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忍無可忍

「公佑先生,客套什麼的就免了,有話就請直接說吧。」陶應一邊睡眼惺忪的打著呵欠,一邊毫不客氣的催促道:「夜色已深,明天我軍看天氣情況,或許就要發起攻打陰陵的戰事了,我得抓緊點時間休息,不然明天指揮攻城時精神不好。」

陶應的語氣和態度讓孫乾有些緊張和意外,在出發前,孫乾可是和劉皇叔仔細分析猜測過陶應的反應的,覺得以陶應陰險狡詐的性格和目前的形勢,最有可能出現兩個反應,一是哄,用盡花言巧語和各種許諾哄著劉備軍動手,從內部給予小袁三公致命一擊;要麼就是威逼利誘,拿徐州軍隊目前的武力強勢恐嚇威逼,逼著劉備軍在小袁三公和陶應之間做出站位選擇;當然也有可能陶應會直接翻臉,但這個可能性不大。

陶應目前的態度是唯一讓劉皇叔和孫乾意外的態度,對孫乾的到訪不親不熱,既不拒絕接見,又似乎對劉備軍的再一次主動靠近不太重視,就好像有劉備軍這個盟友不多,無劉備軍這個盟友也不少一樣。不過越是這樣,之前還頗有成竹的孫乾反倒有些心虛,很是謹慎地答道:「既然使君軍務繁忙,那小使也就開門見山了,我家主公玄德公今番派小使拜會使君,是因為袁術一再要求我主率軍渡河救援陰陵,我主推脫不過,為了方便將來行事,也為了貴我兩軍的聯盟大計,故而想與使君約定……」

「你們過肥水來做什麼?找死?!」陶應打斷孫乾的話,沒好氣地說道:「上一次放水,袁術匹夫說不定就已經生出了疑心,這一次你們的隊伍過了肥水送死,我還再一次故意放水,袁術匹夫再蠢也會看出不對吧?到時候袁術匹夫壽春城內外的近七萬大軍一起動手,堆就能把你們那幫烏合之眾堆死!」

孫乾又有些張口結舌,做夢也沒想到陶應竟然會給出這麼一個答案,陶應則又懶洋洋的揮手說道:「回去告訴你家主公,就說不用再演戲了,他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老實的呆在肥水西岸。只要你們的隊伍留在壽春城下,袁術匹夫就絕沒膽量敢出動壽春守軍救援陰陵,所以你們的隊伍現在只要老實留在肥水西岸,間接替我牽制住袁術匹夫的壽春隊伍,就算履行了與我軍的盟約了。」

「想不到使君如此體貼恩眷我主,使君的要求真就這麼簡單?」孫乾驚喜得都有點不敢相信陶應的話。

陶應點點頭,又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我陶應與人締盟,幾時不義在先過?告訴劉玄德,叫他想辦法先和袁術匹夫虛與委蛇一陣子,等我拔掉了陰陵這顆釘子,主力隊伍騰出了手,然後我們再商量怎麼聯手拿下肥水防線和壽春城。」

孫乾大喜,趕緊離席拱手說道:「使君高風亮節,乾欽佩之至,請使君放心,乾一定將使君原話如實轉告給我家主公,我家主公也一定會履行盟約,替使君牽制住袁術的壽春隊伍,讓使君安心攻打陰陵城。」

「很好,那就一言為定了。」陶應點頭,又打了一個呵欠,道:「順便提醒貴軍一句,做好提防準備,小心袁術匹夫突然翻臉。好了,送客。」

幾個衛士上來邀請孫乾離開,孫乾也不敢糾纏,老實行禮告辭,不過在走到大帳門前時,孫乾又回過了頭來,小心翼翼地問道:「使君,有一句話或許非常無禮,但小使還是想問使君一句——使君如此眷顧我軍,難道就不想讓我家主公再表示一點合作誠意?再進一步加深貴我兩軍的聯盟友誼?」

「不用那麼麻煩。」陶應自信滿滿地答道:「我非相信玄德公的為人,而是相信玄德公的聰明,以玄德公的聰明,一定能看得出來,如果他現在耍花樣的話,將來會有一個什麼樣的下場。」

「我家主公一定能看得出來,如果現在耍花樣,將來會有什麼下場?陶應小賊這是在恐嚇嗎?我軍屯駐於肥水以西,可退也可守,陶應小賊能把我軍怎麼樣?」

帶著滿腹的疑惑,孫乾老實返回劉備軍大營交令去了,而孫乾前腳剛出大帳,陶應臉上的惺忪睡意也立即一掃而空,半閉半睜的三角眼中也射出兩道陰狠光芒,低聲冷笑道:「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這麼高超的技術動作,也是你大耳賊在我面前玩得轉的?在我面前既然當了婊子,那就得把婊子做到底!」

……

孫乾擅長外交,在軍事和權謀方面都是一塌糊塗,劉皇叔在軍事上平平常常,權謀上卻是天縱奇才,所以當孫乾把陶應的話原封不動的帶到劉皇叔面前後,劉皇叔欣喜於陶應的條件意外寬鬆之餘,然後又迅速冷靜下來,開始用心盤算一個重要問題——素來以奸詐狠毒著稱的陶應偽君子,憑什麼如此厚待自軍?還一點保證都不要的就這麼厚待自己?

