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陳宮蒙冤

與白門樓時不同,呂布軍這一次同樣是走入了窮途末路的絕境,作為呂布軍唯一智囊的陳宮倒沒有過多的責怪呂布,在陳宮看來,呂布軍走到這一步,除了因為對手太強之外,再有就是呂布軍沒有堅定維持聯陶抗曹的盟約,自己斷了唯一後路,而導致陶呂聯盟最終破裂的,呂布有責任,陶應有責任,陳宮本人更有責任——如果不是陳宮也在貪圖徐州五郡,幾次都贊同呂布趁火打劫的主張,也不會徹底激怒陶應,讓本來很有前途的陶呂聯盟徹底破裂。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這一次心中有愧的陳宮沒再責怪呂布的不納忠言,也沒責怪呂布不聽自己的策略,選擇了與呂布同生共死,在呂布意志消沉終日借酒澆愁的情況下,陳宮毅然挑起了督師守城的重任,吃住都在城牆上,不僅多次組織軍隊打退曹軍的明攻暗偷,也再也沒有返回城內家中,探望老母妻子一眼,為呂布盡最後一份忠心,也為呂布爭取最後那一線渺茫得幾乎不存在的活命希望。

這一日,陳宮率領親兵隊巡視完了昌邑城東西兩門的偏師戰場,又回到了南門的主戰場城牆上,同樣對呂布忠心耿耿的高順也正好在南門城牆上,還像普通士兵一樣抬著沉重的石錘,喊著勞動號子,夯補一段被曹軍破壞的城牆。陳宮左右觀望不見高順的上司魏續,便走到了高順面前問道:「高將軍,魏續呢?他是南門主將,為何不見他的蹤影?」

「哎呀么嗬哎,哎呀么嗬哎!」高順沒有立即回答,只是喊著號子與士兵一起把土石仔細夯實,然後才放下石錘,擦著臉上的汗水說道:「回稟公台先生,魏將軍見曹軍沒有動靜,便回城休息去了,臨走時魏將軍交代,如果曹賊來攻,就馬上敲鑼報警,他馬上回來。」

「混賬!果然又私自回城去了!」陳宮有些發火,「南門是曹賊攻城的主戰場,他身為南門主將,幾乎統率我軍一半兵馬,竟然還敢再三瀆職懈怠,簡直就是無法無天!無法無天!」

高順沉默,沒有附和陳宮對魏續的指責,也沒有半點憤憤不平之色,只是低著頭沉默不語,就好像老僧入定一般。而陳宮派人去傳令魏續,命令魏續火速上城督促士兵修補城防之外,又把高順拉到了旁邊僻靜處,低聲向高順說道:「高順將軍,你可知道,徐州軍隊又往昌邑西門增兵了?」

高順老實搖頭,並不說話,陳宮則低聲說道:「我剛才巡視西門之時,見袁紹軍的南營之內,多出了許多徐州軍隊的旗幟,如果不出所料,昨天傍晚進駐袁紹軍大營的那支隊伍,應該就是徐州來的援軍了。除此之外,我還聽軍中士卒傳言,說是陶應已經與袁紹締結了同盟,又和曹賊簽了停戰協議,罷兵言和,陶應出兵昌邑,就是幫著曹賊和袁紹來攻打昌邑城的。」

高順繼續沉默,許久後才輕輕嘆了口氣,無力的低聲說道:「是我們對不起他,他這麼做,我們無法指責。」

「未必……」陳宮本想指出在陶呂決裂一事中陶應未必就沒有罪責,但話到嘴邊又咽回了肚子里,只是也嘆了口氣,然後才低聲說道:「高順將軍,有一個問題,希望你如實回答——徐州軍隊入駐袁紹軍大營之後,陶應究竟有沒有派人與你秘密聯絡?茲事體大,望將軍千萬如實回答,不要有絲毫顧忌和隱瞞。」

高順搖頭,神情中也露出了一些無奈,低聲答道:「不瞞公台先生,當日末將與曹性離開徐州時,陶使君曾經說過,我們如果願意和他保持聯繫,可以隨時派人下書寄信或者直接去找他,但是為了不讓溫侯誤會,他將不會主動聯絡我們,以免……,造成更多的誤會。陶使君是誠信君子,履行了諾言。」

「陶應真說過這話?」陳宮的言語中帶上了一點歡喜。

高順不再說話,只是鄭重點頭,陳宮素知高順忠誠有信,不打誑語,頓時更是歡喜,忙又低聲說道:「高將軍,既然陶應有此承諾,那麼能否拜託你遣人出城去與陶應聯繫,向他遞上一封書信?」

高順一愣,忙向陳宮問道:「公台先生,你想做什麼?讓主公知道這事,我還想不想活了?」

「放心,不是叫你去背叛主公。」陳宮低聲答道:「恰恰相反,我是想讓你為主公取得與陶應的聯繫,然後請主公懇求陶應看在舊日情分上,對我軍網開一面,放我軍一條生路,只要此事得手,我軍也許還有一線生機,遠勝過在昌邑城中坐以待斃。」

