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遇到犯賤的人

夜晚燈彩初上,重新開張的無趣樓在燈光中分外璀璨。樓下宅子里游魚數尾,時時在水花里跳起;大枝大枝潔白的木香花,飄曳襲人香氣漫樓台。

「老客樓上請。」夥計們的問候聲在樓下並不是時常響起,不過來上一個客人,就會要上一壺酒,醉酌對花間,至少是坐上半天。

鄭二官人陪著一個客人在雅間里,這雅間不是太大,是小初見古董生意這麼好,單獨給鄭二官人騰出來的一間談生意。

經過上一次的事情,庄管事的格外小心。以前也是樓上樓下常轉著看,現在更是轉得勤。樓上看月下香花更是多姿,庄管事的打心裡發出一聲感嘆聲:「這地方幹活,倒是美得很。」

說過舉步下樓,才走下兩步,聽到身後鄭二官人大怒的聲音:「混蛋!王八羔子!滾你的蛋,快滾!」

庄管事的急忙再匆匆上樓,見雅間狼狽出來一個身穿嶄新長衣的人,這個人吃得白白胖胖,是一臉的腦滿腸肥模樣,他被鄭二官人罵出來,也不服氣,站在樓上大廳中四下里看,還想找一個同道中人。

一面找一面回罵鄭二官人:「騙子,哼,不是你們名氣大,我還不來呢。來了看了這十幾張,太不值了。」

鄭二官人怒氣衝天從帘子後面出來繼續罵他:「滾!你娘沒有教好你!有人請你來嗎?不來滾蛋!以後你這樣混蛋要看,要先給錢。」

把這個人一直罵到抱頭而走,估計再不會來,鄭二官人還是余怒未息地在樓上對著他的背影再罵了一句:「不要錢讓你看了好東西,我還覺得吃了大虧呢。」

庄管事的明白過來,對二官人安慰道:「這又是個有病的吧?」二官人說得對,也沒有人請你來看,你自己盯著名氣大的來了,看得不滿意走人就行,留下幾句話還以為自己是誰?庄管事的道:「嚇了我一跳,我以為又是找事的呢,這樣的人看不起,不會看,看不明白,讓他早早滾蛋!」

鄭二官人消了氣,對著樓上吃飯的客人們團團行禮:「對不住了,各位,看到這樣惹人生氣,白看還要滿嘴裡胡沁的王八羔子,不罵他不行。打擾各位歡樂,各位莫怪。」

客人們中有不少是熟客人,一個身上穿著八成新衣衫的中年人見怪不怪地笑一笑,舉起手中酒杯一飲而盡:「二官人,你給他看的什麼?」

鄭二官人取出來,金燦燦的幾十張,是貝葉佛經。客人們都是一笑,紛紛道:「看著他一身新衣服,他其實不懂。這樣人給他紅燒肉最好,給他清淡的好滋味菜,他哪裡會明白?」

「他說要信佛的東西,又要好的,我才取出來給他,要是換了別人,我還不肯拿出來呢。」二官人說過,臉上有了笑容:「當我遇到一傻子吧。」

樓上正傳看貝葉佛經,樓下一個夥計上來送菜,放下後對著二官人嘻笑:「二官人,你又生氣了吧,剛才下去的那個人,其實是我們街口的劉傻子,人並不傻,不過總是犯毛病。時常裝得像個人,跑到有名氣的店裡,再給人一通挑剔,這個人,就是傻子。」

樓上笑聲嘻嘻吃吃嘿嘿,還有哈地幾聲,鄭二官人也忍俊不禁,小心把貝葉佛經收起來,道:「這傻子應該知趣,以後不會再來找罵吧?」

庄管事的道:「以後再來,咱們再罵。」笑過和二官人一同下來,庄管事的是心有餘悸:「二官人,現在我遇到這樣的人,也是草木皆兵。」

鄭二官人雖然不氣,也還要罵:「這是欠抽找罵的人,嘴裡說著被騙還來第二次,那是犯賤,由得他去。」

庄管事的喊夥計:「泡好茶來,拿幾塊點心,我和二官人坐一坐。」邀著二官人坐到樓下近花處,一人一杯香茶歇息著說話。

鄭二官人喝著人家的茶,嘴裡套著人家的話:「你說少夫人這一次葫蘆里,是賣的什麼葯?」庄管事的不明白:「啊?」

「那些霉了味兒的布,燒得不成樣子,只有半張或小半張的油紙,她拿來何用?」二官人是很不明白,他暇意地呷一口香茶,就著月光看杯子里不多,再對庄管事的道:「滿上,給我滿上。」

