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死士 第四十三章 了斷場

「既然你們這麼喜歡打架,就讓你們打個夠。」費剛面無表情地看著雙手抱頭,蹲在地上的冷岩一夥和雷烈二人,輕輕揮了揮手,二十幾名凶神惡煞般的大漢一擁而上,攆鴨子一般驅趕著他們,來到了距離演武場幾百步遠的一處院落中。

「了斷場,新訓營里專門用來解決恩怨的地方。」站在這所被三丈高院牆圍住,整個上空都被鐵絲網罩住的院子門口,費剛冷冷地說道:「半個時辰後,我會打開院門,哪一方活著走出來,今晚會得到額外的肉食加餐,如果兩邊都有人活著,從今以後,所有的恩怨一筆勾銷,誰還敢糾纏不清,最好趁我動手之前自行了斷。」

兩道寒光從他身後的兩名士卒手中飛出,準確地落到雷烈和秦威兩人面前。

「你們人少,為了公平起見,這兩把鋼刀暫時借你們一用……」幾乎在兩把鋼刀落地的同時,雷烈已經握住了其中一把,揮舞之間,幻化出一團炫目的刀光,靠他最近的三名大漢頓時慘叫著倒翻出去,咽喉間鮮血淋漓,沒等落地便已斷了氣。

雷烈是刀客,而且是凝聚了刀魂的刀客,哪怕是此時被封閉了真氣,卻依舊阻隔不了他的本能般的高超用刀能力,那把鋼刀在他的手裡,就如同突然有了靈性一般,兇猛,靈活,令人防不勝防。費剛對雷烈的行為視而不見地,只管自顧自地說完要說的話,兩尺厚的大門在同時緩緩關閉,將正在搏殺的眾人關在了裡面。

秦威的反應卻沒有雷烈那樣快,直到對手們四散躲避,雷烈趁機把另外一把鋼刀踢向他,才本能地把刀握在手裡,卻依舊顯得有些茫然。

了斷場的佔地極廣,方圓足有百餘丈,地面的黃沙早已變成了黑褐色,隱隱還有一絲腥氣傳出,也不知沾染了多少鮮血。冷岩一伙人在院中分散開,雷烈還真沒辦法在短時間內將之全部追殺,又砍翻了一名對手,頂上的鐵絲網上突然飛上了數名士卒,順著網眼把手裡的木棍扔進了院子。

這些木棍全都是硬木所制,普通的刀劍很難砍斷,雖然在殺傷力上遠不如鋼刀,卻足以讓冷岩等人不再毫無還手之力。得到木棍的一幫亡命徒精神大振,呼喝聲中,殘存的十人揮舞手中的武器,主動向對手沖了上來。

一寸長,一寸強,木棍的長度至少是鋼刀的一倍半,在防禦上大佔便宜,冷岩這些人無不是久經廝殺的老手,雖然之前沒有演練過,這時配合起來居然似模似樣。留下三個人從正面牽制對手,剩下的人紛紛從側面和後方發起攻擊,或橫掃千軍,或力劈華山,或老樹盤根,或者把棍當槍使,頓時把對手團團圍在了中間。

秦威總算沒有呆到底,在愣了一下之後便加入了戰圈。他對刀法雖然不像雷烈那樣專精,卻也不算陌生,此時和後者背對而立,一把鋼刀居然揮舞得密不透風,任憑對手如何攻擊,總能及時接架住,讓雷烈得以專心應付正面之敵。

「別急著前沖,攻勢不停,纏住他們,看他們能堅持多久!」冷岩沉喝道,我眾敵寡,對手要維持眼下這種嚴密的守勢,必定要消耗大量體力,他們要做的,就是加速其消耗,冷岩絕不相信,兩個還在發育的少年會在體力上強過他們這一幫壯漢。

但這還不是他真正的殺手,在他的授意下,兩名大漢不著痕迹地退出了攻擊,隨後又急急忙忙地趕了回來。

「閃開!」兩名大漢暴喝著越眾而出,四隻手同時揚起,四團灰濛濛的煙氣隨即脫手而出,向雷烈迎面襲來。以冷岩的眼力,自然看得出兩人中誰更難對付,與其把攻擊平攤給兩人,莫不如集中力量,先行敲掉其中的強者。

兩名大漢擲出的,是在這了斷場內到處可見的黃沙。這種街頭地痞無賴打爛仗的把戲,稍有點骨氣的武者都不屑採用,而且在正常情況下幾乎不會威脅到戰氣境以上的高手,但此時卻收到了神效,儘管及時閉眼,仍舊有至少五分之一的沙礫進入了雷烈的雙眼。

「喝!」吼聲如雷,雖然不像音攻之術那樣可以直接傷人,卻足以擾亂心神,干擾聽覺。怒吼聲中,冷岩的長棍悄無聲息地向雷烈小腹搗來,如同突然暴起捕食的毒蛇,迅猛而狠辣。這一手功夫原本是他當年還是小混混時的拿手好戲,如今使來不僅絲毫沒見生疏,反而越發地爐火純青。

