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安安

慕善沒想到這麼快又見到丁珩。

而且還是在民政局門口,他一身黑色風衣倚在車前,彷彿已經等了很久。

慕善並不知道,丁珩一直派有人留意她的行蹤。她與陳北堯回辰縣,在旁人眼中,很有女婿登門的感覺。丁珩不笨,隱約猜出他們打算幹什麼。所以這天早上一收到消息,就趕了過來。

丁珩望著兩人下了車,真正是郎才女貌神仙眷侶模樣,心頭微覺刺痛。他誠然喜歡慕善,並且經歷金三角那些日子後,明知她心裡沒有自己,可那份喜歡卻逐日加深。他想,大概一個男人曾為一個女人拼過命,就永遠不會忘了她。

而今天他來這裡,並不是要干「搶親」之類的徒勞的事。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理,有些惱怒,惱怒中帶著不讓他們順順利利的念頭,就來了。

陳北堯看到丁珩,心頭微覺厭惡。但想起他對慕善一片赤誠,偶爾又會有惺惺相惜的感覺。

慕善已決心跟陳北堯,早不把與丁珩的些許曖昧放在心頭。現在看到他,雖然略有些驚訝,但還是大大方方迎上去。陳北堯沒有片刻遲疑,攬住她的腰一起跟過去。

「丁珩。」慕善笑。儘管丁珩今天出現在這裡,絕不是偶然。但她坦坦蕩蕩,其實也不太在乎他幹什麼。

丁珩把煙頭一丟,看看慕善,又瞥一眼陳北堯。目光復又回到慕善身上:「你們來領證?」

「嗯。」

丁珩沉默片刻,有種想要把心掏出來給她的衝動。讓她知道自己不比陳北堯差。可那只是衝動,他再愛她,此時也是無能為力。

想到這裡,他反而笑了。忽然上前一步,抬手像是想要拂過她的長髮,慕善下意識的側身避過,身旁的陳北堯已蹙眉:「丁少,我們大喜的日子,你不恭喜我們?」

丁珩哪裡肯,只看著慕善道:「善善,有些事,我永遠不會忘記。」

慕善默默點頭道:「丁珩你先走吧。我非常非常感激救命之恩。我把你當做至交好友,也永遠不會忘記。」

丁珩淡淡一笑,語氣有點狠:「不過是一命換一命,你不用太在意。我今天來就是讓你知道,任何時候,你想離開這個男人,記得還有我這個『至交好友』。你不是非跟他不可。」

這話說得有些過分了,陳北堯握著慕善腰的手剛一松,立刻被她抓住,這一拳就揮不出去。丁珩笑笑,轉身上車,絕塵而去。

兩人含情脈脈來領證,卻遇到這麼個小插曲。慕善心頭深感歉疚,神色略有怔忪。陳北堯知道丁珩輸掉愛情,故意來給自己添堵,他心沉似海,自然不會真的動怒。他想起丁珩剛才說的話,心頭微動,問:「什麼『一命換一命?』」

慕善沉默片刻,答道:「9月7號下午,我在你病床前睡著了。大概是壓著手機鍵盤,誤撥出幾個電話,都打給他。他說那個電話救了他的命。」在金三角的時候,丁珩曾把這件事詳細跟慕善說過,所以他現在一說,慕善就明白什麼意思。日期之所以記得那麼清楚,是因為全市人只怕都對那天記憶猶新——大名鼎鼎的呂兆言就在那一天死於非命。

陳北堯自然也是對這個日子印象很深,聽她這麼說,淡淡「嗯。」了一聲,卻沒再說什麼。

兩人相攜走到婚姻登記處樓門口,慕善略有些緊張,陳北堯腳步一頓,將她拉住。她疑惑轉頭看著他,卻見他神色極為認真。

「善善。」他低喚道。

慕善心頭一跳,知道他要說極重要的話。果然,他執起她一隻手,送到唇邊輕輕一吻:「謝謝老婆。」

慕善兩頰微燙,卻聽他繼續道:「今天起,站在你面前的,就是個百分百的商人。」

慕善心頭一震,儘管隱有預期,卻沒料到他的承諾來的這麼快——她那天不提任何要求,就是表明自己願意等待的態度,等他回頭。

陳北堯見她黑眸閃動,柔聲道:「你答應我的求婚,卻什麼也不要。可是善善,你是我的老婆,我知道你做這個決定有多艱難,我會給你最想要的。過去發生的事,我無能為力只能盡量彌補;今後我只做個商人,做你的丈夫,做我們孩子的父親。」

慕善心頭大慟,撲入他的懷裡,兩人緊緊相擁,再無言語。

兩人回到霖市家中時,已是中午。周亞澤、李誠早已收到消息,在屋裡等候。見到兩人進了屋,陳北堯難得的眉目含笑,周亞澤把李誠肩膀一拍:「哥們兒,想不到老闆要麼禁慾八年;要麼一解禁,轉眼媳婦都有了。」

