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半年後。

五月的霖市,溫暖中已經有了一絲炎熱。不過今天清晨剛下了一場小雨,薄薄的陽光里,空氣清新甘洌得叫人渾身舒暢。

季白抄手站在機場出口。他今天難得的穿了套純黑的西裝,站在人群中,高大俊朗如男模。可表情氣質又相當沉穩硬朗,只引得路人側目。

季白沒等多久,就見舒航、猴子幾個,各自拎著個小行李箱,悠悠閑閑走出來。看到彼此,大家眼中都露出喜色。

舒航最先開口:「哎約,成了孩子他爸就是不一樣,瞧這春風得意的樣,處處彰顯人生贏家風範啊!」

大伙兒都笑,猴子則說:「那是自然,買大送小,季三做什麼事都精。」

季白淡笑:「沒辦法,人運氣要是來了,擋也擋不住。」

眾人頓時笑罵聲一片——實在太囂張了!

——

一共三輛車,把發小們從機場拉回市區。季白自己開了一輛,舒航坐在副駕,猴子跟另一個坐後頭。他們都來過霖市,不過此時正值涼夏,城市格外鬱鬱蔥蔥、清新宜人。猴子說:「這比北京又干又燥又上火的天氣強多了。」

季白還沒答,舒航就介面:「這是什麼地兒?這是季三的福地!」

另一名發小笑著說:「不過說真的,前年季三哥回北京,還說沒女朋友呢。這才不到兩年功夫,證也領了,孩子都滿月了。刑警都這樣么?快准狠啊。」

季白心情很好,答:「快嗎?遇到合適的那個人,兩年我都嫌太慢。」

這話有點酸浪漫,且又有炫耀的嫌疑,剩下三人交換個眼色,一起「嘖嘖嘖」表示羨慕嫉妒恨鄙視……等等複雜的情緒。嘖完之後,心裡倒都有點唏噓,他們都沒成家呢,還真有點羨慕季白。

合適的那個人。不是誰一輩子,都能遇到合適的那個人。不管你是天之驕子,還是平凡草根。真的要多一點運氣,才能有幸佳偶天成。

——

滿月宴定在市內一家酒店。離開席還有一段時間,季白直接把舒航幾個領到樓上房間,自己折返家去接老婆孩子。

舒航幾個是坐不住的,酒店房間有什麼好坐的?洗了澡換了裝,一群人衣冠楚楚的下樓瞎逛。

酒店很大也很新,花園裡綠植遍布、陽光斑駁,幽靜又漂亮,倒叫人心思徜徉。舒航叫來服務員,開了個休息廳,在裡頭喝茶聊天打牌。休息廳里鋪著紅絨地毯,放著幾張布藝沙發。一整面落地玻璃正對著花園,美景盡收眼底。

舒航今天手氣好,一落座就連贏三把,頗有些愉悅的以勝利者姿態環顧一周,卻發覺輸得最狠的猴子正抬頭瞟著窗外,一臉心不在焉。他也循著猴子的視線看過去,愣住了。

不僅他愣住了,邊上一個男人抬手撞撞另一個人的胳膊,全都抬頭看過去,一時竟沒人顧得上出牌了。

窗外晴空萬里,碧藍如洗。日光遍灑草地和湖面,落下點點璀璨柔光。一個很年輕的女人正從綠樹後步出,徐徐走向湖邊。她穿著條藕色長裙、同色系細跟涼鞋,黑色長髮如綢緞垂落。舒航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頭髮,沒刻意拉直,也沒有燙染,漆黑柔順、寸寸光澤,輕貼著女人白皙如玉的肩頭。而當女人微微側轉臉,長眉如墨,雙眸盈盈,令所有人心頭一凜。

酒店玻璃是單向透光的,所以眾人能把女人看得清清楚楚,女人卻沒察覺他們的存在。只見她款款走到池邊,望著寂靜的水面,眉頭輕鎖。她本來是極美極清艷的,這一蹙眉,又透出幾分疏離淡漠的氣質。就像原本通體發光的羊脂玉,有片刻的黯淡,卻更加楚楚動人。

她兀自在湖邊長椅坐下,怔怔出神。這頭,眾男在短暫的沉默後,氣氛明顯熱烈了幾分。猴子目不轉睛盯著她:「肯定不是季三這邊的,他哪有我們不知道的女性朋友?我勒個去,阿拉蕾小嫂子,竟然還有這麼給力的親友!」

——

季白一進休息廳,就見這幫老小子,巴望著窗外的姚檬,熱烈的討論著。

一見季白,立刻有人問:「季三,她誰啊?你小姨子?」

其實倒不是他們少見多怪,在場哪一個眼睛都毒,什麼美女沒見過?但正因為這樣,姚檬的美在他們眼裡才是獨特的:明媚中透著英氣,柔美中卻有一絲頹靡,更顯神秘。男人怕的就是女人神秘,越吃不透,越心癢難耐。加之此情此景,姚檬的出現是個突然的驚喜,大伙兒也有點起鬨的意思到裡頭。

