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天道 第六十四章 曉山之謀(一)

柳曉山已經回到金沙三個月有餘,只有她一個人知道自己為何要回到這裡。對著鏡子,她看到自己的雙眸之中那逐漸充盈著的幽藍星點,正是這雙閃爍著宇宙星光的眸子告訴她,應該離開,這樣勝算會大一些。

輪迴眼可以顯示某種可能性,但是不會顯示這種可能性所帶來的一切結果。或者說柳曉山能看到的只有這麼多,這很像通過一根狹長的管子看世界,你看到的只不過是管中之物。

梵若曦寵溺地撫摸著女兒如同瀑布一樣的青絲,不無疼愛地說道:「你也真狠心,一走就是數十載,其間連個音信也沒有,讓為娘寢食難安了好一陣子。」

柳曉山歉然道:「母親大人恕罪了,當時被囚禁在地宮之中,是九死一生,能夠逃出是天大的幸運。這不,女兒回到太白峰沒多久就來金沙了。這次回來,就不打算輕易回去了。」

梵若曦輕輕吁了一聲,一雙眼睛緊盯著柳曉山。

柳曉山被母親看得發毛,不禁說道:「你不相信我會留下來?」

梵若曦搖頭道:「不,我是對你回來的理由抱有懷疑。你那雙眼睛變得似乎能夠看穿時間,我聽人說這世界上有一雙輪迴佛眼,就帶著星點的光暈。莫非你的那雙眼睛就是輪迴佛眼?」

柳曉山不禁吃了一驚,她長久的認為母親雖然是一個修行之人,卻是修行者之中最為不關心修行本身的人。

「沒錯,這就是輪迴眼。能夠看到無限種可能性,隨著我修為的精深,眼前那紛亂的世界逐漸變得有序起來。我回來的主要原因是看到了一些結果。這個結果對我們更有利。」柳曉山知道瞞不住母親,索性將所想和盤托出。

「星宮離我們很近嗎?星宮很大嗎?」梵若曦似乎對這個將戰火燒遍震旦的門派不怎麼了解。

「不僅大,也很強。震旦六分之五已經被其納入囊中,青洲即將面臨一場血戰。金沙恐怕也難置身事外。」柳曉山語氣很沉重。

梵若曦嘆了口氣,道:「怪不得你父親最近總是早出晚歸,族中很多罕見的長輩也頻頻出現,原來即將發生戰事啊。」

柳曉山對母親的後知後覺感到頗為無語,「這天底下誰人不知星宮和光明神,街頭巷尾都傳遍了,偏偏你卻不知道,你可是金沙的國母誒。」

梵若曦笑道:「需要知道之時自然會知道,我現在不就知道了嗎?」

就在母女倆閑談之際,精舍的大門突然被一陣勁風卷開,一個人大踏步走入屋中。柳曉山站起,手中多了一柄長劍,正準備發難,卻發現進屋之人正是自己的弟弟柳如是。

柳如是滿臉通紅,見到柳曉山便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不好了,銀沙遭到星宮進攻了!」

雖然柳曉山心中已有準備,但是驟然聽到這個消息,仍然不由得站起身來,「你慢慢說,他們什麼時候進攻的銀沙?戰況如何?」

柳如是抓起桌上的杯子,喝下一口冷茶,臉上的潮紅漸漸褪去,他焦急地說道:「兩個時辰前,在銀沙的探報得到消息,便飛速來報。據說銀沙海防重鎮白沙嶼已經被星宮佔領,已經開始搭建巨大的傳送法陣啦。」

「以太陰親自上陣了嗎?」柳曉山問道。

「沒有,據說第一個出現的星宮修士叫做白虎神官。率領了十餘個星官從茫茫的無邊海上而來。當天有大霧,白虎神官輕鬆拿下了白沙嶼。讓一個失魂落魄的銀沙戰修把守將武凱的腦袋帶給了銀沙之王公孫龍。」

「那公孫龍如何應對的?」柳曉山匆匆問道。

「還能如何,調集四大國師,率領五千精兵前往白沙嶼拚命。那銀沙的公孫龍性如烈火,何嘗遭受過如此大辱?」柳如是說道。

「五千精兵,還有四大國師,那公孫龍親自率兵去的?」

柳如是點頭,道:「這個自然,有什麼好問的。」

柳曉山嘆氣道:「公孫龍有勇無謀,銀沙危矣。」

柳如是眼睛瞪圓,道:「你何出此言?」

柳曉山此時已經推開屋門,直奔未央宮而去。柳如是心中大惑不解,緊隨而去,梵若曦搖了搖頭,對這些事情弄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

……

未央宮中,金沙的四大將軍已經齊聚一堂。自從明月台之後,這四位將軍之間勾心鬥角之事少了很多,長時間的相安無事讓他們的關係和睦了不少。加之此時大敵當前,大家心中頗有幾分眾志成城的信念。