「阿清當心!」秦威人隨聲至,手裡的鋼刀在空中划過一道光弧,直奔冷岩頭頂劈落,全然不顧身後襲來的棍棒。

「喀嚓!」「噗!噗!」一串的響聲過處。倉促回棍防守的冷岩狼狽地拖著斷成兩截的木棍退入人群,與此同時,兩支木棍已經重重砸在了秦威的左肩和後背,他卻對此恍如未覺,手中鋼刀舞動,又砍斷了一根襲向雷烈的木棍,同時腳下飛起一腳,踹飛了另一名貼地而進,想要襲擊雷烈下盤的對,隨後刀光閃動,把同伴牢牢護在中央,自己卻連著挨了兩三下。

經過這一段緩衝,雷烈總算能勉強睜開眼,看著眼前這些死纏爛打的對手,心中禁不住殺機怒涌。

「阿威讓開!」雷烈的吼聲如同雄獅發出的咆哮,聲音還在空氣中回蕩,他的身影已經超越了秦威,刀光如空中划過的閃電,在迎面而來的對手來得及反應之前,便落在了其脖頸之上,一刀砍斷了對手的腦袋。匹練般的刀光絲毫不停,隨後反卷而上,先是斬斷了另外一人的木棍,接著去勢絲毫不減地將之從下向上開了膛。

這兩刀出手,雷烈自己也不禁一愣——即便是在往日體能最巔峰的情況下,他也極難只憑著肉身力量達到這樣的效果,如今每天都吃不飽,還要應付那足以把牛累倒的訓練,卻居然超過了往日的最佳狀態。

新訓營的訓練雖然慘無人道,然而如果能挺過去的話,確實可以發掘出人在體能上的潛力,可那必須有一個前提條件,就是補充跟得上消耗。像現在這樣每天吃得比狗都差,別說提升體力,能夠保持原有的狀態就算不錯了,但眼前的事實,還有體內那股蓬勃欲出,如同沉睡後蘇醒的火山般隨時準備爆發出來的力量,卻無不清楚地告訴雷烈,他的身體強度和力量,確實比之從前提升了一大塊。

從小到大,雷烈不知經歷過多少生死搏殺,當然知道此時不是追根究底的時候,只是略一思忖就放棄了繼續探究,大喝一聲,手裡的鋼刀及時架開向秦威當頭砸下的木棍,隨後反手一刀,抹斷了那名對手的脖子。

「這個小傢伙不錯。」院門外的費剛突然對身邊的同伴說道,彷彿對了斷場內發生的一切瞭若指掌:「我本來以為至少還要半個月的時間,才能逐步激發他們體內鍛體丹的功效,但他的體質顯然遠在我預計之上,居然在戰鬥中激發了藥丸的效力,這下得到的好處可比一點點接受改造強多了,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挺過接下來的那一關。」

「挺過了又怎樣?」同伴是個身材魁梧絲毫不下於費剛的大漢,臉上雖然沒有刀疤,那滿臉橫肉和滿是煞氣的神情起到的震懾效果卻絲毫不下於後者,他是新訓營負責體能的教官,但此時,這個一向給人凶神惡煞感覺的大漢,語氣中卻多了幾分和相貌截然相反的悲憫:「如果在其他時間來投軍,以這小子的素質,絕對會成為營中的精英,可現在,就算他的成績再好,表現再優秀,結果還不是一樣?」

費剛默然。

了斷場內,雷烈如同出閘的猛虎,手裡的鋼刀變成了索命的兇器,每兩三招就會有一人倒在刀下,秦威跟在他身後,幾乎完全插不上手,唯一能做的就是亦步亦趨地跟著同伴,看著他像莊稼地里的農夫一樣收割著生命。

冷岩幾乎要瘋了,他做夢也想不到,只是一場為了小弟出頭,順便樹立自己權威的鬥毆,最後居然會演變到現在的局面。看著手下一個個送命,看著對手如同煞神附體般肆無忌憚地殺戮,看著那不住在空中划過,帶著一抹血色的刀光,冷岩的勇氣飛快地消失,他再也沒有膽量上前,和所有的小弟們一樣,在雷烈如同雷電般的刀光下拚命地逃竄。

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直到最後一個手下倒地氣絕,冷岩仍舊是毫髮無傷,但他的好運也到此為止,看著一前一後把自己夾在中間的對手,他突然扔掉手裡的武器,然後做了一件誰也想不到的事。

「兩位饒命!」不久前還威風凜凜的冷岩雙膝跪地,磕頭如搗蒜:「我有眼無珠,冒犯了兩位,只要能饒我一命,從今以後,我願為兩位做牛做馬。」

「沒卵子的貨。」秦威的心裡鬱悶之極,在剛才的廝殺里,他除了在開始階段砍傷了一個對手,剩下的時間要麼是處於守勢,要麼就是跟在雷烈的屁股後面,好不容易攔住了最後一個對手,居然還跪地投降。一個多月的磨練讓秦威也學會了爆粗口,他狠狠地沖著對方吐了口唾沫:「殺你這樣的爛貨,真是會髒了我的鋼刀。」

「饒我……」冷岩的哀求被劃空而至的刀光打斷,一顆碩大的頭顱衝天而起,在空中翻滾著,落到了十多步外的地上。

「生死搏殺時,一定不能有絲毫放鬆,否則死的就會是你自己。」雷烈沉聲說道,同時走到冷岩的無頭屍體邊,一腳將他從俯卧的姿勢踢成了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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