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皇叔反撲

儘管宴會大廳里生得有四個大炭爐,炭爐里也放滿了燒得通紅的炭塊,但坐在大廳里的魯肅和陳珪、陳登父子三人還是覺得很冷,如處冰窖一樣的寒冷。

不是炭火不夠溫暖,也不是門外的寒風太過刺骨,更不是宴會的氣氛不夠熱鬧與美酒不夠香醇,而且還恰好相反,宴會上的陳年美酒相當醇厚,氣氛也十分熱鬧,好酒如命的張飛也在與臧霸、孫觀、呂由等一幫酒鬼拚命的斗酒,喧嘩的聲音幾乎都快把屋頂都掀翻了,但魯肅和陳珪父子等人還是感覺到了入髓的寒冷,感覺到了一種發自內心的寒冷。而這種寒冷,來自這場宴會的兩大主角——陶副主任與劉皇叔。

讓魯肅等人產生這種感覺的原因,是劉皇叔與陶副主任在宴會上的言談舉止。白天在城門前吃了那麼大的虧,被硬逼著親手宰了自己在徐州最忠實的走狗幫凶,咱們的劉皇叔竟然還能夠談笑自若,舉止如常,就好像壓根沒有發生過糜芳那件事一般,風度翩翩得讓人心折。而咱們的陶副主任更是厲害,不僅同樣的談笑自若,舉止如常,還對劉皇叔一口一個叔父的叫得甜蜜親切無比,拉著劉皇叔的袖子只是不斷勸酒,還不只一次的離席親自給劉皇叔三兄弟斟酒,真正做到了表情演技收放自如,出神入化。

也正因為如此,十分清楚劉皇叔與陶副主任恩怨過節的魯肅等人才心裡發寒,知道光是陶副主任和劉皇叔這份演技,就絕對是自己們這輩子難以企及的高度。看向劉皇叔與陶副主任的目光,自然也與看到兩條毒蛇盤身吐信一般無二。

重病纏身的陶謙沒有參加這個宴會,讓陶應代表他做陪,為劉皇叔三兄弟接風洗塵,還當著所有人的面,把與劉皇叔協商禦敵作戰的大權下放給了陶應,還公然說出陶應的決定就可以拍板定案的話。對此,徐州文武百官對陶謙的言下之意心知肚明,劉皇叔更是看得透徹,但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了,劉皇叔也已經不再敢夢想陶謙第三次提出把徐州牧的位置讓給自己了,要想拿下徐州五郡就必須武力說話了,所以劉皇叔從一開始就在心裡琢磨,如何才能尋找到武力吞併徐州的機會,又如何能解決掉陶應這個與自己十分相似的危險對手。

悄悄拿定主意了,乘著陶應又一次親自來給自己斟酒的機會,劉皇叔笑吟吟的向陶應問道:「賢侄,剛才令尊說了,關於曹軍之事,由賢侄替他做主,與備協商禦敵之策,不知賢侄心中有何打算,打算與備如何聯手抗敵?」

陶應眨巴眨巴純潔天真的大眼睛,很是忠厚地答道:「小侄才薄略淺,于軍事上了解不多,關於此事,還要讓小侄與徐州文武官員商議之後,再給叔父答覆。」

「哎,賢侄太謙虛了。」劉皇叔笑得甚是溫和,道:「賢侄前次南征笮融,以八百騎兵大破萬餘敵人,藉以一戰成名天下知,其後賢侄又以少勝多,以弱勢兵力大破淮南名將孫伯符,全殲他率領八千精兵,逼死孫策,最後又逼和袁公路。戰功都已經如此之顯赫了,賢侄竟然還自稱不懂軍事,是不是自謙太過了?」

「叔父過獎了,那些都只是僥倖而已,笮融與孫策輕敵,這才讓小侄撿了大便宜。」陶應謙虛的傻笑,又道:「既然叔父如此說,那小侄也只好獻醜了,依小侄愚見,維持現狀即可。」

「維持現狀?」劉皇叔有些驚訝,忙問道:「賢侄,你覺得維持現狀就行了?就可以擋住曹操和呂溫侯了?」

「正是如此。」陶應大力點頭,憨厚地笑道:「依小侄愚見,小沛乃徐州北大門,無論曹操還是呂溫侯侵犯徐州,首先都要經過小沛,所以叔父只要守住了小沛,曹操與呂溫侯就是有千軍萬馬,百萬雄兵,也不敢深入徐州腹地一步。而且在小侄看來,被泗水與泡水三面包圍的小沛城池堅固,易守難攻,又有叔父這樣的當世名將坐鎮,不管是曹操還是呂溫侯,都只有望城興嘆的份。所以小侄認為,維持現狀即可。」

劉皇叔又有一種想把陶副主任掐死的衝動,心說你這個小賊的算盤打得可真是好啊,維持現狀讓我死守小沛,讓我頂在前面和曹操、呂布火併,讓你躲在後面坐山觀虎鬥,你這個小奸賊是不是太吃虧了?

