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大軍班師尚需時日,慕容湛遵守承諾,當日便起程返回帝京。一個月後的傍晚,他已跪在勤昭殿外的石階上。

他等了一個時辰,皇帝仍未召見。這種情況還是首次發生。其他臣工進進出出,小心翼翼,盡皆不語。

終於,太后都被驚動,遣了女官到勤昭殿,又給慕容湛送上熱茶蒲團。宦官才宣慕容湛覲見。

慕容湛入內叩首,抬眸只見明黃衣袍靜謐不動。

「皇兄,臣弟有事啟奏。」他不急不緩將此次青侖城所見,以及早已思慮好的有關奴隸制的諸多弊端,一一陳述。

一炷香後,皇帝低沉的聲音終於傳來。可他的話卻如晴天霹靂,驚得慕容心頭大駭。

「湛兒,你想坐這個皇位嗎?」

慕容湛連忙抬頭,卻見皇帝面容枯槁、神色疲憊。他當日離京時,皇帝已是久痾纏身,如今看來,更加病重。他不由得將青侖之事和皇帝的質詢都暫時擱置,關切道:「皇兄!你龍體……」

「混賬!」皇帝大喝,隨即連聲咳嗽。慕容湛顧不得君臣之禮,立刻站起來,上前輕撫他的背。皇帝抬眸看著他,沉怒不語。

待皇帝平歇了,慕容湛重新跪下。皇帝冷道:「你還未回答。」

慕容湛立刻低伏□子:「皇兄,臣弟從未有過覬越念頭,天地可昭。」

「那你為何替青侖族求情?」皇帝一拍桌子,氣喘吁吁,「自尋死路!」

慕容湛心下微動,有些明白,卻又不肯就此放棄青侖族,只重重叩首:「皇兄!青侖族也是大胥子民!求皇兄開恩。」

皇帝冷笑道:「如此冥頑不靈!朕問你,當日步千洐被困青侖城,援兵為何十日不至?」

慕容湛沉默不語。

「朕回答你,因為你已引起了瀾兒的嫉心!因為步千洐是你的左臂右膀!所以他除之而後快!」

慕容湛無話可說,連連叩首。皇帝瞧得心疼,喘了口氣道:「朕不會怪罪瀾兒,還要誇他做得好!他是眾皇子中最像朕的,他天生就是為皇位而生!若連這點手段都無,朕如何放心他繼承大統?可你呢!誠王慈悲誠王慈悲!且不說青侖族生性彪悍,開國以來便□過三次,如何能信?你如今為青侖族出頭,博得三十萬青侖人擁護,如此鋒芒畢露。他日朕歸西,瀾兒必對你動手,誰保你的命!」

慕容湛萬沒料到皇帝如此直言,大汗淋漓,重重叩首。

「退下!今後休要提青侖族一事!」

可是慕容湛不動。

皇帝盯著他孤傲僵直的背影,氣息越來越急。

慕容湛深深叩首,聲音顫抖而緩慢:「皇上,臣弟……求仁得仁!」

死一樣的寂靜,籠罩著勤昭殿。二人隔著一階之遙,靜靜對峙。

在長久的靜默後,皇帝疲憊的聲音傳來。

「擬旨。」他淡道,宦官首領連忙躬身。

「一、立大皇子慕容瀾為太子。

二、慕容湛為青侖王,統領青、幽、平三州。青侖族免除奴籍,一月內盡遷入三州。慕容湛剛愎自用、深負朕望,既為青侖王,終身不準回帝京。」

慕容湛大驚失色:「皇兄!我、我……」

「退下吧,今後朕不想再見到你。」皇帝緩緩闔上眼眸。

宦官為難的請慕容湛離開,他當然不依,跪著爬到皇帝腳邊,連連磕頭:「皇兄!我不要做什麼青侖王。你便讓我在帝京做一個庶人也好!我、我很挂念你的身體,我想侍奉你左右!」

皇帝深吸口氣,忽的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嘆息一聲道:「朕意已決,北路軍嘉獎大典後,你便動身吧。」皇帝起身,在宦官攙扶下離開勤昭殿,終未再看慕容湛一眼。

慕容湛在勤昭殿從天黑跪到天明,終是失魂落魄離開了禁宮,回到王府,思及皇兄音容笑貌,越發心痛不舍。

他如何不明白,這是皇帝保自己的手段?他甚至覺得,皇帝也許早定下這一步棋?一直留著天下青侖人奴籍,就是等自己求情?將這三州三十萬青侖人的民心,統統留給自己作為日後的依仗?

如今皇帝終於走這一步,是因為身體已不成了嗎?

