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半獸之翼 第十章 我要發飆

第五大隊基地範圍外,是街道和居民區。此時正是凌晨三點半,街上一隻獸也沒有。黯淡月光下,卻有一個獸族士兵的身影,貼著路旁的陰影,如鬼魅般,以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穿行。

他身後還背著包,帽檐壓得很低,卻能看到屬於人類的下巴輪廓線條。

前方是一處關卡,幾輛重型裝甲車上,車燈明亮,獸兵影影綽綽。

這是離開獸營勢力範圍最後一道大關卡。再往外,只有零散獸兵隊巡邏,要避開相對容易。沈墨初又將帽檐壓得更低,慢慢逼近關卡,正要出手,卻聽到有人在交談。

「隊長大人有病啊!半夜調我們姐妹過來守關卡。」一個聲音道。

另一個聲音答道:「就是就是!我早覺得她不喜歡我們。人家哪能守什麼關卡啊?」

「一定是嫉妒總統領大人喜歡我們蛇族……」

「哎,去跟那邊的守兵玩玩吧,反正外面還有巡邏隊,大半夜也不會有人過來啦……」

……

聲音似乎遠了些,沈墨初悄悄抬頭望去,兩隻蛇形獸正興高采烈的游曵向旁邊一條巷道上的巨型獸。關卡的一側,寂靜無人,任君通行。

他的嘴角漸漸彎起,悄無聲息的縱身躍過裝甲車,離開關卡。

一路西南,沈墨初又走了半個多小時,躲過巡邏隊,潛入一條隱蔽的小巷。獸軍基地已經被遠遠拋在身後,被高樓大廈所阻,看不見蹤跡。再前行兩公里左右,便能離開獸軍勢力範圍。

他從背包中拿出瓶營養水。想起許暮朝之前牛飲的模樣,微微一笑。

就在此時,周圍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有埋伏。

沈墨初並未奪路而逃,而是將水瓶放回背包,抄手原地站定。不一會兒,小巷前後,閃現許多高大的身影,瞬間封住了來去的路。

那是十隻半獸人,十隻巨型獸,穿著金黃色軍服,扛著重型武器,於夜色中沉默而囂張的逼近。昨晚企圖搶人的近衛軍軍官,從群獸中走了出來。

「多虧參謀長,識破許隊長的奸計,讓我們在相反的方向等候。」他笑得冷酷無情,「人類啊,乖乖跟我們走吧。」

沈墨初沒吭聲,只是脫下帽子,扔到地上,露出一頭黑色短髮和麥色的臉。他挽起了袖子,露出半截結實胳膊。不過與獸人相比,他簡直算得上纖細。

近衛軍官看到他蓄勢待發的動作,覺得簡直不可思議,他居然想抵抗?

然而沈墨初動作自顧自的繼續。他解下背包,徑自低頭找了塊乾淨的土地,將包放在上面。近衛軍官聽到他自言自語:「雖然沒什麼用,不過是她所贈,乾乾淨淨的好。」

這時,他才抬頭,淡淡看向獸人們。

近衛軍官有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獸人們興奮不已,朝沈墨初撲去!

近衛軍官充滿自信——從來沒有人類,能以一己之力戰勝二十獸人。即使是獸族第一高手許暮朝,也要頗費些氣力才能將他們打倒。或許整個大陸,只有傳說中超越人類極限的顧元帥,才能輕易取勝。

而這個男人,活捉他,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可在獸人的團團包圍中,近衛軍官卻意外的看到,青年男人英俊的臉上,忽然浮現極淺的笑容。

他的笑容如此冰冷而傲慢,他的容顏在夜色中隱隱透著青黑肅殺的氣息,彷彿完全無視眼前強大敵人的存在。

近衛軍官,忽然感到莫名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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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時分。

圖雷僵硬的坐在沙發上,面色又驚又怒。

前來報信的近衛軍士兵見勢不妙,匆匆告退。參謀長肖克沉思片刻,語重心長:「大人,許暮朝不可不除。」

「你認為是她殺了二十近衛軍?不太可能吧……」圖雷聲音有點顫,這女人雖然頑固,但一直還算忠心,難道會為人類男人殺同類?