或許是庸人自擾,絞盡腦汁的盤算了許久後,劉皇叔猛然考慮到了一個可能,身上頓時出了一身冷汗,心裡也頓時驚叫起來,「壽春城下!我怎麼忘了壽春城下這個死地!陶應小賊如果鐵了心要我的命,他根本不需要讓我渡過肥水送死,只要他過了肥水,在壽春城下照樣可以讓我死無葬身之地!袁術匹夫原本就沒信任過我,現在我拒絕出兵救援陰陵,又已經大大開罪了,陶應小賊兵臨城下的時候,袁術匹夫又怎麼可能讓我退回壽春城內?又怎麼可能不笑呵呵的看著陶應小賊把我殺光宰絕?!」

猛然想到壽春城下這個可能存在的死地,再仔細研究了一般周邊地形,在戰場上逃命經驗豐富的劉皇叔難免更是心驚膽戰,因為壽春城下這個戰場確實遠比肥水東岸更加危險,北面是被徐州水師逐漸蠶食控制的滔滔淮水,南面是一望無際的芍陂大湖,西面則是比肥水流量更大的泄水大河,實際上比肥水更難渡過,唯一的可靠據守地壽春城,又被小袁三公的嫡系軍隊牢牢控制,自己的隊伍不要說是駐紮進城了,就是靠近都難!

「主公。」恰在此事,劉備軍的哨探官得到衛士允許進了大帳,向劉皇叔單膝跪下奏報道:「啟稟主公,小人麾下的一支斥候隊伍,昨夜巡視淮河期間,發現有十餘條不明身份的快船隊伍乘夜逆流而上,往潁水方向去了,疑是商船,但船隻既輕且快,又不太像是載貨商船,隊率為謹慎起見向小人報告,小人也擔心其中有謀,故來稟奏主公,請主公定奪。」

「往潁水方向去?是往泄水河口去的才對吧?一群蠢貨!」劉皇叔臉色鐵青,馬上就拍著案幾向哨探官吼道:「快,馬上派人到芍陂湖,詳細探察那裡究竟多了多少不明身份的船隻!再到義城碼頭,仔細探察那裡的徐州水師,究竟少了多少快船!」

哨探官被劉皇叔的態度嚇了一跳,趕緊連聲唱喏,起身飛快出帳下去安排,不料這哨探官剛走到大帳門口時,劉皇叔卻又叫住了他。稍再猶豫後,劉皇叔補充道:「這些船隻是否敵人所派,目前尚不明確,為了避免動搖軍心,此事必須保密,暗地裡探察,不可讓我軍士卒過多知曉——尤其不能讓我們的盟友淮南軍知曉。」

……

同一時間的陰陵城外,在基本摧毀了陰陵城東西北三門城牆的牆上建筑後,經不住眾將的攻城請戰要求,同時也為了試探一下陰陵城的防禦力度,原本打算再緩一緩再發起攻城戰事的陶應最終還是改變了主意,派出了大約一萬兩千的步兵發起攻城——當然了,打先鋒的當然是淮南新降兵,此外陶應少不得出動徐州的攻城王牌襄陽炮提供掩護,親臨戰場指揮攻城,順便觀察敵情,判斷和分析破城所需時間。

這是徐州軍隊渡淮以來的第一場正統攻城硬戰,難度明顯要高過之前沒有橋蕤鎮守的當塗攻城戰和內奸接應的偷襲曲陽戰,為了不至託大導致士氣下滑,陶應採取了一個異常穩妥的攻城戰術,先集中襄陽炮壓制城上守軍,然後長盾、沙包和轒轀車上前,在護城河邊上構建臨時工事,弓弩手躲在工事背後放箭壓制,最後才是攻城武器和步兵上前,同時向陰陵東西北三門發起進攻,製造隨處可能破城的心理壓力,一邊試探性進攻各個牆段,一邊耐心尋找破城機會。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陰陵守將橋蕤擅守的特長終於得到淋漓盡致的發揮,在藏兵城樓和大型守城武器已經被襄陽炮基本摧毀的情況下,橋蕤仍然利用著居高臨下的地利優勢給予了徐州軍隊以迎頭痛擊。戰鬥從開一開始,陰陵城牆上的弓箭、弩箭、羊頭石、灰瓶和檑木就沒有停止過落下;徐州軍隊的攻城雲梯和撞城車剛一靠近城牆,城牆上也馬上落下無數火箭燕尾火炬,還有穿有鐵鏈的磨盤青石,把徐州軍隊的攻城武器燒毀砸毀許多;而徐州軍隊的登城飛梯一旦靠上城牆,馬上就有無數大木上來撞擊,不把飛梯撞倒決不罷休,即便有飛梯兵攀上城牆,迎接這些飛梯兵的,也是無數飛快轉動守城連枷,還有三刀兩槍五人一組的守兵組合,結果徐州軍隊的第一波攻勢雖然投入了兩千兵力,卻沒有多少士兵能夠攻上城牆,更沒有成功佔據一塊城牆陣地,為後續軍隊打開前進道路,只持續了一個時辰左右便因為攜帶的攻城雲梯盡數被毀而被迫鳴金,第一波攻城軍隊也付出了兩百餘人的傷亡。

第一波攻擊基本無效,徐州軍隊眾將因為連戰連勝而逐漸狂妄的心態終於恢複了一些平衡,即便是身經百戰的臧霸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