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畫蛇添足

受距離和消息渠道的影響,陶副主任當然不可能知道老丈人又把一個理想的開戰借口拱手送到了自己的面前,幫著曹老大偷襲了烏巢得手後,陶副主任雖然從烏巢戰場上迅速撤離,但其實也並沒有走遠,而是潛伏在烏巢以東三十里外的濮水一帶,繼續通過斥候探馬監視烏巢的動靜,耐心等待烏巢之戰分出勝負。

對此,輔助陶副主任偷襲烏巢的陶基和許褚都有些大惑不解,陶基還乾脆直接向陶副主任問道:「二哥,既然你這麼擔心曹賊的安危,那為什麼不幹脆多替他抵擋一下袁紹的援軍,給他爭取徹底焚毀烏巢的時間?」

「官渡之戰勝負未分,我們還不能公開站隊,必須看準了勝方再下注。」陶副主任的回答一貫的騎牆觀風,又道:「況且我們是君子軍,是仁義之師,道德之軍,不宣而戰偷襲烏巢這樣的事,現在也不便過於張揚,要防著我們的傷兵被冀州軍俘虜暴露天機,所以不能留在戰場上和冀州軍糾纏,只能躲在暗處見機行事。」

「那如果冀州軍援軍及時趕到,把曹賊隊伍殺敗怎麼辦?」陶基又追問道。

「那我們就乘著冀州軍追殺曹賊的機會,再出手去偷襲烏巢。」陶副主任微笑答道:「曹賊親自帶隊偷襲烏巢,冀州援軍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擒賊先擒王的機會,肯定會全力追殺曹賊,我們有的是機會替曹賊解決完烏巢的糧食。」

陶基莞爾,益發佩服親堂兄的厚臉皮與黑心腸,這時,君子軍的斥候也把趙雲隊伍抵達烏巢戰場的消息送到了陶副主任面前,聽說冀州援軍的帶隊將領乃是趙雲,愛惜名聲的陶副主任自然也更加不願加入戰場了,除了命令斥候繼續嚴密監視烏巢戰場的動靜外,再有就是分出輕騎小隊搜殺周邊的冀州軍斥候,不給冀州斥候靠近君子軍大隊周邊的機會。

還好,曹老大的隊伍並沒有讓陶副主任失望,一番捨命苦戰下來,曹軍終於還是擊潰了趙雲援軍,並且迅速更換袁紹軍服色,開始往山僻小路撤退。確認了這一消息,陶副主任也沒有遲疑,當即下令道:「發信號,全軍歸隊,往昌邑撤退。」

「諾!」陶基答應,先是命士卒點燃狼煙召眾軍歸隊,然後才又向陶副主任問道:「二哥,現在就撤,萬一曹賊的隊伍被冀州軍攔截怎麼辦?」

「無能為力了,只能看他曹賊自己的運氣了。」陶副主任果斷的搖頭,又道:「只要毀了烏巢,曹賊哪怕是賠光他的五千輕騎也沒關係了,只要曹賊本人能夠逃回官渡大營,官渡這場仗他也贏定了!我們現在用不著為曹賊操心,反倒是我那位老丈人要得替他擔心一下,如果他不幸死在了亂軍之中,我們的麻煩才叫大。」

也是稍微有空,平時除了帶兵打仗外從不干預政事的陶基難得多問了一句,「二哥,小弟有一事不明,既然二哥你說是因為冀州軍隊太強,曹賊倒了我們也擋不住袁紹,這才不惜代價的支持曹賊抗袁。既然如此,二哥你為什麼還要說如果袁紹死在亂軍之中,我們的麻煩才叫大?」

「行,有點長進,知道動腦筋考慮了。」對陶基這個堂弟寄以了厚望的陶副主任誇獎了一句,然後才解釋道:「我不希望袁紹死在亂軍中,當然是不希望過於削弱冀州軍隊,給了曹賊隊伍飛速壯大的機會。」

「因為就目前的情況來說,曹賊的整體實力仍然超過我軍一截,我軍單獨與曹賊開戰勝算並不大,同時我軍與曹賊之間的仇恨最深,矛盾最為不可調和,所以我軍與曹賊即便暫時聯手抗袁,將來也遲早還會有一場生死決戰,再所以曹賊在這場官渡大戰中獲利越大,隊伍乘機壯大越強,對我軍的將來就越不利。」

「袁紹則不同,我軍與袁紹只有利益衝突,沒有什麼不共戴天的生死大仇,只要我們共同的敵人曹賊還在,我軍和袁紹軍就還有重修舊好聯手滅曹的機會,所以我們只能支持曹賊在官渡打敗袁紹削弱冀州的部分實力,使之無力同時威脅我軍與曹賊,也使之在滅曹戰事中必須仰仗我軍幫助,但我軍絕不能把冀州軍削弱過甚,更不能容許袁紹死在官渡,因為袁譚和袁尚的黨爭過於激烈,袁紹一死我軍縱然能與袁尚順利締盟,也將面臨袁譚與曹賊的合力聯手……」

「咦?!」

耐心地給陶基解釋指點到這裡,陶副主任忽然心中一動,臉上也露出了擔憂神色。陶基見陶副主任神色不善,忙問道:「二哥,怎麼了?那裡不對嗎?」

「變數太多,我漏算了一個可能。」陶副主任回答得倒也坦白,「岳丈大人這次南征,袁譚也跟著來了,按規矩習慣還肯定陪在岳丈大人身邊,如果他想幹掉父親或者勾結曹賊幹掉父親,那是易如反掌,但這兩種可能不管出現那一種情況,那就是對我軍大大的不利了。」