高順又沉默了,又過了許久,高順才輕聲說道:「只要主公允許我這麼做,我可以派人去和陶使君聯繫。」

「主公那邊,包在我身上。」陳宮抱著最後一線希望說道:「一會魏續來了,我就馬上去見主公,向主公說明此事,請主公親自對你下令。」

陳宮話音剛落,沒等高順答應,箭垛旁的呂布軍士兵忽然喧嘩了起來,原來遠處的曹軍陣中走出了一個手打白旗的使者,同時讓呂布軍將士意外的是,這個打著白旗的使者竟然穿著破爛的呂布軍士兵服色,顯然是一個被曹軍俘虜但還沒有被收編的呂布軍戰俘。而那戰俘走到城下叫城之後,急於掌握敵情動態的陳宮也沒有猶豫,馬上叫人放下吊籃,把那戰俘絞上了城牆,並且在南門城樓中親自接見了這個戰俘。

很是出乎陳宮的意料,這個戰俘被押進城樓後,不僅沒有求見呂布,還從懷中拿出了一道書信,解釋說是曹操命令自己送來的,還更加出人意料的介紹說這道書信的收信人竟然是陳宮本人。陳宮不疑是計,一邊向那戰俘問著曹軍情況,一邊接過書信打開,拿出其中信縑觀看,而仔細一看信中內容,又看到好幾個關鍵處被人用墨塗抹,幾個關鍵字也被塗改替換,陳宮先是有些莫名其妙,差點以為老朋友曹老大犯錯誤將草稿寄來,但稍一盤算後,陳宮的小臉卻一下子就白了……「壞了!中計了!這次我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陳宮一拍額頭,下意識的就想把這道書信撕毀,但是雙手剛扯開書信,陳宮卻又猛然醒悟過來,暗道:「不行!這封信不能毀!如果毀了,主公肯定更會懷疑我做賊心虛!」

想到這裡,陳宮趕緊雙手舉起手中書信,向左右的士兵大聲說道:「眾位將士,你們請看仔細了,這道書信我陳宮只是打開看了,並沒有提筆塗抹修改一字,一會主公問起,各位將士請千萬做一個見證。此事關乎陳宮身家性命,請各位將士千萬不要忘了!」

左右士兵一起答應間,城樓外卻走進了呂布的小舅子魏續,帶著滿身的酒氣大聲笑道:「公台先生,何事如此重大,關乎先生身家性命?還有,曹賊又沒有攻城,先生急匆匆的派人把我叫回來,是為何事?」

「將軍來得正好,南門戰場請將軍暫時掌管,宮必須馬上去見主公。」陳宮這會也沒心思去追究魏續的擅離職守之罪了,只是拿著那封書信站起身來,向左右士兵吩咐道:「你們都隨我去見主公,這個信使也帶上。」

說著,陳宮捧了書信大步走向城樓大門,那邊已經喝得臉紅脖子粗的魏續卻張手攔住了陳宮等人,很是警惕地問道:「公台先生,你手裡的書信是那裡來的?還有,這個信使是那裡來的?」

「一會再告訴你,我必須馬上去拜見主公。」陳宮怕越抹越黑,不敢對魏續介紹實情,只是無比苦惱地說道:「我中計了!我一不小心就中了曹賊的離間毒計!曹阿瞞,你這個天下第一的奸賊,如此毒計,也虧你想得出來!」

「曹賊毒計?」魏續心下更是疑惑,忽然一把搶過陳宮手中捧著的書信,陳宮大驚下本想奪回,但手伸出時又猛然想去如果爭搶書信,那麼就更加證實自己的做賊心虛,所以陳宮也只能滿頭大汗地說道:「魏將軍,你看可以,但你一定要聽我的解釋,這封書信我可沒有塗改一字半句。」

陳宮再怎麼解釋也沒用了,仔細看了這封坑死人不賠命的缺德書信後,魏續馬上就疑心大生,喝問道:「陳宮,這信上的關鍵之處,你為何用筆塗抹修改?這道書信的本來內容,到底是什麼?」

「不是我塗抹的,是曹賊!是曹賊自己塗抹修改的!」陳宮滿頭大汗的解釋,「此信乃是曹賊毒計,曹賊素知主公多疑輕斷,又與我稍有前緣,便用此毒計離間我與主公,想讓我軍內部生亂,方便他乘機破城!」

「你還是去向主公解釋吧,來人!」魏續哪裡肯信,只是大喝士卒上樓,大隊士兵湧上城樓後,魏續又指著陳宮等人喝道:「把他們全部拿下!仔細看好!待我親自去見主公,請主公來此料理他們!」

「魏將軍,這是毒計!這是曹賊毒計啊!」陳宮大驚之下趕緊呼喊,但魏續後面的呂布軍士兵哪裡肯聽,一哄而上後首先包圍了陳宮,然後又強行了其他幾個呂布軍士兵的武裝,魏續也拿著那封書信急匆匆下樓去見呂布,留下陳宮在城樓中掙扎著大吼大叫,「魏將軍,這是計,這是曹賊的毒計啊!曹阿瞞,你這個天殺的奸賊,這麼陰損卑鄙的毒計,也虧你想得出來!奸賊!你這個天下第一的奸賊!」

……昌邑南門城樓上如此大的搔亂,當然不可能瞞過城牆下方的曹軍斥候眼睛,斥候把消息飛報到了曹軍大帳中後,曹老大頓時就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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