柳曉山看到父親柳一生,長兄柳石澗,以及諸位將領正圍著長桌,埋首參看沙盤。殿宇內的氣氛頗為凝重。

她來到柳一生身旁,說道:「父親,銀沙之王公孫龍中了星宮的計策。我們要儘快出兵援助他們才是。」

柳一生抬頭,看著突然出現的女兒,心思還沒有完全從沙盤上的戰略思考中出來,故而輕聲哼了一聲。

柳石澗看到妹妹來了,高興地說道:「曉山,你來的正好。父親正在盤算出兵的事情,你機智多謀,正好來做個參謀。」

這話讓一旁的楊威將軍万俟觀西撇了撇嘴,饒是這非常小的一個動作,也無法逃過柳曉山的眼睛。若是平時,她早就出言貶損了,此時卻沒空理他。

「還有什麼可謀劃的,所謂唇亡齒寒,銀沙沒了,金沙一定陷落。」柳曉山快言快語,引得眾人一陣唏噓。

万俟觀西瀟洒地搖了搖頭,說道:「九公主,這打仗的事情還是交給我們男人操心吧。就算你修為不凡,可仍然是個女流之輩。女流之輩就好好待在宮中,幹些該乾的事情。」

柳曉山瞪了他一眼,說道:「万俟觀西,別忘了我金沙的國師,我的師父,紅拂師太也是女流之輩。然而她老人家卻是金沙的中流砥柱,遠比你這種油頭粉面之輩來得靠譜。我師兄妙空兒也是女流之輩,如果讓她知道你在背後嚼舌頭,不知道會有什麼結果。」

万俟觀西聽到柳曉山搬出了紅拂和妙空兒,不由得心中叫苦。這分明是在敲打自己,她的師父紅拂老尼,跺跺腳青洲都顫三顫,自己可萬萬惹不起。

柳一生接過話頭,不緊不慢地說道:「你說的沒錯,唇亡齒寒。但是,為父不覺得銀沙到了滅亡的時候,那星宮只不過剛剛出現而已。」

柳曉山搖頭道:「父親。我同星宮交戰過數次,對於他們的戰力和戰術都有所了解。銀沙的國主傾巢而動,這便中了對手的調虎離山之策。」

監國將軍秦時月說道:「宮主殿下,老夫打了一輩子仗,卻不贊同你所言。調虎離山,這未免危言聳聽吧。那星宮搶灘白沙嶼,分明想在那小島上建立傳送法陣,將大部隊傳送過來,這就如同其在其餘幾洲所做的一樣。可以預見,他們必然死守小島,你怎麼看出是調虎離山的計策呢?」

柳曉山看到說話之人是秦時月,語氣之中帶了幾分尊敬,「老將軍是明理之人,我便多說幾句。偷襲白沙嶼的星宮戰修只有十餘人,這證明了星宮大部隊仍然沒有抵達。這種情況下,就算他們修為高強,也架不住銀沙人數眾多,白沙嶼定然守不住,遁走是必然的選擇,只不過時間長短而已。」

「縱觀東海地形,白沙嶼以東千里之內,小島星羅棋布,白沙嶼是門戶。如果我是以太陰,出其不意攻下白沙嶼,打開門戶之後,一定另尋一處隱蔽的所在構造傳送法陣。再派出幾名高手四處殺人,攪亂銀沙的部署,讓他們疲於應付,無法找到他們真正的傳送法陣的位置。此時如果我猜的不錯,公孫龍已經拿下了白沙嶼,但是他的老家卻被星宮偷襲了。」

儘管秦時月也有幾分自傲,但是他不得不承認,柳曉山分析絲絲入扣,「那依殿下之見,我們應當如何援助銀沙呢?」

柳曉山轉身面對大殿之外,雙眸泛起了星點的光芒,半晌之後,她虛弱地吐了一口氣,指著沙盤上一處不起眼的小島說道:「星宮多半在此地構建傳送法陣,我們直接派兵入駐這座小島,拆掉他們的傳送陣。布置法陣最多五天,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秦時月吃驚地看著柳曉山,說道:「恕老臣笨拙,不知殿下如何敢這麼肯定這件事情?」

柳曉山盯著他說道:「你聽說過輪迴佛眼嗎?雖然我還沒有達到天元大師的火候,但是一半總歸有。」

此言一出,屋內眾人嘩然。就連柳家的幾位長輩都吃驚非小。柳曉山看到四位將軍臉上仍然有很多猶豫的情緒,便隨意說道:「不妨我說兩三件事讓大家聽聽,看看小女的佛眼到底是不是假的。秦將軍的小兒子最近是不是腿腳不好?你對外宣稱是修鍊之時不小心傷到了,實際上是被你打斷的。原因是你小兒子暗中勾搭你第十七房小妾所致。修行之人講究清心寡欲,想將軍這等老驥伏櫪,從善如流,於修行無益,還是少做為妙。」

秦時月臉上驟然通紅,而後又變成了豬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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