「賢侄,不是做叔父責備你,你太保守了。」劉皇叔搖頭嘆氣,彷彿很是惋惜晚生後輩的保守消極態度,又微笑說道:「賢侄飽讀經書,熟知韜略,豈不聞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之理?小沛民少糧虧,城池殘破,豈能久守乎?倘若曹操與呂布真的來襲,就算做叔父的堅守小沛,又能守得住多久?屆時或是城中糧盡,或是備百密一疏,偶有喪失,小沛城破,賢侄又如之奈何?」

「放心吧,到時候你也該和曹操、呂布打得兩敗俱傷了,我再守徐州也輕鬆了,所以我不擔心。」陶應臉上親熱笑著心中嘀咕,又傻呵呵地笑道:「叔父請放心,倘若敵人來犯,小侄與父親定當不惜代價為叔父供應糧草軍需,同時小侄也會在適當時機親率君子軍北上,在側面接應叔父。」

「不必那麼麻煩。」劉皇叔繼續搖頭,又微笑說道:「備有一計,倘若賢侄願行,可保徐州五郡安如泰山,再無曹軍之患。」

「叔父有何妙計?還請叔父指點。」陶應滿臉驚喜地問道。

「兵書有云:敵之害大,就勢取利,剛決柔也!」劉皇叔也不謙虛,好心指點後生晚輩道:「這句話的意思是,敵人的處境艱難,我放正好乘此有利機會出兵,堅決果斷地打擊敵人,以取得勝利——賢侄,你明白叔父的意思了嗎?」

「不好!」一旁留心傾聽的魯肅、陳珪和陳登三人頓時臉上變色,已然明白了劉皇叔接下來的計畫——想以趁火打劫的借口,誘使陶應主動出兵或者組成陶劉聯軍,主動出擊去攻打正為糧荒困擾的曹操,然後利用陶曹戰爭從中漁利!

擔心之下,魯肅趕緊站了起來,想趕緊提醒陶應千萬不要中計,不曾想……

「叔父妙計!果然是妙計啊!」陶應跳得比魯肅更快,雙手大聲鼓掌,興奮的大叫道:「各位將軍,各位大人,請靜一靜,請靜一靜!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你們,在下的叔父玄德公提出了一條妙計,想利用曹操奸賊糧荒的機會趁敵以虛,率領小沛軍隊出兵北上,主動去討伐曹操奸賊,將曹操奸賊徹底剷除,保我徐州五郡平安!」

劉皇叔差點吐血,陳珪父子和魯肅卻差點沒有笑出聲來,一起心道看來我們是絕對不用擔心了,這世上能讓我們二公子吃虧上當的人恐怕還沒有生出來。那邊曹豹和臧霸等徐州將領雖然不明白劉皇叔為什麼變得這麼大方主動了,但也是拚命鼓掌叫好,巴不得劉皇叔這就滾出徐州去和曹老大拼一個你死我活!關羽和張飛卻面面相覷,不知道自己兄弟的大哥為什麼發這樣的瘋,主動提出去和出了名不好惹的曹老大拚命?

「各位大人,各位將軍。」陶副主任根本不給劉皇叔半點辯解的機會,又大聲叫道:「玄德公如此大仁大義,為我徐州做出如此重大決定,卻諸公與在下一起,向玄德公行禮道謝。」

說著,陶應還真的向劉皇叔拱手鞠躬,在場的徐州官員也趕緊離座起身,準備向大仁大義、俠肝義膽的劉皇叔道謝,劉皇叔則急了,趕緊揮手說道:「賢侄,你誤會了,叔父不是那個意思,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出兵去攻打曹操了?」

「不是這個意思?」陶應抬起頭來,滿臉驚訝地問道:「叔父,那你為何又提出趁敵以虛之計?難道叔父你是想讓小侄與父親主動出兵,去攻打曹操么?」

「不錯,正是如此。」劉皇叔趕緊點頭,解釋道:「眼下曹軍疲弱,又被糧荒困擾,賢侄又武勇非凡,用兵如神,倘若提兵北上討伐曹操,定然可以一戰破敵,永絕後患!」

徐州眾將中響起輕微的噓聲,全都對劉皇叔的話萬分失望,陶應則面露尷尬,苦笑著說道:「叔父,這怎麼可能?上次曹賊之亂,徐州元氣大傷,自保都猶嫌不足,又那來的力量進取,主動出兵討伐曹操?再說了,普天之下,除了叔父之外,還有誰能是曹操奸賊的對手?小侄愚笨忠厚,主動出兵去攻曹操,不是驅群羊而斗猛虎么?」

「你如果愚笨忠厚,那這天下就沒有狡詐姦猾之徒了!」劉皇叔心中怒吼,臉上笑道:「賢侄又謙虛了,依叔父之見,以你在廣陵戰場上的表現,未必就不是曹賊的對手。」

「小侄在廣陵只是運氣好,世上哪有好運不斷之事?」陶應搖頭,又老實地說道:「再說了,討伐曹賊連叔父都不敢去,小侄那有那個膽量?」

「陶公子,你這話就不對了。」已經喝得臉紅脖子粗的張飛有些不樂意了,只是對陶應印像極好才沒有吼出來,但還是大聲說道:「誰不敢去討伐曹賊了?只要大哥一聲令下,俺這就去把那曹賊的項上人頭……」

「三弟,不得胡言!」劉皇叔有些急了,怕張飛中激將計被陶應慫恿了真的去攻曹操,趕緊開口喝住張飛。然後劉皇叔又轉向陶應,換了一副更加親切的笑容,微笑說道:「賢侄,你的性子怎麼就這麼急?叔父的話還沒說完,你用不著這麼急吧?」

「小侄知罪,請叔父見諒。」陶應老實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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