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六洲 第五十一章 步步驚心(一)

陳雲生微微一愣,道:「應該在五千丈以上了吧,這有什麼問題么?」

柳曉山搖頭,笑道:「沒有,我們不妨在這裡歇歇,等明天天亮再上山,小女子一夜奔波,累了,先睡了。」

陳雲生越發覺得奇怪,突然似乎明白柳曉山發笑的背後之意,急忙將身前的火堆熄滅,卻沒想到一股腥臭的野獸吐息從洞外傳來。

柳曉山跳起身來,拉住陳雲生的手臂跳向洞內,一陣冰寒刺骨的冰息從洞外噴入,將他們原本坐著的位置盡數冰封,四周變得銀裝素裹。

柳曉山祭出乙水神盾,護住自己和陳雲生,兩人從洞內衝出。來到洞外,只見洞口矗立著一隻長約兩丈的四足野獸。最為明顯的特徵是從下顎長出兩根巨大的牙齒。野獸微張的唇齒之間噴吐出白色的寒氣,顯然方才那冰息就是此獸吐出的。

野獸沒有給陳雲生和柳曉山過多的時間思考,張開嘴再次噴出一股寒流。那刺骨的冰寒在乙水神盾上留下一層晶瑩的冰花,寒氣幾乎可以透過乙水神盾那層透明的膜,直抵陳雲生的內心。

他手上有條不紊地掐著法訣,和柳曉山的默契讓他不用通知對方自己什麼時候已經掐訣完畢。柳曉山猛然撤去乙水神盾,陳雲生第一時間將法訣打出,二十隻火鴉打破了這白雪覆蓋著的世界的單調。

火鴉撲向野獸的每個角落,這隻情狀如同老虎的野獸大吼一聲,沖向陳雲生,渾然不顧自己身周的危險。

第一隻火鴉打在老虎的身上,在它屁股上燒出一大片漆黑,瞬間洋溢出一股焦糊的氣味。

二十隻火鴉盡數轟在老虎身上,長約兩丈的老虎如同一隻燃火的老虎,身體依然能動,咆哮著沖向陳雲生,彷彿不知道疼痛一般。

面對如此悍獸,饒是曾經斗過蛟龍的陳雲生也不由得微微蹙眉。沒有什麼比悍不畏死更令人心悸。

他長刀在手,那柄刀驟然冒出數丈的紅芒,自上而下一刀劈下,乾淨利索,將那隻老虎闢為兩半。

就當老虎被劈開了一剎那,柳曉山突然祭出乙水神盾外加兩枚中品金剛符。兩層光暈將兩人保護了嚴嚴實實。那隻老虎的身體突然爆裂開來,淡藍色溫度極低的冰晶射在金剛符所幻化的屏障之上,頃刻間便讓那層光膜的顏色暗淡下來。

剩餘的藍晶濺在乙水神盾之上,令這件防禦力不弱的法寶閃爍著不定的光芒。

陳雲生喟然道:「沒想到這老虎體內還有一個冰囊,若非你料敵先機,我們情況就危險了。」

柳曉山也心有餘悸道:「方才你刀落在虎頭的一剎那,我剛感到似乎有什麼不對,便祭出此等防禦之物,沒想到還真的用上了。」

直到現在,陳雲生才真正佩服老和尚那通天佛眼的妙用,只是皮毛便有如此神效,若深諳此道該有怎樣一番蛻變,他越發的期待柳曉山接下來的修行。

柳曉山看著陳雲生,道:「你還打算接著休息下去嗎?」

陳雲生無奈道:「方才那通打鬥不知又驚動了多少野獸,我們在這裡恐怕不安全了。這通向神力峰頂之路真是一開始便停不下來。」

柳曉山抿嘴道:「那就向上行啊。」

陳雲生想起方才柳曉山那一臉笑容背後的深意,道:「方才你明明知道點火會引來老虎,為何提前不說。」

「誰說我提前知道,你點火那一剎那我才預感到不妙。你不也馬上猜到了嗎?我們趕緊走吧,要不然沒準又有什麼野獸找來了。」柳曉山一邊敷衍,一邊指著上山的路。

陳雲生嘆了口氣,對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子心服口服。兩人逶迤而行,緩慢地向山頂行去。

此地五千丈高,空氣變得稀薄,要命的是四周的氣溫極為寒冷,那種高大的黑皮樹木已經逐漸絕跡,取而代之的是短而小的青綠色灌木。

接下來的路程雖然走的極慢,卻沒有什麼危險。陳雲生髮現路上有很多灌木被壓折的痕迹,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此地博斗過。

他看向柳曉山,卻發現她也一幅思索的表情,看起來也不知道其中緣由。他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去想,兩人埋頭登山。

斗轉星移,天光逐漸放亮,明亮的紅霞為神力峰披上了一層赤紅的大氅。在這種明艷的紅色中,兩人已經行到了八千丈的高度。前方的路坡度越來越陡,路上的雪不多了,全部都是大塊大塊的冰晶,兩人行路的速度也降到了極點。

