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情長 第九十一章 明月台

此言一出,戰修這邊有半數人都拍手叫好,聲音極大,彷彿要將長春宮的房頂掀翻了。李鐵嘴待聲音稍稍平息,朗聲說道:「我龍川奉陪到底。只是不知剛才那個約戰的銀沙太子可敢一戰否?」

銀沙太子公孫行一陣冷笑,「正合我意。但是擂台上的規矩還需要敲定好才是。」

柳一生輕輕鬆了口氣,馬上說道:「賢侄,這件事情還是從長計議吧,那龍川國剛剛取代西涼國,相比戰力不弱啊,我真的有些擔心銀沙……」

公孫行斬釘截鐵地說道:「陛下請不要有顧慮,若銀沙敗了,之前的婚約作廢,我銀沙國沒有二話。」

就在此時,位列武將第一排,第二個位置的季平南出列道:「臣對此事有想法。」

柳一生輕輕皺眉,「哦」了一聲,秦時月和万俟觀西的目光也都落在這位護國將軍的頭上。柳一生慢條斯理地說道:「季將軍難道不贊同這樣的做法嗎?」

季平南搖頭道:「非也。我贊同秦老將軍方才所言,只不過對於擂台可以上陣的對象有異議。愚以為,這座擂台實乃金沙百年以來最大的盛事,金沙境內世家子弟中有不少人修行,而軍旅之中亦有很多高手,如此盛會若只能觀看,不能登台豈不是讓我等技癢?」

這話一出口,万俟觀西和秦時月就知道這位護國將軍心裡打的什麼主意了,兩位將軍同時皺眉,噤聲不語。那位武將隊伍中曾和陳雲生對視的黑瘦年輕人第一個叫了一聲好,緊接著有不少戰修隨聲符合,聲勢也不小。

柳一生看了看張惟正,說道:「惟正你如何做想?」

這位乾瘦的文官思忖了一會兒,點頭道:「如此亦可,登台的修士憑藉著自己的意願站在替雙方打擂。不過能否登台還要和雙方事主商量過後才行,畢竟最多只有十八場,先贏得九場者勝,每一場都是關鍵之戰。」

季平南說道:「張先生想的周全,如此甚好,我自會找那事主相談。」

陳雲生看到季平南那勝券在握的樣子,心中明白,對方只不過借著登台的機會想堂而皇之地殺掉自己而已,畢竟在金沙國內想偷偷摸摸做這件事有點困難。

張惟正接著說道:「為了公平起見,我建議定下這樣的規矩,第一條就是,一方之中一人只能登場一次,也就是說雙方最多要有十七人登場,最少只需要九人。第二條是,下場率先登場者由上場勝者一方敲定,負者有權力根據勝者上場之人選定自己的人選。第三條,擂台本是雙方角技的所在,修士道法取人首級如探囊取物,故而此擂生死勿論,不得在台下攜私報復,否則以金沙律條治罪。」

陳雲生仔細思索一遍,覺得這樣較量下來還算公平,不會出現一方憑藉著一個高手就橫掃另一方的可能,這也是他最擔心的事情,畢竟銀沙有太虛宮的一位宮主,而自己這邊只有師父一人,還不知道他老人家身在何處。

公孫行率先說道:「生死勿論,如此甚好,姓李的和姓陳的,你們敢否答應?」

李鐵嘴嘿嘿笑道:「老夫隨你便是,只不過我們遠道而來,不少高手沒有帶在身邊,這開擂的時間能否在一個月之後?」

公孫行皺眉道:「何必這麼久?」

李鐵嘴瞪了他一眼,「莫非你怕了不成?」

柳一生看到雙方劍拔弩張的架勢拉起來了,心中大快,一臉和氣地說道:「好戲不怕晚,不妨就等上一個月。今日是七月十四,那我們就八月十五正式開擂。」

張惟正說道:「陛下聖明。修士之戰驚天動地,為了避免影響到城中百姓,臣建議將擂台設在大嶼山的密林之中,臣聽說大嶼關以東千里之外有一座山叫四方台,山頂方圓上百頃,正合適武鬥。」

柳一生頷首道:「張先生想的周全,這搭建擂台的事情就勞煩先生和平南將軍一同完成了。」

季平南和張惟正互看一眼,同聲稱喏,文臣的魁首和武將的魁元在這件事情上終於取得了共識,這對於柳一生而言不得不說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今日的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無論對於銀沙的公孫行,還是陳雲生,亦或是金沙之主柳一生都稱心如意,正是三方在意氣風發之下做出的決定才成就了青洲那千古一擂,直到萬年之後還流傳著明月台上發生的一幕幕驚駭世俗的激斗,而陳雲生的名字也隨著這場爭妻之戰傳揚到六洲之地。又過了若干萬年,當這些故事被稱之為上古神話的時候,人們只知道有一場關於姻緣的戰爭,地點則為明月台,故事的主角則淡出了歷史舞台。