他身旁的Sweet正在吃瓜子,似乎也被感染,高高興興站起來:「嫂子,我要看結婚證!」慕善大方將證件從包中取出來,沙發上幾個人立刻傳看,直誇慕善上相,照得漂亮。

「老闆,你的呢?」周亞澤朝陳北堯伸手,陳北堯跟沒聽到似的,直接上樓,走入主卧。他拿出懷中的結婚證,仔細看了看,微微一笑,放入抽屜中。

一樓沙發上,周亞澤李誠如何察覺不出陳北堯沉默的意氣風發?周亞澤湊近慕善,低笑道:「嫂子,為了你,老闆可是連帶著讓我也洗白了,你趕緊給老闆生個兒子,我就不計較了。」

慕善心頭感動,一時無言。一旁的李誠笑道:「嫂子別聽他胡說。其實我們正經生意本來就佔了九成以上。老闆早就想把那些賭船夜總會賣出去。」

「嘿,看你說的。那我手下九百多個人怎麼辦?」周亞澤佯怒,「他們只會砍人、看場子、收保護費。」

「凡事都有過程。」陳北堯的聲音淡淡傳來,他下了樓。他一出現,周亞澤不做聲了,點點頭,好像他說的什麼都是至理名言。

慕善心頭好笑,似乎從金三角回來後,周亞澤這個真真正正的桀驁不馴的黑老大,更服陳北堯了。也許一方面是因為愧疚,另一方面是知遇之恩吧!

陳北堯剛坐到慕善身邊,李誠的電話卻響了。他站起來,拿著電話走到一側房間里。過了一會兒才回來,笑道:「有個朋友叫我過去,老闆,我去一下。」

陳北堯淡道:「我還有事跟你們倆商量。」

周亞澤道:「別婆婆媽媽的,你剛才還說中午陪老子喝酒的。叫你朋友一起過來吃。」

李誠頓了頓,道:「好。」

飯菜都端上桌,慕善還親手將從辰縣帶回來的野菜烹制。這時李誠已從別墅門口,將人接了回來。眾人看到來人,都是一怔。

是個很年輕的女人。

女人看起來約莫二十三四,個頭不高,卻很漂亮,是那種又明朗又精緻的漂亮。看到眾人,她淺淺一笑,禮貌卻淡然。

李誠站在她身旁,將手搭上她的肩頭道:「這是我女朋友,白安安。」

眾人都吃了一驚——李成生性內斂,這麼多年也沒見他近過女色,現在卻冒出個女朋友,似乎關係還很親昵。陳北堯和周亞澤臉上都浮現笑容,慕善先開口:「歡迎你,請坐。」

白安安感激的看慕善一眼,李誠的手滑下,握住她的手:「叫嫂子。」

「嫂子。」白安安乖乖喊道,將李誠的手反握。兩人執手在飯桌前坐下。

陳北堯和周李二人的關係,是上下級,更是兄弟夥伴。這幾年,還從沒出現過今天這樣,每人帶個女人,共聚一堂的情形。這既令男人們感到溫馨,又暗暗有些意氣風發。

沒過多久,大家都弄清楚——原來白安安曾是李誠的大學同學,當時兩人就有過一段感情,後來因為種種原因分開。現在白安安離開了前男友,重新來找李誠,兩人重歸於好。

這讓大家都明白過來——難怪感覺李誠和白安安之間,似乎又親密,又有些疏離。慕善心頭更是感慨——覺得他們跟自己和陳北堯,有些相似。不過白安安之前找了別的男友,李誠卻始終孤身一人,令人略為他有些難過。所以現在他對著白安安,心情是十分複雜的吧?

事實上,李誠的心情也的確如此。看著闊別多日的戀人,前些天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嬌俏美麗一如當年,甚至比曾經多了幾分成熟嫵媚,愈發動人。只是眉宇間添了隱隱的哀愁,這份哀愁令他看得到,卻觸不到,心中有些恨,更多的卻是憐惜。

吃了飯,三個男人上樓談事情,女人們則留在客廳。說道慕善今天跟陳北堯領證,白安安又驚訝又羨慕,很真誠的道:「恭喜你。」慕善從她的語氣里聽出真實的羨艷,笑道:「李誠是個好男人,你好好珍惜。」

白安安笑笑,點頭:「嗯,他是很好。」

一旁的Sweet安安靜靜,慕善看著她道:「你跟亞澤呢?」Sweet搖頭:「嫂子,結婚這種事,好像跟我們不太搭。」

慕善不知道怎麼接話,Sweet畢竟年紀小性格前衛,她雖然喜歡她的氣質性格,卻也難免有代溝。過了一會兒,慕善跟白安安聊了起來。聊得深入,竟然頗為投機。兩人性格同樣坦率爽朗,為人處世也同樣成熟不做作,甚至愛好都大半相同。慕善回霖市創業之後,除了葉微儂,還真沒遇到另一個知心朋友,一聊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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