「袁譚幹掉袁紹?勾結曹賊幹掉袁紹?幹掉他的父親袁紹,這怎麼可能?」

陶基的見識到底還是少了些,對陶副主任的這些擔心難免覺得有些難以置信,陶副主任這會也懶得再對愣頭青堂弟解釋人心險惡,眼珠子亂轉著只是盤算分析袁譚在官渡之戰中弒父奪位這個可能。這時,四散到周邊搜殺敵人斥候的君子軍輕騎也全部回到了大隊,陶基當即又向陶副主任請令道:「二哥,是否下令收兵回昌邑。」

「不行,岳丈大人可以掛,但不能現在掛!穩妥起見,必須做一個安排。」陶副主任沉吟著答非所問,又盤算片刻後,陶副主任從衛士手裡討來絹筆,直接就蹲在路邊在白絹上歪歪扭扭寫下了袁譚公子的名字,然後把白絹交給了自己的一名心腹衛士,向他吩咐道:「化裝成普通百姓,帶上這道書信去官渡,一旦確認曹賊撤回了官渡大營,馬上以我的名譽把書信送到曹賊面前,剩下的什麼都不用說。如果曹賊在路上被冀州軍幹掉,那就算了,立即潛伏回昌邑報信。」

丹陽籍的衛士答應,趕緊拿出隨軍帶來的百姓衣服更換,一旁的陶基則滿頭霧水地問道:「二哥,你寫袁譚匹夫的名字送給曹賊,是什麼意思?」

「恐嚇!」陶副主任答道:「曹賊與袁譚匹夫早有暗中往來,官渡又勝局已定,根本不需要我提醒他再暗中聯絡袁譚取事,我故意畫蛇添足,以曹賊的奸詐多疑性格,必然懷疑我希望他和袁譚聯手除掉岳丈大人,反倒不敢這麼去做,到時候袁譚匹夫就算主動與曹賊暗中聯絡,曹賊也肯定會擔心除掉岳丈大人只會白白便宜我們徐州軍隊,繼而不敢抓住這個擒賊先擒王的機會!」

陶副主任的這番用心太過複雜了一些,沒有聽說給華容道故事的陶基自然難以理解,不過陶基也素來敬服堂兄的厚臉皮與黑心腸,即便不懂也沒有多問,只是老老實實的依令行事,輔助著陶副主任率軍返回昌邑,那名自打陶謙時代就給老陶家當牛做馬的丹陽籍衛士則步行潛往官渡,尋機將陶副主任的書信送到曹老大面前。

……好了,現在來看看曹老大的情況吧,要說起來,無數次在戰場上死裡逃生的曹老大不僅逃命功夫絲毫不在桃子三兄弟之下,在戰場上的運氣這方面那更是甩桃子三兄弟八條街,因為大袁三公突然昏迷出現了袁紹軍指揮大混亂的情況,偽裝成了袁紹敗軍的曹老大隊伍繞道返回官渡大營的途中,愣是沒有遭到半支袁紹軍的攔截,儘管多走了四五十里路,但最終還是在天色全黑時順利回到了官渡大營,提心弔膽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官渡曹軍隊伍也頓時是歡聲雷動,士氣大振,上到高級將領,下到普通士兵,都已經對官渡大勝充滿了絕對信心,荀攸與郭嘉等文臣更是喜極而泣,連呼蒼天庇佑,曹老大洪福齊天。

曹老大的喜事還不只一件,除了河北兩大名將張郃與高覽同時投入了曹老大懷抱外,曹老大的妹夫典農中郎將任峻也終於送來了一批曹軍急需的糧草,儘管這批糧草只夠曹軍半月之用,同時任峻也老實告訴曹老大,說這批糧草都已經是荀彧強行從許昌各大戶豪族手中勒索來的糧食,半個月後已經很難再給曹老大送來後續糧草。但這些都已經無所謂了,因為張郃與高覽早就已經向曹老大泄露了機密,說是袁紹軍各營的糧草是每兩天從烏巢領取一次,袁紹軍主力大營的糧草也只夠一天之用,所以不要說糧草還能用半個月,哪怕就是只能用上七天,曹老大也有足夠的時間徹底擊敗袁紹軍主力了。

更讓曹老大欣喜若狂的還在後面,當天夜裡三更過後,袁譚公子竟然派來了心腹衛士長劉旬與曹老大聯繫,儘管劉詢並沒有對通報衛士說明自己的來意,但比狐狸還滑三分的曹老大還是鼓掌大笑,連聲說袁紹休矣,又不顧自己早已是疲憊不堪連夜接見劉旬,當面與袁譚公子派來的這個密使聯絡交涉。

袁譚公子瞞著郭圖和辛評等絕對心腹派遣劉詢與曹老大秘密聯絡,目的其實也十分簡單,那就是希望與曹老大罷兵停戰,請求曹老大不要趁火打劫追殺袁紹軍主力,容許袁譚公子把袁軍主力帶回冀州。而曹老大一聽之下先是暗暗的欣喜若狂,然後又笑著故意問道:「劉將軍,好像你家大公子沒資格向吾求和罷兵吧?袁紹還在,他袁譚那來的資格替袁紹向吾求和?」

「我家主公已經病倒了,至今都是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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