達成了目的,柳一生看著滿堂的文武,心滿意是地說道:「今日朝會就到這裡,你們散了吧。」

文武大臣們俯身跪倒,烏壓壓一大片,過了三息才站起身來,按照官位品秩,魚貫退了下去,長平君臨走之時丟給陳雲生一個眼神,示意已經幫他達到了目的。

不一會兒長春宮內就變得空空蕩蕩只剩下陳雲生,李鐵嘴和公孫行,柳一生對公孫行說道:「賢侄啊,既然來到金沙就不要急著回去,你先下去,一會兒我們再細談,我有些話要對李兄單獨講。」

公孫行站起身,躬身施禮之後,帶著兩名侍從退到殿外。柳一生看著李鐵嘴說道:「李兄,不知你國的王儲是哪位?」

李鐵嘴指了指身後的陳雲生說道:「就是他啦。」

柳一生仔細看了看這個眉目銳利的年輕人,心中也有幾分喜歡,雖然修為不是很深,可是身上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力量。看了一會兒,他說道:「李兄可否先退下,容我和他單獨說上幾句?」

李鐵嘴笑道:「柳兄不會為難一個後生吧?」

柳一生說道:「當然不會,李兄放心。」

李鐵嘴點了點頭,從容起身,走到殿外和自己的兩個國師會合。一行三人盯著同在殿外的公孫行運氣發功,讓這個金沙太子渾身都不自在。

看到李鐵嘴走遠了,柳一生才說道:「聽說你叫陳雲生是吧。」

「見過陛下。」

「九公主是你掠走的?」柳一生的聲音驟然變得寒徹刺骨。

「不是掠走,是幫她逃出禁錮。」陳雲生不卑不亢地說道。

「好大的膽子!」

柳一生陡然翻臉,一股肅殺的威壓從他身上噴涌而出,玉台前兩條從天頂上懸垂下來的帷幕被肅殺之氣一催,當即斷裂成無數碎片。陳雲生只覺得胸臆間彷彿被一柄大鎚擊打,說不出的難受,身上的氣穴無不封閉,周身的靈元如同凝質,這便是金丹後期大修士的威壓。

柳一生抬手,兩根頎長的手指向前戳出,一道炫光從他指尖竄出,光紋瞬間蔓延了兩人之間的空間。炫光的速度極快,超過了尋常的飛劍,直擊陳雲生的眉心。不料柳一生突然發難,陳雲生極為狼狽。他雙眸泛起一陣幽藍,天靈爬滿了藍色的紋路,看起來十分怪異。

在陳雲生眼中,眼前那道光的速度生生慢了十倍,縱然如此,這速度也極為驚人,任何法術都來不及施展,他下意識催動渾天黃玉甲,原本有七十二片,可是戰鬥之中損耗了不少,只剩下六十多片,這些黃玉甲飛快地聚集在他的身前,排成一溜。

對於陳雲生的速度柳一生感到有些驚異,這麼近的距離還能反應過來,無論如何都讓他難以接受。炫光如同穿透一層薄紙一般穿透第一片黃玉甲,緊接著第二片,第三片。原本他打算嚇唬一下這個年輕人就收手,殺了他或者傷到他對金沙並沒有好處,還落一個以大欺小的名聲。

當他看到陳雲生迅速組織起防禦時,決定試試對方的實力。當炫光戳破第五十片黃玉甲的時候,速度已經降到原本的一半,這無疑給陳雲生最為寶貴的時間。他心中不斷感受到黃玉甲反饋來的碎裂感,即使他的神識已經強大到了忽視玉甲損毀給元神帶來的傷害,可是心中仍有一種疼痛的感覺。

這些玉片是他曾在天穹派的見證,是當年師伯送給自己的見面禮,雖然在日後的戰鬥中使用的次數不多,卻是一份情義。面對極強的對手肆無忌憚的挑釁,陳雲生憤怒地將自己強大的元神釋放了出來,距離這麼近,倉促之下很難有效的防禦手段,而比之化神修士還要強大的元神在方寸之間釋放後居然出現了一種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四周的空間出現了一種宛如肥皂泡般彎曲,帷幕,龍椅,香爐,甚至是柳一生的面孔都變得十分扭曲,並且不停在扭動著,宛如一隻將死的蟲子。那道光模糊起來,一瞬間被分散成無數道光絲,從四面八方繞過陳雲生,在他身後匯聚在一起。這種效果只持續了三息時間,卻足夠將那道炫光盡數的分解,炫光他身後會聚成形,射中宮殿的一角,瞬間留下了一個手腕粗細的洞,一道正午的陽光射了進來,在地上形成極亮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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