在他對面,隨手把凌亂的發捋了捋,純黑色的眸中透著一層薄冰,「時間就是這麼神奇的東西,不需要錢也不需要你特意去尋找,它就是良藥,吃上一段時間後,你就復原了。」說罷她把手覆上他的左胸口,純黑色的眼眸和碧潭般的眸子對視著,蠱惑又引誘似的。

「相信我,那個叫『落年』的傷口並沒有你所想的那麼大那麼嚴重,你是天之驕子,特爾里加家族和西芬勒家族的繼承者,兩個家族加起來可以堪比一個斯蒂芬家族,你會為了我放棄它們?你的父母呢?親友上司呢?責任義務呢?你沒辦法放棄的,你根本沒辦法放下他們和一個已經有了一個男人的女人糾纏不清,別浪費時間了,我也不想成為害一個家庭支離破碎的罪人,也不可能為了你放棄巴洛克和藤一。只要給你時間,你可以有無數個女人,世界上又無數美好的東西能夠填滿你的心,別自欺欺人卡爾法,落年這個人物在你心裡根本沒那麼重要,你不過是被初開的情竇迷惑了真實的自己罷了,初戀這種東西雖然很甜美,但是一般都是苦澀結尾用於回憶的。」

那雙眼眸深得沒有底,單純的黑,彷彿琉璃般的,連倒映出來的人影都是冰冷彷彿死屍的。

「人都是自私的,我就是這麼自私的。就像在接任務的時候,如果我的生命和完成任務發生衝突,那麼我一定會選擇我的生命,別指望我會為你去死。那一次在青石館的那顆子彈,其實根本就是意外,我原本是想要躲開的,如果不是腳崴了一下,根本不會替你擋那麼一下,如果你是被當初那一下而迷惑了的話,那麼我告訴你,真相就是這樣。我就是這麼自私。一切只不過是巧合。」純黑色的眼眸,隨著她每說一個字便越發的冰冷上一分,彷彿在說服對方的同時也在說服自己。

她在這三天想過了,卡爾法對她感情之所以會從只是單純的想要養一隻寵物變成現在這幅模樣,轉折點就是在在法國青石館她不小心幫他擋了一顆致命子彈的那一次,人總是那麼容易在不經意間被入侵內心,既然如此,讓他清醒一下吧,巴洛克的落年根本不可能為了一個非親非故的人消耗生命。

卡爾法全身驟然僵硬,碧潭般的眼眸瞳孔在一瞬間驟然收縮,一副驚愕得難以置信的樣子。他從來沒有懷疑過那一次的真實性……一直以來,都讓他一想到就心疼伴隨著溫暖的回憶,只是巧合?她原本是想要看著他去死的嗎?從來沒有在意過嗎?

「你不是要妥協嗎?」落年站起身,目光轉向外面橙黃色的柔和火光,紅色的劉海擋住她的神情,影子被往後拉長,纖細的彷彿隨時都會碎掉,聲音彷彿從極遠的地方傳來,「我說的你都會照做是嗎?那麼,回去吧,回梵蒂岡去,回你們自己的世界去,斯蒂芬白那種人,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背叛者的,在這麼下去,遲早有一天會把你拖進他的棋盤裡當成棋子耍弄。」

「難道……」身影緩緩的站起身,他微微佝僂著身軀,好像野獸在受到傷害時下意識的繃緊身軀,做出防備而準備伺機攻擊似的的姿勢,目光從細碎的劉海中看著她,面無表情,一字一句,壓抑著憤怒,「你就不是嗎?讓我以為自己還可以有驕傲還可以有希望,傻傻的以為總會得到,現在卻說出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出來,打碎了我的心還一副是為了我好的樣子……你難道不是在玩弄我的感情嗎?我犯賤,我活該被這樣對待,是嗎?」

他的胸口起伏的厲害,這個男人一直以來都是那樣的淡定和鬼畜,面無表情誰也沒辦法看出他的情緒……落年從來沒有見過卡爾法這麼激動和生氣的樣子,或者說……他們本來就不熟。

眼眸微微睜大了一圈,下一秒又緩緩的緩和了下來,藏在有些過長的袖子中的手緊緊的攥起,嘴角緩緩的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所以我放過你了,看到我很痛苦很難受幾乎快要死掉了不是嗎?所以我放過你了,跟你說清楚了,你逃遠處去不就好了嗎?不想被人這樣對待就不要犯賤不要粘過來,乖乖做你的天之驕子俯視眾生的話,誰還敢對你不屑?哪個女人不會自己倒貼過去?」

風冷得彷彿刀片,割在皮膚上,割在心上,鮮血淋漓。

有一瞬間,彷彿聽到了心跳靜止的聲音。

碧潭般的眼眸駭浪翻湧,然後緩緩平靜下來,溫度消失,光芒消失,沉寂的看不見半絲漣漪。

他轉身,邁開步伐,彷彿不再有絲毫留戀般的與她擦肩而過,落在肩上的雪花在橙黃色柔軟的燈光背景中隨著他的走動而飄落,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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