他越想越難過,終是抱壇痛飲,大醉不醒。

**

數日後,步千洐、破月隨大軍凱旋迴京。

胥人本就好武,因剿滅青侖叛軍的勝利,帝京內處處張燈結綵、群情激昂的歡迎北伐英雄。步千洐是軍中炙手可熱的新星,隨諸位將軍連赴三日宴會。破月沒興趣,死活不肯去。他也捨不得月兒的嬌美叫許多人羨艷覬覦,便將她留在驛館,隻身赴宴。

未料幾日下來,竟有許多權貴之家向他表露聯姻之意。待聽到他說已有婚配,都是吃驚而失望。也有家族不介意將庶女下嫁為妾,步千洐嘿嘿一笑道:「您對末將垂青,自然三生有幸。只是我那妻子年幼驕縱醋意甚大,武藝更遠勝於我。當日……唉,我多瞧了別的女子一眼,她便挖了那女子雙目。倘若納了妾,只怕抽筋斷骨,殺人無形。」

之前便有他夫妻聯手抗敵守城的傳聞,如今他再這麼一說,果真嚇退了所有意欲聯姻者。步千洐落得逍遙自在,破月的名聲卻在帝京傳開。

待到這日步千洐赴宴回到驛館,剛進門,便見破月抄手坐在桌前,沉著臉很嚴肅的模樣。

他本就半醉,笑眯眯走上前,低頭便要親。破月側身避開,一腳踢在他屁/股上。他踉蹌兩步,倒在床上,笑道:「娘子……何事生氣?」

破月笑笑:「我沒生氣啊!我只是年幼驕縱醋意衝天抽筋斷骨殺人無形。我這樣的惡妻,沒事便毆打夫君作樂罷了。」

步千洐失笑,將她腰身一摟,鼻息噴在她面上:「我那是權宜之計,否則如何既不開罪貴人,又保住自己的清白?我只要娘子一個,我是娘子的人。」

「去!保住清白很多辦法!你為何不說,自己不能人道?」破月佯怒瞪他,「偏偏讓我落得個惡妻的名頭!你不知道,這幾日有人見到我,都是繞道走!我去飯廳吃飯,都無人與我同桌!」

步千洐聽得心疼,認真想了想點頭:「娘子教訓得是!今後我便說自己不能人道。」

「那也不成!」破月不依,「我更沒臉面!」

步千洐朗聲大笑,抱著她坐在床上,哄道:「別說這些有的沒的。娘子,你葵水盡了嗎?」

破月臉龐一紅。兩人跟著大軍一路兼程,已有月余沒有親近。好容易到了帝京那日,步千洐推了所有應酬,兩人歡歡喜喜洗了澡,躺上床一看——見紅了。只憋得步千洐對著昂揚不肯罷休的小兄弟連聲長嘆。

後來還是破月心軟,主動這樣那樣一番,步千洐心曠神怡連說賺了。不過幾日下來,他卻更想真刀實槍上陣。

破月其實也有點想。這在從前是根本不可能的。但為□後,似乎還真的有了念想。不過她還挂念著別的事,不答反問:「你今日見著小容了嗎?他可好?」

今日晌午,步千洐便去尋了慕容湛。此刻聽她提到小容,面色沉凝:「還好。只是對皇兄極為不舍。」

破月點頭:「皇帝對他實在是好。他什麼時候去青侖?」原來太子和青侖王一立一冊的聖旨,數日前已經昭告天下。兩夫妻熟知大殿下為人,反覺去青侖對小容更好。

步千洐答道:「便在明日北路軍嘉獎大典之後。對了月兒,我應承了小容一件事。」

「嗯?」

「他想讓咱們將來隨他定居青侖。」步千洐不太在意的笑道,「我答應了。他說待那邊安穩後,便向皇帝請旨,派我過去替他領兵。」

破月點頭,她倒不在乎去哪裡。繁華帝京也好,偏遠青侖也好,對她而言,並無差別。她笑道:「其實很好啊,天高皇帝遠,自由自在。等將來戰事一了,咱倆遊歷天下,閑了嘛,便在小容那裡落腳。」

步千洐笑意更深,低頭湊近她的紅唇:「娘子果然與我夫妻同心。娘子,眼下先別擔心小容,更要緊的是……葵水盡了嗎?」

「沒呢!」破月成心為難。

步千洐面露失望,將她從大腿上抱起,放到地上。破月見他如此舉動,有些失落,轉身一走,卻被他猛的一拉,又跌進他懷裡。

他卻牽著她的手徐徐來到胯間,乾涸的聲音,辨不出是哀求的意味多些,還是命令的語氣多些:「娘子……讓我痛快一回。」

破月隔著布料,都能感覺到燙手梆硬,不由得面頰微燙。步千洐亦有些臉紅,動作卻毫無遲疑,拉她跪在自己雙腿間,解開腰帶衣袍,赫然袒露在她跟前。

如此荼靡一幕,卻讓破月害羞之餘,又覺幸福。心想這是用生命愛著她的男人,他跟她如此親密無間,共同分享彼此的身體……

她的手覆上去,雖不是第一次,依舊聽得他輕輕嘆息一聲。而後他伸手,毫不示弱的抓住鮮嫩的兩團玉兔。破月亦是悶哼一聲,兩人對望一眼,步千洐眸色幽深、面頰微紅;破月則是面如火燒,無法再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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