季白看一眼姚檬,林清岩案剛過去半年,她一直深居簡出很低調。於是答:「她是許詡的朋友,你們可別招惹。」

大伙兒都嘿嘿笑,有人說:「晚了!猴子已經去了!」

季白蹙眉,環顧一周,果然沒看到猴子。他可是萬花叢中過,辣手摧花不含糊的主,絕不能讓他去騷擾姚檬。只是此時賓客已經陸續進場,季白還得招呼,於是手一揮:「不開玩笑——去個人,把他給我攔了!」

他正經交代什麼事,在這幫發小里還是很有效力的。立刻就有幾個人站起來,這時一直沉默端著茶在喝的舒航也起身:「我去吧。」

舒航辦事靠譜,季白放心,點點頭,跟他一起往外走。到了走廊分岔路口,兩人方向不同,舒航走出兩步又轉頭問:「對了那姑娘叫啥?」

季白正跟幾個警局同事打招呼,側眸看他一眼,答:「姚檬。」

——

舒航熟知猴子的秉性,很快就在距離姚檬數米外的林蔭道上,找到剛剛從服務生手裡接過兩杯酒的他。

「季三找你,急事,趕緊去。」舒航正色道。

猴子半信半疑,把酒還給服務生,跟著他往回走。到了休息室門口,舒航腳步一頓,猴子就徑直先走了進去。

「逮住!開席前不準放出來!」舒航一聲令下,裡頭幾個男人笑哈哈的把猴子給按回牌桌旁,舒航轉身就走。有人問:「舒哥你去哪兒?」

舒航答:「季三叫我幫忙。」

他邁著輕快的步子,回到池水旁,也從服務生手裡要了兩杯飲料,走向姚檬。休息廳里的眾人看得目瞪口呆。過了一會兒,就見姚檬客氣而疏離的朝舒航笑笑,轉身走了。舒航邁開長腿,不緊不慢跟上去,臉上掛著有點痞的笑:「哎哎,別走啊……」

——

這天的滿月宴進行得很順利,無論是警局同事、季白的發小,還是許詡警校的那幫嚴肅而牛氣哄哄的師弟師妹,大家興緻都很高。白胖粉嫩的小寶貝雖然只短暫露面,但特別給面子的朝大家無意識的微笑,惹得眾人歡聲雷動。

季白的父親、大哥、二哥都來了,安排坐在單獨包間里。季母雖然沒有來,但是讓季父帶了個大大的紅包過來,還給了許詡一套首飾。

許詡現在也被季白同化,明白了婆媳相處不可操之過急。季白陪著她,給婆婆打了電話,她們的對話依舊客氣而平和,其他的,只能等日久見人心。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小寶貝已經兩個月。

許雋也已經傷愈出院,雖然人削瘦了幾分,精神倒是抖擻。只是腦後添了道暗紅的疤。每次許詡撥開他的頭髮看到,都會沉默心痛,摸了又摸。而許雋會淡笑安慰她:「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哥哥我將來福氣好得很。」

這天是周六,季白依舊去加班了。許詡還在產假中,跟許雋在家帶孩子。

說是兩個人帶,其實許雋只要周末有時間過來這邊,大包大攬全乾了。許詡見他這麼喜歡外甥,自然讓他們多親近。

季白下班回家,就見許詡單手插褲兜里,另一隻手拿著尿不濕,微笑站在一邊,許雋正彎腰低頭,英俊的側臉格外專註,在給孩子換尿片。

季白跟許雋打了招呼,就把許詡手一拉,帶到房間里。生完孩子的許詡胖了一點,皮膚卻更白了,在季白眼裡,比原來還要勻稱可愛。每當看到她笑眯眯的小樣兒,季白就很有……親她的衝動。

將她扣在門後一頓親,許詡臉色緋紅:「哥還在外頭忙!」

季白埋首在她肩窩:「讓他忙唄。」

——

許雋雖然喜歡外甥喜歡得不行,卻也有不當電燈泡的自覺。見季白回來,很快就告辭了。小寶寶也被他哄睡著了,當真是二十四孝好哥哥好舅舅。

夜間涼爽靜謐,季白在書房處理完工作,回到卧室,就見許詡端端正正坐在桌邊,拿著一堆卷宗,有滋有味的看著。

卷宗是他應許詡要求,從警局帶回來的。自林清岩案後,許詡已有大半年沒接觸任何案子。按她自己的話說:「都快憋壞了。」

她看得很專註,連季白進來都沒聽到。季白看她一眼,開始脫衣服。

很快就脫得只剩個短褲,季白緩步走過去,雙手從她背後環過去,撐在桌面上,低頭湊到她耳邊:「沒其他事想干?」

許詡這才抬頭看著他,怔住。

微黃的燈光從他頭頂灑下來,硬朗英氣的臉近在咫尺,高大身軀在燈下顯得越發修長柔韌,每一寸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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