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有其子必有其父

拒絕了陶謙的親自替子提親,糜竺兄弟自然是做好了隨時與陶家父子翻臉的準備,不過糜竺兄弟並沒有想到的是,到了第二天起草,陶謙忽然又派來了使者,說是召集徐州文武百官共商立嫡大事,本已經認為陶謙將要拖延決斷此事的糜竺兄弟聞訊又驚又喜,確認了陶謙確實召集了所有徐州文武官員議事後,糜竺兄弟趕緊換上了官服,匆匆來到陶謙的刺史府議事。

糜竺兄弟趕到刺史府時,大部分的徐州文武官員都已經先行抵達,但陶謙父子三人並沒有露面,所以徐州的文武官員也沒有多大忌諱,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討論的全是陶謙的立嫡選擇,糜竺兄弟分頭旁聽了片刻,又意外的發現,除了極少部分讀書讀到迂腐痴呆的書獃子酸儒外,大部分的徐州官員竟然都看好陶應。

看好陶應的理由則很簡單,陶應有膽量有見識,曾經救徐州萬民於水火,親手組建的君子軍雖然還沒有立下任何功勞,卻也沒有犯下任何過錯,同時陶應主持梧縣政事,也做得是不過不失,足以證明陶應政務和軍事能力都有一點,勝過他那個懦弱兄長陶商百倍。陶謙如果把徐州傳給陶應,那麼徐州也許還有一點希望,但如果傳給陶商,那麼徐州就是徹底的前途無亮了。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這個道理大部分的徐州文武都懂,所以哪怕是差不多和糜竺兄弟穿一條褲子的徐州名士徐方,言語中也有些動搖,覺得如果陶謙鐵了心要把徐州牧大位傳給比較成器的陶應,其實也不失為一個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無奈選擇,遠勝過把徐州傳給老實得三鎚子打不出一個屁的陶商。

聽到徐州百官這些議論,糜竺和糜芳兄弟難免有些面面相覷,這才發現自己兄弟把同僚們想得太簡單了,平時看上去走馬斗狗、吃喝玩樂、吟風弄月百無一用,到了關鍵時刻,心裡其實一個比一個清楚,想把他們當刀使當槍用,絕對沒有想像中那麼容易。

「主公到——!」

這時,伴隨著堂中衛士的一聲長喝,身體明顯康復了許多的陶謙穿著刺史官服,在陶商與陶應兄弟一左一右的攙扶下大步走上了堂來,至今沒有出任官職的陶商還是一身儒生打扮,陶應則十分囂張的全身甲胄,身後還披了一件黑色披風,倒也有些威武雄壯,英雄氣概。而徐州的文武百官也不敢怠慢,趕緊一起拱手行禮鞠躬,「拜見主公。」

「各位大人免禮。」陶謙擺手讓眾人起身,微笑著開門見山地說道:「各位大人,各位將軍,老夫今日召集你們議事,不議別的,就是前日你們懇請的老朽立嫡之事。」

徐州文武百官鴉雀無聲,全都屏息靜氣等待陶謙說話,陶謙也沒有讓百官說話,又說道:「徐治中說得很對,老朽近來病情雖然有所好轉,但畢竟已是六十有三,風燭殘年,若不儘快立嫡,倘有意外,徐州必生內亂,所以老朽必須儘早確立嫡子,未雨綢繆預防萬一。」

「好,說得很好。」陶謙點了點頭,又道:「老夫其實也早有此意,甚至早在曹賊之亂前,老夫就動過立嫡的念頭,但是老朽的兩個兒子陶商和陶應,卻都是庸碌無用之輩,才薄德淺,難堪大任,所以老夫才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後來也才兩次提出將徐州讓與劉備劉玄德,但又遭到不少大人和將軍的反對……」

說到這,陶謙忽然向糜竺一指,嘆道:「比方說糜竺糜別駕,他就堅決反對老朽把徐州讓與玄德公,糜別駕還勸老朽說,老朽的兩個兒子才具雖薄,但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同樣的道理,少時頑劣,大器也有可能晚成,所以建議老朽再給這兩個犬子一點時間,待觀察仔細了再定不遲。老朽就是聽了糜別駕的建議,才又打消了立即第三次把徐州讓給玄德公的打算。」

「噗!」陶應差點沒笑出聲來——天地良心,陶謙這番話,可真的不是陶副主任教的。

「還有這事?」徐州百官班列中也出現了些許騷動,眾人爭先恐後的把目光轉向糜竺,還有人在心裡破口大罵,「無恥狗賊,自己腳踏兩條船不說,還把老子推出去當出頭鳥!老滑頭,簡直滑到家了!」

「主公。」糜竺急了,趕緊拱手說道:「主公,糜竺何時說過這樣的話?糜竺自己怎麼不記得了?」

「別駕不必謙虛,都過去的事,不必再提了。」陶謙很有小兒子風範的搖頭,硬把一份護主之功硬栽到糜竺頭上。然後陶謙又轉向旁邊的帳前校尉曹宏吩咐道:「曹宏,把那些東西拿上來。」