回望身後,絲絲縷縷的白雲盤亘在半山腰,頭頂一輪火紅的太陽毫無遮攔地將光熱投射在兩人的頭頂。卻沒有半點熱量,四周觸目所及都是一片慘白,讓人的雙眼有種刺痛感。

又向上走了約有百丈的高度,柳曉山突然指著前邊一處灌木說道:「那裡有一隻野獸。」

陳雲生警覺地停下腳步,利用元磁他感受到前方的灌木之中確實有一隻野獸,大小如同狸貓,趴在灌木叢中一動不動。

他緩慢地接近那隻野獸,手中握著麒麟斬,努力剋制刀鋒上炙熱的熱量。當他距離那隻小獸三丈遠的時候終於看清楚它的全貌。和之前的雪猿以及寒齒虎相比,這野獸的確小巧的很,可從它身上釋放出的冰寒氣息來說,卻更加令人警覺。

這獸形狀如同山貓,長著一雙淡綠色的眼睛,渾身雪白的短毛,雙耳上各有一撮長毛。看樣子倒有幾分可愛。陳雲生知道獸不可貌相,他也曾經吃過虧,當年初入大嶼山的時候,那兔子也可愛的緊,發起飆來卻十分可怕。

一隻淡淡的大手逐漸接近那隻山貓,距離它還有三寸的時候停了下來,那隻山貓似乎沒有發現周遭的危險,依然維持著之前的動作,彷彿凍僵了一般。

「它已經死了。」柳曉山從身後走過了來,伸出手在那隻小獸的頭上抹了一把,小獸向一旁傾倒,完全被凍僵了,如同一塊石頭。

陳雲生站起來,疑惑道:「這小獸平白無故不會死在這裡,一定是有什麼東西將它擊殺了。」

柳曉山將小獸拎起來,在野獸的肚腹之上露出一道極深的血洞,血液已經凍成血紅的冰晶,看起來已經死了很久了。

「靜心!」

兩個人同時說出這個名字。靜心那一指留給陳雲生太深的印象,以至於他一眼便看出這致命的傷口是那個女尼所為。

「看起來天元對我們神力峰之行仍然不甚放心。」柳曉山眼中露出一絲別樣的神情,這絲表情只有陳雲生能夠讀懂。

「他越是如此,越讓我擔心山頂上那個老丈口中的山神是什麼怪物。」陳雲生將小獸拿來過去,仔細觀看這野獸的屍體。

柳曉山點頭,讚許愛侶和自己之間的默契,「沒錯,此行註定充滿了兇險和未知。不過一路有你,就算刀山火海也如沐春風。」

時至今日,陳雲生聽到愛人直接而熱情的袒露心聲,仍然有些不適,從山頂射下的陽光擋住他臉上的那絲不自然,「這野獸恐怕就是老人口中的冰魄獸。有靜心暗中相助,向上的路安全了很多。」

兩人將野獸的身體埋在冰晶之下,以免引來更多的同類。沿著及其陡峭的山道向上攀登,又行了數百丈的高度。四周的景物越發的單調,世界在這個高度只呈現出兩種顏色,藍色和白色。天空無疑藍的能擠出水來,而四周卻白的一塵不染。

陳雲生髮現自己用來維持體溫的靈元消耗越來越多,不過他四行金丹所蘊藏的靈元數量本就比普通金丹修士要多很多,故而也不是十分擔心。柳曉山的神情仍是十分輕鬆,只不過話少了,因為每次吐氣都會凍成無數細微的冰晶,被風一吹,打在臉上極為不舒服。

兩人短暫的順利旅程被終於被一隻活的冰魄獸打斷。這次的冰魄獸個頭比死去的那隻略大,綠色的眼睛彷彿一雙寶石。渾身的白毛髮乍,這種情形告訴陳雲生,此獸並沒有它外表那般可愛。

不等陳雲生出手,那野獸率先進攻。它一張嘴,噴出一團淡蘭的煙霧,煙霧之中隱約可以看見一團若隱若現的符籙,這情形讓陳雲生瞠目結舌。一隻會噴吐法符的野獸。

沒等他看清楚冰魄獸所噴的符籙為何,一道冰晶悄然在他身畔形成,劈風一般斬向陳雲生的身側。

柳曉山順手甩出一枚水彈,擋住冰晶,一陣碰撞之後,擊出一蓬冰花。冰魄獸又張開了嘴,這次噴出一種截然不同的法符。兩人頭頂出現了無數楔形的冰晶碎片,如雨一般砸了下來。

面對這沒有死角的攻擊,陳雲生在柳曉山和自己身前形成了一道元磁屏障,將這些冰晶盡數擋在身外。他祭出麒麟斬,駢指操刀,一道寒光斬向那冰魄獸。

這野獸見狀,轉身就走,速度極快,避開陳雲生的麒麟斬。麒麟斬斬落冰魄獸尾部的一縷白毫,卻沒有傷到它。

這一場遭遇戰以冰魄獸的退卻而告終,陳雲生覺得,如果只是釋放冰晶,這野獸似乎也不怎麼兇猛,至少比不上寒齒虎和雪猿,可這樣的認識很快就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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