肖克輕嘆一聲:「大人,我知道你仁慈。可剛剛已經證實,二十近衛軍橫屍邊境。他們是為了堵截那人類而去,除了許暮朝,還有誰能在不驚動邊防巡邏隊的情況下,殺死他們呢?難道會是那個人類嗎?」

圖雷聞言面上怒色更重,他也覺得只有肖克的推斷可靠。可他仍有些猶豫:「除掉她?她聲望很高……」

「大人!」肖克厲聲說,「人類有句話,叫做養虎為患啊!何況我們來這裡,不就是為了取她兵權嗎?」

圖雷面色變了又變,終於狠下心點點頭:「殺!」又看向肖克,「只是她戰鬥力超群,士兵又服她,怎麼殺?」

肖克聞言,也陷入沉思。他在屋內踱了幾圈,忽然露出笑容:「大人,我有一個辦法。您最近,不是正有一個棘手的任務,需要人去完成嗎?不如就讓許暮朝去?」

「你是說……」圖雷怔了一下,眼睛忽然一亮。

肖克走上前,又與他耳語一番,只聽得他連連點頭,露出滿意的笑容。

末了,圖雷忽然想起一事,看向內間無聲躺在地上的人類少年,狠狠道:「把他也送去!膽敢刺殺主人,我要讓他也生不如死。」

肖克笑道:「大人捨得?」

圖雷目光掠過少年精緻的容顏和身體,露出有些興奮的笑:「有什麼捨不得的?光是想想他和許暮朝將要面臨的命運,就讓我十分興奮。」

天亮時,許暮朝放下心來。

沒有收到邊防軍抓獲人類的消息,統領營地也沒有人類被抓回來。說明他應該安全離開了。她發也不梳臉也不洗,蓬頭垢面闖入圖雷營地。

「大人!那個可惡的人類,趁我睡著逃跑了!」許暮朝悲憤道,同時做好準備迎接圖雷的怒火。

出乎意料的是,圖雷並沒有大發雷霆,只是惋惜了一陣,表示不怪罪許暮朝,便讓她退下了。

許暮朝很敏銳的預感到自己要出事了。

沈墨初明擺著是她放的,以圖雷的心胸,不會善罷甘休。可圖雷表現得一點也不驚訝,甚至也不生氣。這實在太不正常。

許暮朝只得倍加小心翼翼,出入都與隊中最強悍的士兵相伴。她知道圖雷不能為一個人類正面對付她,就怕他使陰招。

可過了幾天,圖雷卻忽然將第五大隊全體將士集中起來,宣布了一項出人意料的人事任命。這個任命,讓許暮朝十分疑惑。

圖雷公開任命她為獸軍「副統領」。這是從未有過的職位,聽起來很牛,卻沒有明確職責。獸兵們不管那麼多,他們為許暮朝的升遷而狂歡了整整一夜。可許暮朝卻愁坐了整晚,因為圖雷幾個小時後就通知她,今後第五大隊不用她負責,「總統領有更加重要的任務交給許副統領去負責」。

一直以來,各大隊隊長類似諸侯割據,均由本隊選出,即使是總統領,也不能直接任免。然而圖雷先給她一個大大的餅,然後明擺著要兵權。

於是許暮朝一不做二不休,開始思考兵變的可能性。

軍權還未正式移交,許暮朝卻很清醒的知道,危機越來越近。她開始思考,隊中哪些人值得信賴,如何兵變,才能一舉擒住圖雷,控制全局。

這晚,大武等幾個心腹,湊在許暮朝屋中打牌。一百年過去了,軍隊中依然盛行這古老的遊戲方式。許暮朝縮在一旁,卧靠在變異白虎柔軟的肚皮上,思考圖雷和肖克可能的舉動。

卻聽白虎分隊首領——一隻漂亮的虎型半獸說:「副統領,總統領給你什麼任務?」

「我也不知道。」許暮朝輕笑,「反正不是好事。」

看到許暮朝沉思,眾獸都互相看了看,最後一齊望向大武。大武略微扭捏片刻,大聲道:「隊長,我們商量好了,如果總統領真要對付你,我們跟你!」

「不光是我們。」虎型半獸軍官道,「五千人都追隨你!要死大伙兒死在一起。」

許暮朝原本這晚是要與他們商量兵變的,此刻聽到他們表達忠心,卻沉默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抬頭笑道:「你們開什麼玩笑?我這樣的人才,總統領哪裡會捨得對付我?安拉,就算有點小矛盾,也不至於翻臉。打牌打牌!」

眾獸哈哈大笑,紛紛點頭稱是。大約覺得許暮朝說得在理,他們的神色也輕快起來,重新攏起了牌局。

而許暮朝還是靠在一旁,將頭埋在白虎肚皮中,嘴角慢慢彎起,不讓其他獸兵看到自己苦澀的笑容——真是一群傻呼呼的獸兵!獸人最為忠誠。如果真的兵變,其他全體數萬獸軍,或許都會與他們為敵。這五千獸兵要犧牲多少,才能換來她許暮朝的安穩?

她原本只想著怎麼活命怎麼鞏固地位,卻差點忽略了最重要的。

她許暮朝在必要關頭,也有大義。

她決定獨自應對圖雷接下來的任何圈套陰謀。

第二天,圖雷輕描淡寫的向許暮朝宣布了一項任務,而許暮朝亦平靜的接受。大武等人又疑惑又慶幸,因為那任務聽起來似乎很簡單——讓許暮朝領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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