庄管事的「哧哧」笑,斜睨鄭二官人:「您也不明白的事兒,二官人,您可是這生意場上的老江湖,見過風浪的人。」

「我遇到少夫人這樣不論理出牌的人,我是經不過小風小波的。」二官人嘿嘿:「讓你見笑了。」

庄管事的也納悶:「要說並你們家的鋪子,哦對了,這不是你二官人的,是鄭公子家的鋪子。」鄭二官人也不計較,只是笑眯眯:「你接著說,往下說。」

「要說這鋪子並過來,我當初心裡是個明白人,你看看這裡視線多好,咱們往這裡一坐,城外那青山,看到沒有,夜裡也有個影子可以看。不把你們家鋪子並下來,一個我們修整好,給你們白看了;第二你們家鋪子破破舊舊的,也妨礙我們這樓上好看不是?」庄管事的對此良夜美景,心滿意足的嗅一口木香花的香氣,舒心地道:「所以這並鋪子的事兒我是明白的,但是這霉布,我不明白。」

鄭二官人不糾正他說的鋪子是侄子的事情,但是對於這布的用詞,要糾正過來:「是霉了味兒的布,只有下面一部分霉了,弄得整個倉庫里都有這味兒。少夫人要用,讓我找人洗好曬好,我這人工錢,還是一大筆呢。」

「你有什麼人工錢,東西南北四個城角里都有過不得的窮人,一天幾個大子兒或是三頓燒餅就可以使得動他們去洗去曬,這你才花了多少錢。」庄管事的也不是紙上談兵的人,說起來這些他也明白,不會輕易被鄭二官人給騙了。

龔苗兒從身後過來,身上衣服全汗濕了:「有茶,給我一口,少夫人又出幺蛾子,要我找一堆裁縫,又是一堆在家裡沒飯吃、會針線活的窮人,把我累得,這一天馬不停蹄,我累壞了。」

「是你不停腳,還是馬不停蹄?」鄭二官人抓了一回話縫子,對著龔苗兒好笑。龔苗兒也失笑:「馬也不停蹄,車是不停輪,我是不停腳,你們說說她,這又是什麼主張?二官人,我看你要輸了。對了,你們打的是什麼賭來著?」

鄭二官人笑得和氣:「她要辦不來,這無趣樓,得讓我參一股。」夥計送上一個板凳,龔苗兒接過坐下來,對著二官人奸笑:「你肯定輸,她回家裡哭去,大公子找個衙門口兒接了,你就輸了。」

「這不是她的為人。」鄭二官人和庄管事的一起說過,龔苗兒也笑:「你們都和我一樣了解她,找家裡人,的確不是她的為人。」他搔搔頭:「不過二官人,雖然我不明白,可是我還是覺得,你要輸。」

庄管事的也附合:「我也是這樣看,二官人,你會輸。」鄭二官人只是笑:「你們這兩個狗腿奴才,是哪裡找來的。」就是護主人也沒有這麼護的。事情,還沒有眉目呢。

小初第二天讓龔苗兒到家裡去,聽他說人手已經齊備,道:「裁縫下午先喊到樓下去我見過,布匹明天讓二官人送出來。」

第二天小初見裁縫,第三天把布匹一一分送出去。龔苗兒見她有條不紊,是心裡有主張不慌知,也為她喜歡。

能贏鄭二官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雖然心裡喜歡,龔苗兒還是習慣性的叫苦:「我的管事的,給了你,我的夥計,也給了你一半,我這個人,也成你使喚來去的了,苦啊。」

「加你錢,按一筆一筆生意算,加你錢。」小初白眼他:「庄管事的,能人,在你鋪子里可惜了;夥計們,能幹,在你鋪子里天天坐著發獃,不如在我這裡鍛煉筋骨。」

庄管事的聽到誇他,在後面欠身子陪笑:「少夫人,大能人,在這裡干比跟龔掌柜的錢多。」龔苗兒沖著他叉腰:「咱們兩家,可是三代的交情。」

鄭二官人一天一趟的跑著打聽,又往裁縫家裡打聽。把小初給裁縫的布圖樣也弄了來,就是看不明白。

「這像是一個布兜子,這布兜子山區里背孩子用得著,不過她這些運到大山裡發賣,光腳力錢就是一大筆,不划算不划算。」鄭二官人找庄管事的和龔苗兒來看。

庄管事的和龔苗兒也看不懂,兩個人正著歪著看了半天,也是一腦門子的漿糊。

又過了兩天,第一批做成的東西送到無趣樓下閑置的幾間房子里來。這房裡平時儲存乾貨、不用的桌子板凳的。現在騰出來幾間,專門放這些。

小初極大方,隨便鄭二官人來看。鄭二官人又弄不懂了,四四方方的一個布兜子堆在一起,另外一間房子里是做的木頭或是竹子桿兒,反正二官人在樓下瞅了半天,是不得主意。

正在想著,見樓下來了楚懷賢。楚大公子今天打扮的還是玉樹臨風,他跳下馬對身後的進喜兒吩咐道:「去請小趙王爺來,說他必到,不來我就自己去了。」

丟下話,楚懷賢就上樓去了。鄭二官人在這樓上見過楚懷賢多次,發現楚少夫人掙錢上可以以後,每一次見到楚懷賢就要嘀咕幾句。今天也不例外,嘴裡小聲嘀咕道:「生得一張白臉,難怪哄得到手。」

侄子也是一張白臉,怎麼就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