「諾。」曹宏答應,很快捧來一個黑黝黝的鐵盒放在陶謙面前,糜竺和曹豹等徐州百官定睛看去,驚訝的發現這個鐵盒竟然裝有三把銅鎖,還貼有蔡侯紙做成的封條,封條寫有日期,另外還蓋有陶謙的徐州牧大印,徐州百官不由個個心中疑惑,「這鐵盒如此隆重,其中裝的是什麼?」

「自古以來,因為立嫡問題,不知造成多少內亂,不知多少人人頭落地,血賤五步。」陶謙緩慢而又沉重地說道:「感謝糜別駕,你的奇思妙想和聰明才智,給了老朽以很大的啟發,幫助老朽解決了這個大難題,也幫天下諸侯解決了這個大難題,老朽甚至認為,別駕你憑此一計,甚至可以永載千秋史冊,萬世流芳。」

所有人都把目光又轉向了糜竺,實在搞不懂陶謙這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如此大力誇獎幾乎是公開站在劉備一邊的糜竺?糜竺本人更是滿頭霧水,趕緊問道:「主公,糜竺給了你什麼啟發?糜竺自己怎麼不記得了?」

「糜別駕,你就請不要再謙虛了。」陶謙笑道:「昨日正午,老夫單獨召見於你,你雖然沒有明說,但話里話外,都是暗示老夫採納此計。老夫知道你的苦衷,商兒、應兒都是老朽之子,你不能厚此薄彼,玄德公又是你請到徐州的,在老朽的立嫡問題上,你確實不能公開發表意見。沒關係,老朽不介意。」

「我介意!」糜竺在心裡怒吼起來,「你陶謙老東西葫蘆里到底賣什麼葯?這些模稜兩可的話,萬一傳到了玄德公耳朵里,玄德公會怎麼想?!」

「父親,孩兒斗膽插嘴,糜別駕向父親暗示了何策?」陶應搶在糜竺追問前,向陶謙好奇問道。

「與你無關,不許詢問,更不許私下打聽!」陶謙厲聲呵斥兒子,「退下,為父在與各位大人商量大事,汝一個黃口小兒,休得插嘴!」

「諾,孩兒知罪。」陶應垂頭喪氣的退下。

被陶應打了個岔,堵住了糜竺的追問機會,陶謙乘機接著說道:「各位大人,你們一定很奇怪,糜別駕為什麼要向老夫暗示這條妙計?不為別的,其實就是因為老朽的這兩個不肖犬子,他們一個是憨厚老實,懦弱無用,一個是膽大包天,勇而無謀,老夫不管立他們誰為嫡子,難免都會葬送徐州,葬送陶氏一門。老夫倘若向玄德公三讓徐州,又怕這兩個不孝子生出歹念,挑起禍端,實在是取捨兩難。」

說到這,陶謙頓了一頓,又飛快說道:「糜別駕的辦法好啊,糜別駕巧妙啟發老夫,讓老朽把傳位文書暗藏於這鐵匣之內,貼上封條再加上三把銅鎖,然後把三把鑰匙分別秘密賜予徐州的三員重臣,待到老朽百年之後,這三員重臣就可以聚在一起,當眾開啟鐵匣,取出老朽的傳位文書當眾宣讀,擁立徐州新刺史!如此一來,所有隱患,也都能消弭於無形了。」

「妙啊!」好些反應快的徐州文武官員都驚呼起來,都說這個傳位之法雖然是古今未聞,卻幾乎杜絕了所有的立嫡隱患,既確保了徐州順利傳遞,又避免了立嫡之後的嫡子坐大與嫡子安全問題,可謂是一舉多得,別出心裁。

「這主意,是我出的?」糜竺本人更是萬分驚訝,心說這麼絕妙的主意,是我暗示給陶謙老兒的?詫異萬分了許久後,糜竺終於醒悟過來,暗叫道:「糟了!陶謙老兒把傳位文書封存,要等死後再公布,我和玄德公還拿什麼挑撥陶商和陶應兩個小兒兄弟相爭,骨肉相殘?陶謙老兒,怎麼能想出這麼缺德的餿主意?!」

「各位大人,請看好了。」陶謙捧起鐵匣,一邊當眾展示,一邊嚴肅說道:「老朽可以明白告訴你們,老夫身後,繼位人有三個選擇,一是老朽的長子陶商,二是老朽的次子陶應,三是駐紮小沛的徐州恩人玄德公。老夫百年之後,你們打開鐵匣取出老夫的傳位文書,上面不管寫著誰的名字,你們都要像輔佐老夫一樣,盡心儘力的輔佐於他,擁立他為徐州刺史,可記住了?」

「我等謹記主公號令。」徐州眾文武一起答道。

陶謙滿意點頭,又傳來心腹曹宏,命令他親手把這個鐵盒放到徐州刺史府的大廳房樑上,吩咐曹宏好生看管,切不可讓任何人觸碰,老陶家的忠實走狗曹宏恭敬答應,當即安排了陶府衛士輪班守衛。

放置好了傳位文書,陶謙又從袖子里取出三把系有紅帶的嶄新鑰匙,當眾展示,然後陶謙又說道:「這三把鑰匙,就是開啟老夫藏有傳位文書的鐵匣鑰匙,其重要性非同一般,老夫必須把它們,交給老夫最信任的三位徐州重臣分別保管,所以——糜竺,糜別駕。」

陶謙叫了兩聲,失魂落魄的糜竺才回過神來,還道陶謙是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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